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那关于“想活还是想死”的诘问,以及随之展现的魔族肆虐的残酷画面,
如同最凛冽的寒风,瞬间吹散了谢楚歌心中最后一丝来自和平年代的优柔与侥幸。
他不是嗜杀之人,但更非迂腐的圣母。
当生存与守护成为唯一的选项时,他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然而,在他彻底明悟“斩魔即守护”之后,他抬起头,
看向那虚幻却威严的光影,说出的话语,却并非完全顺着主神的引导:
“我明白魔当诛,也知晓不杀的后果。”
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沉淀,
“但我想要保护我的朋友,我的同门,我想要他们活着,
看到大战之后的阳光。这份心意,并非因你的请求而生。”
他目光澄澈,仿佛映照着流云峰外的朗朗青天:
“就算你不需我帮这个忙,不给我这卷轴,不告诉我未来的危机,
当我看到他们在眼前陷入危难时,我依然会尽我所能,
哪怕螳臂当车,也会冲上去,试着救他们。
这,是我谢楚歌自己的选择,与我来自何方,背负何种使命无关。”
这是他的道心之基,是他穿越至此十年间,
由清云宗的点点滴滴、由师兄师姐师弟们的羁绊所构筑的、不容动摇的底线。
主神的出现、系统的存在、未来的危机,只是将这份底线所要面对的挑战,
放大到了整个世界存亡的尺度,并给了他一个或许能够真正守护住这一切的“可能”。
他不是在向主神表决心,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助主神改命,最初和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守护他在意的人。
世界的存续,是守护的必然结果,而非他行动的绝对初衷。
主神那由光粒构成的面容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那永恒的淡漠中,
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欣赏”的情绪。
一个拥有自我意志和坚定内核的“合作者”,
远比一个唯命是从的“工具”更有价值,也更可能创造出奇迹。
“很好。”
主神的声音依旧空灵,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绝对疏离,多了一丝近乎平等的认可,
“持有本心,不忘初衷,方能在命运洪流中不至迷失。你的意愿,我知晓了。”
谢楚歌点了点头,眼神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剑锋,所有的迷茫和犹豫已被彻底斩断:
“所以,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力量,阵法,时机……我会抓住一切可能。
这《万剑诛仙狱》,我不仅要学,更要将其化为我手中最锋利的盾与剑。”
他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但那份沉静语气下蕴含的决心,比任何誓言都更加坚定。
主神的光影似乎变得更加凝实了一些,祂看着眼前这个灵魂强度普通,
却在此刻迸发出惊人意志力的年轻人,做出了承诺:
“既然如此,我会助你。
布设此阵所需的核心材料,大多非此界寻常之物,有些甚至早已绝迹。
凭你一人之力,穷尽一生也未必能搜集齐全。”
祂略微停顿,仿佛在感知着什么,继续说道:
“我会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你指引方向,
或在恰当的时机,让某些‘机缘’出现在你的路途之上。
但最终的获取,仍需靠你自身的努力、智慧与力量。
切记,依赖外物,终是下乘。”
这并非无条件的馈赠,而是一种投资,一种基于共同目标的协作。
主神提供关键的“地图”和偶尔的“提示”,
而谢楚歌,则需要凭借自己去闯、去拼、去夺取那一线生机。
“而我需要你做的,”
主神最后强调,光影开始逐渐变得稀薄,仿佛力量即将耗尽,
“便是在那场注定到来的风暴中,找到关键之处,落下你的棋子,尽可能地扭转那倾覆的命运。
你改变的结局越多,对既定轨迹的扰动越大,
世界回归有序的进程越快,我所能收回和增长的力量也就越强。”
“我们各取所需。你救你的世界与你所爱,我,取回我的力量与权柄。”
话音落下,主神的光影彻底化作漫天流萤般的光点,
不再是融入虚空,而是如同百川归海般,涌向了谢楚歌,
并非融入他的身体,而是汇入了他识海深处那已然升级完毕的“万物解析”系统之中。
【万物解析系统2.0权限提升。】
【隐藏功能“命运轨迹观测(残)”解锁。】
【隐藏功能“稀有物资感应(限)”解锁。】
【《万剑诛仙狱》阵图知识传输开始……】
庞大的、蕴含着无尽玄奥的阵法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流,涌入谢楚歌的脑海。
那不仅仅是布阵的方法,更包含着对空间、能量、规则引动的深刻理解,
其复杂精妙程度,远超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阵法典籍。
剧烈的信息冲击让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但他死死咬着牙,盘膝坐下,全力运转神识,开始消化这足以让任何阵道大师疯狂的传承。
他知道,这是起点,是主神预付的“报酬”,也是他肩上更加沉重的担子。
当他彻底掌握这座绝阵,当主神指引的材料陆续出现,
当他真正站在仙魔大战的战场上时,他将再无退路。
流云峰静室内,只剩下少年闭目凝神,与脑海中那浩瀚的知识洪流搏斗的身影。
窗外,云卷云舒,日月轮转,仿佛一切如常。
但谢楚歌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脚下的路,已然不同。
他不再仅仅是为自己而修行,更是为了一场七个月后、必须胜利的战争而积累着每一分力量。
为了活下去,为了守护那些笑容,他必须握住这柄名为“改命”的双刃剑,斩向既定的绝望未来。
主神隐去,系统沉寂,唯有那传承的星光,
在识海中闪烁,照亮前路,也映出前路的艰险与孤独。
他,唯有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