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贸易公司名叫“汇通洋行”,表面做纺织品进出口,账目混乱,背景复杂。魏若来没有动它,只派了最精干的监视小组,三班倒,死死盯住。
第三天晚上,监视点报告:“有动静。一辆封闭货车进了汇通洋行后院仓库,车牌是假的。搬运的东西用木箱装着,很沉。”
“继续观察,记录所有进出人员和车辆。”魏若来在指挥部盯着地图,汇通洋行的仓库在闸北边缘,靠近苏州河旧码头,区域空旷,便于隐蔽也便于撤离。
顾魏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刚整理出的笔记。“‘心锁’的初步引导法,我总结出来了。效果还不稳定,但方向应该没错。”他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睛很亮。
魏若来接过笔记快速浏览。“能教给别人吗?”
“难。需要极强的专注力和…某种天赋。我可以试试培训几个信得过、有基础的医护。”顾魏看向地图,“这边有进展?”
“鱼饵动了。”魏若来指着汇通洋行的位置,“等他们卸完货,看看谁出来。”
后半夜,封闭货车离开。又过了两个小时,仓库侧门打开,一个穿着工装、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走出来,左右看看,快步走向停在阴影里的一辆黑色轿车。
“目标出现。跟上去。”
黑色轿车在凌晨的街道上穿行,跟踪小组远远吊着。车子没有回市区,反而开向了更偏僻的城郊结合部,最终驶入了一个挂着“益民饲料厂”牌子的院子。
“饲料厂?”魏若来接到报告,皱眉。他调阅资料,益民饲料厂经营不善,半停产状态,工人很少,场地很大。
“这里可能是他们的一个据点,甚至……是实验室。”顾魏推测。饲料厂的气味可以掩盖化学品的味道,空旷的厂房适合放置大型设备。
“不能贸然进去。”魏若来决定,“放无人机,先看看情况。”
小型无人机在夜色掩护下升空,悄无声息地飞临饲料厂上空。传回的红外图像显示,厂区大部分区域漆黑冷清,但最里面一栋独立仓库模样的建筑,有明显的热源反应,而且窗户都被严密遮挡。
“就是那里。”魏若来指着屏幕。热成像显示里面有人影活动,还有类似大型仪器的轮廓。
“请示行动吧!”李同志摩拳擦掌。
“再等等。”魏若来异常冷静,“查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有多少人,陈志航在不在里面。通知外围,秘密包围饲料厂,所有出口盯死,一只鸟也不能放出去。”
天亮后,化装成收购玉米商贩的侦察员接近饲料厂。门卫很警惕,盘问仔细,不让进。但侦察员注意到,厂区深处那栋仓库门口,有穿着类似防护服的人员短暂出现,并且运进去了几个写着“易碎”“精密仪器”的箱子。
“基本可以确定了。”魏若来综合所有信息,“里面在进行需要防护的实验,而且设备在增加。”
就在这时,技术监测小组截获了一段异常短暂的信号,频段特殊,发射源大致定位就在饲料厂区域!
“他们在进行信号测试!”顾魏立刻判断。
时机紧迫。魏若来不再犹豫,下达了准备行动的命令。特别行动队、医疗支援组(由顾魏带领)全部就位,只等合适时机突入。
行动时间定在第二天凌晨四点,人最困顿的时候。
凌晨三点五十分,各小组报告就位。饲料厂被无声地围成铁桶。
四点整,魏若来在指挥部吐出两个字:“行动!”
“砰!”一声轻响,饲料厂外围的探照灯被狙击手打灭。几乎同时,几个方向突入小组利用破门锤和爆破索,强行突入厂区。
“有埋伏!”通讯器里传来急促的喊声和枪声。厂区黑暗处竟然藏着自动射击的诡雷和绊索!
突击受阻,两名队员轻伤。
“强行推进!掩护组火力压制!”李同志在前线指挥。
顾魏带着医疗组跟在第二梯队,听到里面激烈的交火声,手心出汗。他紧紧抓着装有镇静剂和初步解毒药剂的医疗包。
突击队清理掉障碍,冲进那栋热源仓库。里面灯火通明,景象让所有人一震。
仓库中央,立着一个近两人高的、由各种管线、线圈和金属构件组成的复杂装置,正在发出低沉的嗡鸣。旁边是几个连接着电脑的工作台,屏幕上滚动着数据。靠墙是一排化学实验台,上面摆满了瓶罐罐和蒸馏设备。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惊慌失措,有的想操作设备,有的想从后门逃跑。
“不许动!举手投降!”行动队员迅速控制场面。
顾魏冲进去,目光立刻被那个大型装置吸引。“信号发射塔!”他喊道,同时看向实验台,上面一些化学物质的标签他认识,是合成那种敏感神经物质的原料!
“陈志航呢?”魏若来也进来了,扫视全场,没有发现那个目标人物。
被抓的防护服人员都是低级技术人员,问什么都摇头,只说听一个“陆工”指挥。
“陆工?陆明!”顾魏想起那个在逃的制药专家。
搜查仓库,在一个隐蔽的隔间里,发现了大量尚未组装的信号装置元件和成桶的化学原料。还在一个保险柜里找到了部分实验数据记录。
但核心人员,陈志航、陆明,都不在。
“又晚了一步!”李同志气得踢了一脚旁边的设备。
顾魏走到那台大型发射装置前,看着屏幕上复杂的波形图。“他们在测试更大功率、更广范围的信号覆盖。”他指着一段被记录下来的数据,“这个频率……是针对群体效应的尝试。”
魏若来脸色难看。端掉这个据点很重要,但没抓到首脑,缴获的设备和技术资料也显示对方的研究进入了更危险的阶段。
“清理现场,所有东西全部运回去,人员分开审讯。”他下令。
顾魏在协助清理时,在一个工作台的抽屉角落里,摸到一个硬物。拿出来一看,是一个小小的、象牙雕成的玫瑰花苞,工艺精致,但花瓣边缘染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迹。
白玫瑰……
他把它递给魏若来。
魏若来捏着那枚冰冷的象牙玫瑰,眼神锐利。“他喜欢留下标记。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收起象牙玫瑰,“但我们没时间陪他玩了。找到陆明,就能找到陈志航。”
审讯连夜进行。在强大的心理攻势和部分证据面前,一个年轻的技术员承受不住,崩溃了。他交代,“陆工”平时不住这里,偶尔过来指导,他好像……很关心一种特殊的抗药性案例,提到过什么“钥匙”和“容器”。
“陆明最近一次离开时,很兴奋,说什么‘样本快要成功了’,‘老师会很高兴’。”
“老师?”审讯员追问。
“就是……就是陈教授。”技术员低下头。
“样本?什么样本?”顾魏追问。
“我…我不知道具体。只听陆工嘀咕,说是在……在‘老地方’进行最后阶段。”
老地方?
另一个年纪大点的技术人员在逼问下,犹豫地透露:“陆工有一次喝多了,说怀念以前在……在教会医院地下室做实验的日子,没人打扰。”
教会医院?顾魏和魏若来对视一眼。上海有多家废弃的教会医院。
“查!所有废弃的,尤其是战时有地下设施的教会医院!”魏若来立刻下令。
线索,似乎指向了另一个隐藏更深的地点。陈志航和陆明,或许就在那里,进行着所谓“样本”的最后阶段研究。
而那“样本”,很可能与“钥匙”、“容器”有关,与顾魏的特殊血脉,与“烛龙”的终极目标“涅盘”,紧密相连。
仓库的暗影被揭开,但更深的黑暗,还潜藏在未知的“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