王老五带着五名最精锐的斥候,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悄无声息地渡过了冰冷的河水,消失在对面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松林中。赵轩和剩余的一百四十多名将士,则在河岸这边隐蔽处焦急地等待着。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每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河水的流淌声、林中偶尔传来的夜枭啼叫,都仿佛被放大了数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弦上。
老猎户的伤势在随军郎中的处理下暂时稳定,但依旧昏昏沉沉,口中不时呓语着“妖怪”、“祭坛”等令人不安的词语,更增添了紧张气氛。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黎明将至,对岸的树林中才传来一阵轻微而急促的鸟鸣声——是王老五约定的安全信号!
赵轩精神一振,立刻派出一小队人马接应。很快,王老五等人被搀扶着回到了营地,但去时六人,回来却只有四人,而且人人带伤,王老五更是脸色苍白,左臂被粗糙地包扎着,渗出暗红的血迹,一名斥候永远留在了那片黑松林中。
“盟主……”王老五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深深的凝重,“情况……比预想的还要棘手!”
他顾不上处理伤口,立刻将侦查到的情况向赵轩汇报:
“靠山屯位于黑松林以北约十里的一处山谷中,易守难攻。张莽的主力约四千人驻扎在屯内及周边山坡上,戒备森严,明哨暗卡极多。但最关键的,是屯子后山那个祭坛!”王老五眼中闪过一丝心悸,“那祭坛比我们在荒村见到的大上数倍,完全由青石垒成,周围插着九面黑幡,幡上画的鬼怪栩栩如生,仿佛要活过来一般!祭坛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血池,腥臭冲天!我们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更重要的是,”王老五喘了口气,继续道,“祭坛周围守卫的不是普通士兵,而是大约五十名身穿诡异黑袍、面无表情的‘道兵’,他们眼神空洞,行动却异常敏捷,感觉……感觉不像活人!我们试图靠近一些,结果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挡,还触发了某种警戒符咒,引来了巡逻队,老六就是为了掩护我们撤退……牺牲了。”
他顿了顿,说出了最关键的情报:“我们潜伏到后半夜,观察到有大队士兵押送着近百名被捆绑的百姓(估计是从附近掳来的)走向祭坛。然后,一个穿着血红道袍、手持骨杖的干瘦老道出现在祭坛上,开始做法。当时……当时月亮正好被乌云遮住,我们看不清具体过程,但听到了极其凄厉的惨叫声,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随后,血池沸腾,黑幡无风自动,那老道身上冒出浓郁的黑气……我们不敢久留,赶紧撤了回来。根据观察,这种大规模的‘血祭’,很可能每三到五天就会进行一次,下一次,很可能就在明晚或者后晚!”
听完王老五的汇报,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祭坛守卫森严,有邪异道兵和诡异阵法保护,主持祭祀的妖道法力高深,而且敌人兵力远超己方。这斩首行动,难度堪比登天!
“盟主,这……这还能干吗?”李大牛咽了口唾沫,艰难地问道。即便是他这样的猛将,面对如此邪异恐怖的场面,也感到头皮发麻。
赵轩沉默着,大脑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系统界面中,【破邪 LV1】的技能图标微微闪烁,似乎在回应着那浓郁的邪气。风险巨大,几乎是十死无生!但……这也是唯一的机会!一旦让那妖道完成下一次血祭,其实力恐怕会更强,张莽部的威胁也将更大。而且,老猎户和王老五的描述都指向一点:那祭坛和妖道,是张莽部邪术力量的核心!摧毁它,就等于打断了张莽的脊梁!
“干!”赵轩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射出决绝的光芒,“越是邪异,越说明那是敌人的命门!我们必须赌这一把!”
他看向王老五:“老王,你还能画出祭坛周边详细的地形和守卫分布图吗?”
王老五咬牙点头:“能!虽然只看清了大概,但关键位置还记得!”
“好!”赵轩立刻下令,“全军休整一天!老王,你抓紧时间把图画出来,越详细越好!大牛,挑选二十名最精锐、胆气最壮的弟兄,组成‘破邪队’,全部配备最好的铠甲和兵器,携带足量的朱砂雄黄包和火油罐!其余人马,由副统领指挥,在此地隐蔽接应!”
他看向众人,声音低沉而有力:“此次行动,目标只有一个:摧毁祭坛,击杀妖道!行动时间,就定在明晚子时,阴气最盛,也可能是那妖道进行血祭的时刻!我们趁其做法关键时刻,发动突袭!”
“行动计划如下:第一,由老王带路,我们趁夜色潜入黑松林,秘密接近靠山屯后山。第二,优先清除外围哨卡,务必无声解决。第三,分兵两路,大牛带十人,负责强攻祭坛正面,吸引道兵和守卫注意力!我亲率另外十人,包括所有弓箭手和携带火油者,从侧翼悬崖迂回,直扑祭坛核心和那妖道!第四,一旦接近祭坛,不惜一切代价,用火油焚烧幡旗和血池,我用破邪之力主攻妖道!第五,无论成败,一击即退,绝不恋战,按预定路线向接应点撤退!”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冒险的计划,将“声东击西”和“斩首行动”结合,充分利用了己方人数少、目标小、以及赵轩拥有【破邪】能力的优势,但也将参与者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盟主,让我跟你一起去正面强攻吧!”李大牛请命。
“不!”赵轩摇头,“正面压力巨大,需要绝对的勇猛和坚韧,非你莫属!侧翼突袭需要精准和果断,我必须亲自带队!”他拍了拍李大牛的肩膀,“大牛,正面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打出气势,把敌人的注意力牢牢吸住!”
“盟主放心!俺就是死,也把那些鬼东西拖住!”李大牛重重抱拳。
王老五不顾伤势,挣扎着也要参加。赵轩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沉声道:“老王,你的任务更重!你需要带我们准确找到路径和避开哨卡,但不必参与强攻,在安全距离指挥联络即可!你的经验,比你的刀更重要!”
王老五热泪盈眶,用力点头。
计划已定,剩下的就是准备和等待。一整天,破邪队的成员都在紧张地检查装备,磨利刀剑,将朱砂雄黄小心包好,火油罐检查密封。赵轩则抓紧时间静坐调息,努力恢复精神,熟悉【破邪】之力的运转。他感觉到,随着不断使用和面临压力,【破邪】技能的熟练度在缓慢增长,对那股阴邪能量的感知也越发清晰。
夜幕,再次降临。今夜无月,乌云密布,正是潜行的好天气,但也为那邪恶的祭祀提供了更好的掩护。
子时将近,赵轩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二十一张视死如归的面孔,沉声道:“弟兄们,此去凶险万分,九死一生!但为了河间道的百姓,为了我们身后的家园,此战,必须胜!出发!”
二十一人,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再次悄无声息地渡河,融入了漆黑的黑松林。王老五强忍伤痛,凭借记忆和过人技艺,引领着队伍在密林中穿行,巧妙地避开了几处暗哨和巡逻路线。
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和邪异气息越来越浓,指引着方向。耳边,似乎能隐隐听到远处传来的低沉咒语和隐约的哭泣声,令人毛骨悚然。
一个时辰后,队伍抵达了靠山屯后山的边缘。透过树林的缝隙,可以远远看到山谷中灯火通明的屯子,以及后山上那座在黑暗中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巨大祭坛!祭坛上,九面黑幡猎猎作响,中央血池翻滚,一个血红道袍的身影正在坛上舞动,阵阵诡异的波动以祭坛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就是那里!血祭,已经开始了!
“按计划行动!”赵轩低喝一声。
李大牛带着十名壮士,如同猛虎出柙,压低身形,朝着祭坛正面的山路潜去。赵轩则率领另外十人,借助岩石和灌木的掩护,向侧翼那处较为陡峭、但守卫相对薄弱的悬崖摸去。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赵轩的心跳加速,但眼神却冰冷如铁。他握紧了手中的砍刀,刀身上,微不可察的淡金色光芒悄然流转。
破邪之刃,即将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