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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屋敷耀哉在天音夫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到聚集在院中的柱们面前。

他看不见,却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慌、悲痛与无处发泄的愤怒。

他听到的不是往日的沉稳或斗志,而是粗重的喘息、压抑的呜咽、以及死一般的寂静。

他张了张嘴,那声惯常的、带着安抚力量的问候,最终只化作一声沉痛到极致的叹息,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家……唉……”

这声叹息,包含了太多——有对逝者的哀悼,有对昏迷者的担忧,更有对眼前这些瞬间失去了方向、如同迷途孩子般的柱们的心疼。

他没有下达任何命令,也没有试图用空洞的语言去安抚。

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

他只是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然后在天音夫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廊下,摸索着,就在那冰凉的地板上坐了下来。

他将身体微微靠在廊柱上,面对着那扇紧闭的、决定着两条性命(或许是一条,或许……)的门扉,声音低沉而带着深深的无力和自责:

“我陪你们……一起守。”

“是我……太不中用了…………”

他责怪自己,未能预见到这样的变故,未能保护好他的队员们。

他甚至没有去追问缘由,因为在绝对的失去面前,缘由似乎也变得不再重要。

主公的这一坐,这一句自责,像是一道无声的命令,瞬间定住了所有慌乱的心。

柱们看着那位一向运筹帷幄、如同他们精神支柱般的主公,此刻竟也流露出如此脆弱和无力的姿态,并选择以最平等的姿态,与他们一同守候在这绝望的夜色里。

炼狱杏寿郎猛地吸了吸鼻子,用力抹了把脸,一言不发地走到主公身后,如同最忠诚的卫士般站定。

不死川实弥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沉默地走到院子中央,抱着臂,像一尊压抑着怒火的石像,目光死死盯住房门。

宇髄天元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虽然依旧华丽不再,却默默走到了廊下的另一侧。

伊黑小芭内轻轻拍了拍还在抽泣的甘露寺蜜璃,拉着她走到一旁安静站立。

富冈义勇不知何时也转过了身,默默地走到了人群的边缘,低着头。

连时透无一郎也似乎明白了气氛的沉重,安静地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抱着膝盖。

没有人再说话,没有人再慌乱地指挥。混乱的骚动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重、更加压抑的寂静。

所有人都守在这里,陪着他们的主公,一起等待着那个未知的、可能极其残酷的结果。

夜色深沉,只有风穿过庭院的声音,以及每个人心中那震耳欲聋的、不安的心跳。

晨曦刺破夜幕,将微光洒在庭院中凝固般的人群身上。

当那扇紧闭了整夜的门终于被推开时,所有柱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位步履蹒跚、满脸疲惫与悲戚的老医生身上。

老医生走到廊下,对着静坐了一夜的主公深深鞠躬,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浓的无力感:

“主公大人……忍大人,性命无碍了,只是心神受创太重,还在昏迷。”

这消息让众人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但医生脸上丝毫未见轻松,他顿了顿,更加沉重地开口:

“至于那位‘先生’……唉……”

这一声叹息,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他……是悲伤过度,急痛攻心,导致……七窍流血,心脉断绝而亡。”

老医生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惋惜。

“我们……实在是回天乏术。抱歉,主公大人,我们……尽力了。”

悲伤过度。 七窍流血。 心脉断绝。

这几个字如同最冰冷的判决,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不是因为敌人的刀刃,不是因为诡谲的血鬼术,甚至不是因为任何外在的伤害。

而是因为……悲伤。

一种浓重到极致的荒谬感和无力感,混杂着未能手刃仇敌的憋闷,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炼狱杏寿郎猛地闭上了眼睛,牙关紧咬。

不死川实弥别过头,狠狠一拳砸在身边的廊柱上,木屑纷飞。

宇髄天元仰头望天,试图阻止什么东西从眼眶滑落。

甘露寺蜜璃捂住嘴,新的泪水涌出。

伊黑小芭内将镝丸搂紧,沉默得像一座冰山。 富冈义勇的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时透无一郎茫然地看着大人们悲痛的样子,似乎终于明白了“死亡”的含义。

产屋敷耀哉静静地听着,依靠在廊柱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

天音夫人及时扶住了他。

他沉默了许久,才对着医生微微颔首,声音疲惫而沙哑:

“辛苦了……不怪你们。”

是啊,能怪谁呢? 怪那太过沉重的悲伤吗?

老医生汇报的余音还未完全散去,那沉重的、刚刚因蝴蝶忍“性命无碍”而稍缓的气氛,瞬间被屋内传来的尖叫声彻底撕裂!

“医生!!医生!!快来啊!!!”

一名护理人员跌跌撞撞地冲出门,脸色煞白,声音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变调:

“忍大人……忍大人她又吐血了!!!而且……而且眼睛……眼睛在流血泪啊!!!医生!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院内所有人的心上!

刚刚松懈了一瞬的神经骤然绷紧至断裂的边缘!

老医生脸色剧变,再也顾不得礼仪,转身就朝着屋内狂奔而去。

“忍!”

炼狱杏寿郎几乎是吼出来的,下意识就要往里冲,被身边的不死川实弥死死拉住,两人都红着眼睛,如同困兽。

“怎么会这样?!刚才不是说没事了吗?!”

宇髄天元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甘露寺蜜璃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不要……忍小姐……不要啊……”

伊黑小芭内猛地看向屋内,异色瞳孔缩成了针尖。

富冈义勇身体前倾,那总是缺乏表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愕与……恐惧。

时透无一郎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袖。

产屋敷耀哉在天音夫人的搀扶下猛地站起,身体因这接连的打击而微微摇晃,白布下的脸庞想必已是凝重至极。

他朝着屋内的方向,沉声喝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不惜一切代价!救她!”

刚刚浮现的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被这突如其来的、更诡异的危机彻底扑灭。

蝶屋,再次被更深沉的恐慌和绝望笼罩。

吐血不止,流血泪…… 这已完全超出了寻常伤势的范畴,透着一种不祥的、令人心悸的气息。

老医生闻言,哪里还敢有半分耽搁,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转身冲回了那间仿佛被诅咒了的病房,徒劳地试图再次与无常角力。

在门扉合上的最后一刻,他嘶哑的声音挤出缝隙:

“诸位!请……请先回去等消息吧!”

这声呼喊,与其说是劝慰,不如说是一种绝望的恳求,恳求这些情绪已然濒临崩溃的柱们,不要再给这混乱的场面增添更多变数。

产屋敷耀哉静静地听着门内隐约传来的慌乱声响,以及医生那近乎哀求的话语。

他缓缓地、极其疲惫地抬起一只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那向来挺直的脊背,此刻也显出了一丝难以承受重压的佝偻。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空气中的绝望几乎要凝结成冰。

然后,他转向院子里那些如同石雕般、却散发着灼热悲痛与无措气息的柱们,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和深深的无力:

“大家……”

他顿了顿,仿佛在积蓄最后的气力。

“请……给我一个体面……”

“去做自己的事吧……什么事都可以……”

“我……我……”

他终究没能说出更多,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到几乎能将人心压垮的叹息: “……唉……”

这不是命令,而是请求。

是一位领袖在发现自己也无力回天、连稳定军心都难以做到时,所能做出的、最无奈也是最坦诚的让步。

他无法再要求他们保持镇定,无法再给出任何希望,只能请求他们暂时离开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之地,去寻求各自的方式宣泄或麻痹这巨大的悲痛。

至少……保留住最后一丝属于“柱”的尊严,也给他这位无能的主公,留下最后一点维持局面的体面。

他承认了自己的无力,也理解了他们此刻无法压抑的崩溃。

柱们听到主公那近乎破碎的请求,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身体皆是一震。他们死死咬住牙关,将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悲鸣与质问硬生生咽了回去。

(领命……)

他们听懂了主公话语里的无力与恳求。此刻的坚守,已无济于事,反而是一种煎熬。

然而,休息? 怎么可能!一旦闲下来,脑海中便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同僚昏迷不醒、以及那位先生七窍流血的惨状,那会比任何恶鬼的利爪更残忍地撕扯他们的心神。

于是,他们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遵从”了主公的命令——远离那间病房,却并未离开蝶屋。

炼狱杏寿郎如同一团沉默的火焰,在蝶屋外围的树林中高速穿梭,日轮刀不时劈砍在无辜的树干上,留下焦灼的痕迹,仿佛在斩杀那无形的悲痛。

不死川实弥则像一头被困的凶兽,在庭院最外围的墙根下暴躁地踱步,眼神凶狠地扫视着每一个方向,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来他压抑的低吼。

宇髄天元不再华丽,他跃上蝶屋最高的屋脊,如同一个黯淡的守望者,目光死死锁定着那扇紧闭的门窗,手中紧握着他的双刀,指节发白。

甘露寺蜜璃和伊黑小芭内背靠背站在通往病房的廊道入口处,一个无声流泪,一个沉默如冰,却共同构筑了一道拒绝任何人靠近的屏障。

富冈义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蝶屋的库房顶上,抱着刀,一动不动,仿佛融入了阴影,只有那过于锐利的视线暴露着他的存在。

连时透无一郎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坐在庭院那棵最大的紫藤花树的枝桠上,蜷缩着身体,仿佛这样就能离得近一些,又不会打扰。

(岩柱去偏僻分部照顾那里的人了,不知道情况。)

他们不敢靠近,怕自己的情绪给主公增添负担,也怕听到更坏的消息。

但他们更无法真正远离,因为知道主公必定会一直守在那里。

让身体不停地动起来,用巡逻、警戒这种最熟悉的方式麻痹自己,是他们唯一能做的抵抗。

当有不明所以的鬼杀队成员因好奇或关心试图靠近蝶屋核心区域时——

“滚开!” “不准靠近!” “立刻返回总部!违令者拘押!”

没有解释,没有理由。

柱们如同被触及逆鳞的猛兽,带着滔天的戾气和不容置疑的威压,直接将人扣下,粗暴地命令“隐”的成员将其强行送回总部。

此刻的蝶屋,成了一个被巨大悲痛和恐慌笼罩的、生人勿进的禁区。

他们在外围筑起了一道由悲伤和愤怒组成的、密不透风的墙,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陪着他们那坐在廊下、同样心力交瘁的主公,一起进行着一场无声的、绝望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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