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里到底还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念头?
池晚霞又开口了。
“谁让你坐着了?”
“蹲着挑!”
她翘起嘴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傅以安第一次觉得,这丫头简直是找茬冠军。
从小到大都没人敢这么使唤他,就连长辈训话也得讲究个分寸。
可她倒好,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把他从椅子上赶下来。
她嘴上说要报复他,可他从前也没让她干过这么多事。
不过是在她生日那天开了个玩笑,结果就被记恨到现在?
“祖宗,要不……我跪着给你挑?”
他知道她爱听这话,也知道她说不定会借坡下驴。
“嗯,行。”
池晚霞嘴角微扬,等着看他咋反应。
这可是他自己主动提的,怪不得她心狠手辣。
她才不会心软呢,谁让他之前那句话伤人至极?
结果傅以安二话不说,“噗通”一下就跪了。
还闲得没事嘴欠,补了一句。
“我爹两年没给媳妇儿跪了,没想到我这辈儿又续上了,真是一脉相承。”
池晚霞:“……”
妈的!
这词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谁是你媳妇儿?
她差点把手中的杯子摔过去。
“你生下来那会儿,医院里别的产妇多了去了。你干爹干娘咋不问问,是不是抱错娃了?”
她猛地转过头,盯着他说。
“你仔细瞅瞅,哪点像他们?”
她越说越气,连带着手里的扇子都甩得啪啪作响。
“两个正经人,怎么就能生出你这么个嘴毒的?”
除非基因出了问题吧?
池晚霞在心里翻白眼。
不然谁能解释,一个人怎么能既帅得离谱,又能贱出天际?
傅以安把脸凑近。
“你再敢说一遍,看着我的脸。”
池晚霞抬手就是一巴掌。
“滚开点!”
“看你就想吐!”
她往后退了半步,恨不得立刻消失在他眼前。
“你吐归吐,还睡得着?”
傅以安低头挑着桑葚籽。
“你是对自己狠,还是喜欢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俩选项,全都不中听。
一个是虚伪,一个是自虐,不管选哪个,都是在否定她自己。
啊啊啊!
她在心底咆哮,恨不得撕了他的嘴。
烦死了!
这个人怎么总能一句话就把她逼到墙角?
池晚霞气得脑门直冒烟,恨不能当场拿胶带把他的嘴封起来。
她猛地弯腰,一把抓起盘子里的桑葚,抬手就按住他后脑勺。
不等他反应,一把桑葚就塞进了他嘴里。
“闭上你的破嘴!敢再废话一个字,老子明天就去买毒药,把你毒成哑巴!看你还能不能贫!”
桑葚一大把塞进嘴里,又酸又涩。
傅以安被塞得眼冒金星,差点咬到舌头。
他嘴角还挂着残渣,配上那满嘴紫汁,简直滑稽得要命。
“哈哈哈!”
池晚霞一看到他这副模样,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哎哟……不行了……我肚子疼……哈哈哈!”
她指着傅以安。
“傅以安……哈哈哈哈……你……你照照镜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丑得跟刚从泥坑里滚出来一样?还是紫泥!紫泥滚出来的猪崽子都没你惨!”
他倒坦然,非但没生气,反而耸了耸肩。
“没事,能逗你笑,丑得值。值得的。”
池晚霞立马收住笑。
她猛地站直身子,抬腿就往他大腿上狠狠踹了两脚。
“你完蛋了!信,我不帮你寄了!一封都不寄!听见没?”
话音未落,她扭头就走。
傅以安站在原地,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低头看了看腿上被踢出的浅浅红印,轻轻拍了拍裤子,然后转身走向厨房。
他还不了解她吗?
嘴上说得狠,心里从来不会真计较。
那封信,铁定能寄出去。
过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
池父和池颂轻扛着东西从山里回来了。
明天就要抢收了,时间紧,任务重,短时间肯定进不了山。
所以他们想着趁今天天气好,多弄点野味带回来。
没想到运气还真不错,一进山就听见动静。
追了半天,最后逮到一只肥硕的野鸡,昨晚还顺手弄了只兔子。
这野鸡一回来,正好凑成一对。
再从集市上买两只家鸡,抢收这阵子的饭食就不用愁了。
“姐!姐!姐!”
池颂邺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
“我们打到野鸡了!真的打到了!肥得走不动路!”
“快来呀!快来看啊!比咱家灶台还大!”
池父一听,抬手就是一巴掌,结结实实拍在他脑门上。
“野鸡有啥大惊小怪的?又不是打到野猪,嚎什么嚎?就你嗓门最大,跟破锣似的!”
“你姐还没睡醒呢,吵醒她怎么办?她昨夜熬药到半夜,能多睡会儿就让她多睡会儿。”
“没脑子的东西,蠢得离谱!一点轻重缓急都不懂!”
可话刚说完,一回头,却看见池晚霞正从屋里走出来。
“哟,起来了?没被这小兔崽子吵醒吧?”
他转头问。
见她摇头,便点点头说。
“那爹去做饭,今天炖野鸡,给你补补。”
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往厨房走。
池晚霞却一把拽住他胳膊。
“早饭我弄好了,粥熬上了,咸菜切好了,鸡蛋也煎了。你们洗把手就能开饭,别折腾了。”
话刚说完,傅以安端着一盆清水走了出来。
“爹,您洗手。”
傅以安站在厨房门口,抬起脸来望着刚从田里回来的池父。
池父一听,一股火气“噌”地窜上脑门。
谁要当你爹?
你这小王八蛋!
可转念一想,他是入赘的,名分摆在那儿。
族谱上也写着他的名字是“傅以安之岳父”。
这声“爹”,叫得确实没毛病。
池母忍着火,洗完手,猛地一甩水,泼了他一脸。
她原本就憋着一股闷气。
昨晚傅以安喝酒回来,说话阴阳怪气。
今早又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饭都不主动帮忙摆。
如今女儿这么懂事孝顺,反倒让他这个女婿站着不动。
池颂霖几个也是,眼皮都不抬一下。
池晚霞气得直跺脚。
这货就是欺软怕硬!
池晚霞的眼睛死死盯着傅以安。
这人惯会装死,平时在家懒得出奇。
可一旦她妈或她爸发火,他就乖得像只舔碗的小狗。
可偏偏对她,三天两头冷嘲热讽,稍不顺心就摔门走人。
专挑她这儿作死是吧?
她咬着牙回想起前天夜里,他说什么“你做的饭咸得能腌萝卜干”明明锅都端上了桌,他还非要说缺一味香料,搞得客人尴尬不已。
那种场合下她差点哭出来,而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行啊!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今天这事不算完,等着瞧吧。
她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突然跨步上前,右脚毫不留情地踩了傅以安一脚。
但傅以安只是抿了抿嘴,然后低下头,穿过堂屋,掀开竹帘钻进了厨房。
死丫头,劲儿真大。
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早饭就他们几个吃。
俩孩子早跟奶奶吃完鸡蛋,跑村口疯去了,这会儿别想叫回来。
那是池家最小的两个堂弟妹,六七岁的年纪。
池晚霞包了豇豆包子,炒了两盘时令菜,还把昨儿分的骨头拿冬瓜慢炖了一锅。
香味飘得满院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