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光束擦过肩头的瞬间，张吒闻到了自己衣衫灼烧的焦糊味——
那味道很特别，不是纯粹的焦黑，混着布料本身的棉麻气息，像灶台上烤糊的旧抹布，还带着点烟火气的暖意。
这诡异的联想让他分神的刹那，后背已经重重撞在岩壁上，冰凉的岩石透过破损的衣料渗进来，与肩头的灼痛形成鲜明对比，震得胸腔里像是有把钝刀在慢慢搅。
他龇牙咧嘴地抬头，视线恰好撞上水晶球表面跳动的符文。
靛蓝色的三角符文正亮得刺眼，三条边线上流转着细碎的光粒，像把淬了荧光的三角尺。
就在这符文光芒最盛的刹那，三道能量光束“嗖”地从斜上方射来，呈标准的品字形，边缘还带着锯齿状的光晕，看着跟块会飞的披萨似的。
“找到了！”
张吒的喊声被光束炸在岩壁上的气浪掀得发飘，尾音都劈了叉。
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指尖在岩壁上飞快地敲出节奏。
“三角符亮完等两拍，就跟听戏时的鼓点似的！圆环符转半圈时起跳，记住了，半圈！多转一点就得吃光束！”
话音未落，那靛蓝色三角符又猛地亮起来，比刚才还要刺眼，简直像有人把整颗蓝宝石碾碎了涂在上面。
张吒眼角的余光瞥见身边的技术员正傻愣愣地抬头看，那眼镜片反射着符文的光，整个人像尊被点了穴的石像。
“低头！”
张吒一把拽住技术员的后领，跟拖只待宰的鸡鸭似的往后扯。
三道能量光束擦着技术员的鼻尖飞过，空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金属被灼烧的腥气——
那是光束掠过眼镜片留下的味道。对面的岩壁上炸开三个冒烟的坑，碎石簌簌落下，砸在众人肩头，像场微型冰雹。
“谢、谢谢张吒大人！”
技术员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瞳孔里尚未褪去的惊恐，睫毛上还挂着刚才被气浪掀起来的灰尘。
他手忙脚乱地扶眼镜时，张吒才发现这小伙子的手抖得跟打摆子似的，连带着手里的探测仪都在“嗡嗡”震动。
张吒没工夫安抚他，视线早已重新粘回水晶球。
那些符文像是活过来的虫豸，在球体表面缓缓蠕动，时而交叠成网，时而拆解成线。
最边缘的银色符文尤其特别，每次它闪烁时，空中的能量光束就会迟滞半秒，像被按了慢放键的电影画面。
这个发现让张吒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感觉太熟悉了，就像小时候拆闹钟，突然找到卡住齿轮的那根细发，明明微不足道，却能让整个机械的运转露出破绽。
“所有人听着！”
他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因为用力而有些嘶哑。
“银色符文亮时，就是换方向的信号！别管光束从哪来，只管往反方向扑！记住了，反方向！”
毁灭军团指挥官第一个响应。
他像头蓄势的豹子，膝盖微屈，重心压低，眼睛死死盯着水晶球。
当银色符文亮起的瞬间，他猛地向左翻滚，动作利落得像块被风吹动的石头。
一道能量光束擦着地面而来，原本该击中他心口的位置，此刻只烧焦了一片尘土，还扬起几缕青烟。
“这规律靠谱！”
指挥官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胳膊上的伤口因为动作太大又裂开了，血珠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滑，他却咧着嘴笑。
“比我家那只会咬靴子的猎犬还准！那畜生见了肉骨头就没章法，哪像这符文，比钟表还准时！”
万兽老人那边也有了新动静。
他驱使着三只疾风豹，绕到能量装置侧面，那些妖兽的利爪，在金属外壳上划出刺耳的刮痕，像用指甲挠黑板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它们显然是想干扰能量束的发射节奏，有只疾风豹甚至试图，用嘴去咬装置的线路接口，结果被电得龇牙咧嘴，甩着脑袋退回来，舌头都伸得老长。
一只皮毛雪白的疾风豹没留神，被道突然拐弯的光束擦中了后腿，疼得它发出一声委屈的呜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但这小家伙挺倔，瘸着腿又扑上去，用身体撞向装置的接口处，那股子狠劲看得万兽老人直咂嘴。
“好孩子，再坚持会儿！”
万兽老人摸了摸豹子的头，掌心的温度透过皮毛传过去。
“等这破球消停了，我给你炖十锅肉骨头，让你啃个够！”
他说话时，白胡子跟着抖动，眼神里满是疼惜，活像在哄自家调皮的孙子。
联合调查小组的科技人员们，正蹲在刺甲兽搭成的防护罩后，那畜生把自己缩成个大刺球，甲壳上已经布满焦黑的痕迹，却依旧稳稳地挡在前面。
技术员们手里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像群不安分的萤火虫。
那个戴眼镜的技术员，突然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
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张吒大人！符文的能量波动和光束频率完全同步！就像……就像钢琴的键和音！按下这个键，就会出那个音！”
“什么键什么音！”
指挥官的吼声混着光束炸响，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说人话！我们这是在打仗，不是在听音乐会！”
“就是说！我们能提前算出下一道光束从哪来！”
技术员激动得差点掀翻仪器，手指在屏幕上点得飞快。
“看这个峰值！银色符文叠加三角符时，光束会从左上方四十五度角来！误差不会超过三度！”
张吒的后背突然一阵灼痛，是刚才被光束擦过的伤口在发烫，像贴了块烧红的烙铁。
他咬着牙往水晶球挪了两步，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滋滋”的轻响——
这地面早就被能量光束烤得滚烫，连空气都带着股灼热的气息。
水晶球的光芒越来越盛，那些符文的影子投在地上。
像一群扭动的蛇，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正一点点与那些蛇影交缠，仿佛要被吞噬进去。
“还差三步！”
张吒对自己说，牙关咬得发紧。
能量束在耳边呼啸而过，带起的风刮得脸颊生疼，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开。
他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血管在突突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刺痛，那是能量辐射留下的痕迹。
突然，所有符文同时熄灭，水晶球陷入一片死寂。
“不好！”张吒的心跳骤然停了半拍。
这种死寂比任何狂暴的攻击都更让人胆寒——
就像暴雨前的闷雷，总在最安静时炸响，带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他想喊大家趴下，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紧接着，水晶球猛地亮起，所有符文重叠成一团刺目的白光，那光芒太过耀眼，让人根本无法直视，只能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能量束不再是零散的几道，而是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从四面八方涌来。
连地板缝里都钻出细小的光丝，像群闻到血腥味的蚂蚁，密密麻麻地朝着众人爬来。
“散开！”指挥官的吼声震碎了凝固的空气。
他扑过去推开身边的两个科技人员，自己却没来得及躲开——
一道光丝擦中他的胳膊，制服瞬间焦黑，露出下面翻卷的皮肉，像块被烤糊的培根。
张吒被气浪掀得飞起来，后背重重撞在水晶球上。
剧痛中，他感觉手心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是那块从遗迹捡来的碎片！边角锋利，此刻正烫得像块烙铁，仿佛要嵌进他的肉里。
水晶球下方的凹槽！
他猛地想起那个不起眼的小坑，就在球体与底座衔接的地方，形状与碎片严丝合缝，之前谁都没在意，只当是制造时留下的瑕疵。
光网越来越近，能闻到自己头发被烤焦的味道了，还混杂着头皮的油脂香，说不出的诡异。
张吒翻了个身，手指在水晶球底座上摸索着凹槽的位置，碎片在掌心烫得快要握不住，像捧着块烧红的煤块。
有两道光丝擦过他的手腕，留下两道血痕，疼得他指尖发颤。
血珠滴在水晶球上，没有像预想中那样被蒸发，反而顺着表面的纹路缓缓流淌，像条细小的红蛇。
“对准……再对准一点……”
张吒盯着碎片与凹槽的缝隙，汗水从额角滑落，滴在水晶球上，瞬间被蒸发成白雾，在眼前缭绕，让视线都有些模糊。
他能感觉到光丝，已经缠上了自己的脚踝，像烧红的铁丝，烫得他差点叫出声，皮肉被灼烧的痛感顺着神经爬上来，尖锐而清晰。
就在这时，碎片“咔嗒”一声嵌进凹槽，严丝合缝，仿佛天生就该在这里。
能量束组成的网在离他鼻尖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住了，像被冻住的暴雨。
那些光丝保持着前冲的姿态，边缘还在微微颤抖，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紧接着，它们开始寸寸断裂，化作金色的星屑，簌簌落下，像场盛大的烟火。
水晶球上的符文重新亮起，却不再是杂乱的闪烁，而是像呼吸般起伏，一明一暗，节奏舒缓得让人想起，母亲哄睡时的摇篮曲。
张吒瘫坐在地，看着那些星屑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带着一股雨后青草的味道，还混着泥土的腥气，驱散了之前所有的灼热与焦糊。
“这就……结束了？”
一个科技人员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眼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不确定。
他手里的仪器屏幕上，能量读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像退潮的海水，曲线温柔得不可思议。
张吒没说话，只是看着水晶球。
球体表面的符文渐渐组成了，一幅图案——
像是一片星空，有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
有星云旋转，边缘模糊得像团棉花。
最中央的那颗“星”尤其明亮，闪烁的节奏和他手心碎片留下的余温一模一样，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毁灭军团指挥官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用布条草草包扎了胳膊上的伤口，血渍已经渗透了布料。
却咧着嘴笑：“你小子，比我家那猎犬还灵。这图案……看着像张星图？”
他伸手想去碰水晶球，又在半空中停住，大概是怕又触发什么机关，那犹豫的样子活像个想偷糖又怕被抓的孩子。
万兽老人也走了过来，怀里抱着那只受伤的疾风豹。
豹子已经不发抖了，正用粉红的舌头舔着老人的手腕，眼神温顺得像只家猫。
“星图也好，迷宫也罢，”老人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却很轻快，“至少不用再躲那些鬼光束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了。”
他说着，还捶了捶腰，发出“咯吱”的轻响，像是生锈的合页。
张吒终于缓过劲，抬手抹了把脸，摸到一手的汗和血。
汗水是凉的，血是温的，两种液体混在一起，在皮肤上留下黏腻的触感。
他看着水晶球上的星空图案，突然觉得，这或许不是结束。
那些符文的闪烁、能量束的轨迹、碎片的形状……像一串被刻意留下的脚印，引着他们走到这里。
而脚印的尽头，这缓缓旋转的星空图案，又在指引着什么呢？
他低头看了看手心的血痕，伤口处的灼痛感渐渐变成了一种奇异的暖意，像揣了个小小的暖炉。
抬头时，正好看见一片星屑落在水晶球的星图上，与其中一颗“星”重合，发出温柔的光，像滴墨滴进了清水，慢慢晕开。
周围很安静，只有众人的喘息声——有粗重的，有急促的，还有带着哭腔的，像支杂乱的合唱队。
在那个水晶球里，仿佛有一个来自遥远星空的声音在轻轻诉说着什么。
那声音极其微弱，就像是从宇宙的尽头传来，穿越了无尽的黑暗和虚空，才最终抵达我们的耳畔。
这“嗡鸣”声低沉而持续，宛如大地深处的心跳，虽然微弱，但却有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力量。
它似乎在向我们传递着某种信息，一种关于宇宙奥秘和生命意义的信息。
这个声音让人感到既神秘又亲切，仿佛它是宇宙中所有生命的共同语言，只有用心去倾听，才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张吒知道，探寻神秘力量的路，才刚刚开始。
这水晶球不是终点，而是扇门，一扇通往更深处秘密的门。而他们，已经把钥匙插进了锁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