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的火光映红半个夜空。顾魏在临时指挥所里来回踱步，手中的听诊器无意识地绕在指间。煤油中的白磷让他忧心忡忡——这不是普通纵火犯能弄到的物资。
各粮仓已控制住火势。通讯员报告，但三分之一的存粮被污染。
魏若来推门而入，军装下摆被火星灼出破洞。他递给顾魏一个证物袋，里面是半张烧焦的纸片。
在张干事身上发现的。
顾魏接过证物袋，手指突然颤抖起来。纸片上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那是父亲顾清源的笔迹。上面记录着白磷提纯的配方，末尾还标注着军用级。
这不可能...顾魏喃喃道，父亲从不参与军工研究。
看背面。
顾魏翻转纸片，背面用钢笔写着：烛龙笑纳。墨迹新鲜，显然是最近才写上的。
有人盗用了父亲的研究成果。这个认知让顾魏胃里翻腾。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执意要烧毁所有笔记，当时只当是老人家的执念，现在想来另有深意。
我要回一趟老宅。
魏若来正要反对，顾魏按住他的手：父亲有本加密的笔记，或许能解释这些配方的来历。
深夜的老宅弥漫着尘埃的气息。顾魏在书房里摸索着，终于在天花板隔层找到一个铁盒。打开来，里面是几本泛黄的笔记。
借着油灯的光，他快速翻阅。在最后一本的夹页里，发现了一张合影——年轻的顾清源穿着白大褂，站在一个实验室前，身旁站着几个穿军装的人。
照片背面写着：民国二十六年，金陵药理研究所留念。
金陵...那是战时的临时首都。顾魏继续翻阅，找到一段加密记录。用父亲教他的密码破译后，内容令人心惊：
今日被迫完善神经毒气配方，若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唯有将关键步骤加密，盼后来者能解其意。
笔记记载着，当时的研究所被军方接管，所有研究人员都被迫参与武器研发。顾清源暗中篡改了关键数据，让那些致命配方无法真正投入使用。
但显然，有人识破了他的手段。
找到线索了？魏若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顾魏把笔记推过去，手指点在那个加密公式上：父亲在其中加入了中和剂。如果按这个配方制作，毒素会在释放后三小时内自动分解。
魏若来眼睛一亮：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那些被污染的粮食还有救。顾魏快速写下几个化学式，只要加入催化剂，就能加速分解过程。
就在这时，老宅外传来汽车引擎声。魏若来立即吹灭油灯，两人隐在窗后观察。只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巷口，几个黑衣人正朝老宅走来。
从后门走。魏若来低声道。
但后巷也有脚步声。他们被包围了。
顾魏突然想起儿时的秘密通道——那是战乱时期父亲设计的逃生路径。他拉开书架后的暗门，带着魏若来钻进狭窄的通道。
通道通向邻居家的地下室。透过气窗，他们看见那些黑衣人正在老宅里翻找。
他们在找完整的配方。顾魏握紧拳头，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魏若来沉思片刻，突然有了主意：我们将计就计。
第二天清晨，顾魏地将一本笔记遗落在诊所。不出所料，中午时分就被人偷走了。
但那本笔记是经过修改的——顾魏在其中加入了错误的催化剂配方。如果按此操作，不仅无法加速分解，反而会让毒素变得更加稳定。
鱼儿上钩了。魏若来在对面茶馆监视，看着那个偷笔记的人匆匆离开。
跟踪组很快传来消息：小偷进了日租界的一栋洋房。那里曾经是日本特务机关的地盘，现在被一个外商贸易公司租用。
要行动吗？李同志请示。
再等等。魏若来摇头，等他们开始生产催化剂。
三天后的深夜，洋房后院飘出刺鼻的化学气味。特别行动队破门而入时，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正在蒸馏设备前忙碌。
不许动！
但为首的白大褂突然大笑：已经太迟了！他指向墙上的地图，第一批催化剂今早已经运往各粮仓！
顾魏检查那些蒸馏设备，脸色骤变：他们改进了配方...我的陷阱被识破了。
什么意思？
他们去掉了不稳定的成分，制作出真正的催化剂。顾魏声音发颤，如果这些催化剂被投入粮仓，毒素会立即释放！
魏若来立即下令全城拦截，但为时已晚。凌晨时分，东区粮仓传来噩耗：有守卫出现中毒症状。
顾魏火速赶往现场。中毒的守卫昏迷不醒，瞳孔缩小，肌肉痉挛——这都是神经毒素的典型症状。
立即疏散周边居民！顾魏一边配制解毒剂一边下令，毒素在通过粉尘传播！
更糟糕的是，这天刮的是东南风，毒素正朝着人口密集的棚户区扩散。
魏若来当机立断，调动全城的消防车进行水幕隔离。但水源有限，必须尽快找到根治之法。
顾魏在临时实验室里不眠不休地工作。父亲的笔记记载，这种毒素有一个特性：遇强碱会分解。但强碱同样会破坏粮食。
只能用中和剂。他喃喃自语，可是中和剂的配方...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的一个化学游戏：用普通的食用碱加上某种常见的药材，就能中和大多数毒素。
小苏打！他惊呼，辅以金银花萃取液！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振奋。小苏打和金银花都是易得的物资，完全可以大规模使用。
全城药房连夜调配中和剂，消防车改成喷洒车，在受影响区域进行地毯式消毒。到第二天黎明，中毒症状终于得到控制。
但顾魏知道，这场危机还远未结束。那个盗用父亲研究成果的，仍然潜伏在暗处。
而且他从中毒者的症状中发现一个细节：这次的毒素比父亲记载的更加致命。有人改进了配方，使其毒性增强了数倍。
这个发现让他不寒而栗。对手中有一个精通药理的高手，而且对他的研究路径十分熟悉。
就在这时，他收到一封匿名信：
令尊的遗产，不该被埋没。今夜子时，老地方见。
信纸的角落里，画着一支燃烧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