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无声地落在清云宗圣地葬山。
新立的墓碑前,积雪被刻意清扫出一片空地,但更深处,泥土翻新的痕迹仍依稀可见。
墓碑上刻着简单的字句:“谢楚歌”下方,一行小字铭刻着他的功绩:
“以元婴之身,斩魔族八位化神”。
这是英雄的归宿,也是传奇的终点。
至少,对外界而言是如此。
一口巨大的玄冰棺椁静静躺在开凿出的地穴中,冰棺通透,隐约可见棺内相拥的两个人影。
一人身着清云宗内门首席弟子服饰,白发如霜,面容冷峻如雕,正是清云宗大师兄白景耀。
另一人穿着染血的战袍,面容平静宛若沉睡,是已故的谢楚歌。
白景耀紧紧抱着怀中冰冷的身躯,脸颊贴着谢楚歌的额发,
双眼空洞地望着冰棺顶壁折射出的幽蓝微光。
他的灵力正源源不断地注入冰棺,维持着这永恒的冰封。
外界都以为白景耀在仙魔大战中重伤,正在自己的洞府闭关疗养。
没人知道,这位本该接任宗主之位的首席弟子,早已将自己葬在了英雄的坟墓里。
已经七天了。
七天里,白景耀没有合眼,没有进食,只是抱着怀中逐渐冰冷僵硬的身躯,一遍遍用灵力温养,
仿佛只要这样坚持下去,谢楚歌就会睁开眼,
用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看他,再唤一声“大师兄”。
可谢楚歌永远不会醒了。
这个认知像冰锥一样反复刺穿白景耀的心脏,但他拒绝接受。
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将自己与这份执念一同冰封,
让时间在这里停滞,让死亡在这里失去意义。
直到,地穴入口处传来轻微的响动。
白景耀没有动。
他知道来人是谁,整个清云宗,只有一个人知道这里的秘密,也只有一个人会来。
冰棺旁的阴影里,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浮现。
来人穿着玄色法袍,袍角绣着淡金色的丹鼎纹样,
面容与白景耀有七分相似,却更显疏离冷淡。
他是白景亭,白景耀的双生弟弟
白景亭站在冰棺旁,看着棺内相拥的两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
“该出来了。”白景亭的声音很平静,在寂静的地穴中却异常清晰,
“你已经在这里待了七天。”
白景耀依旧抱着谢楚歌,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外面如何了?”
“清云宗需要宗主。”白景亭淡淡道,
“长老们已经商议多次,决定若你再不出关,便从其他几位长老中选出一人暂代宗主之位。
他们派人去你的洞府,被我用阵法挡住了。”
“那就让他们选。”白景耀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我不需要那个位置。”
“你需要。”白景亭向前走了一步,冰棺的寒气扑面而来,
“谢楚歌用命换来的太平,需要有人守护。
清云宗需要稳定,修真界需要秩序。你躲在这里,是对他牺牲的辜负。”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入白景耀麻木的心脏。
他的手臂收紧了一瞬,随即又缓缓松开。
“出去。”
白景耀终于抬眼,看向棺外的弟弟,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寒冷,
“这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
白景亭沉默了。
他看着兄长那双与自己相似却更加空洞的眼睛,
看着兄长怀中那个再也不会回应的人,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玉佩,通体血红,在昏暗的地穴中散发着妖异的光泽。
“白景耀,”白景亭举起玉佩,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命令你,从谢楚歌的棺材内出来,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地穴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