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欢脑子千回百转。
纪衍这种人,若是用梦境中的手段挑动他的心意,恐怕不行。
一件寝袍、一碗汤羹,不过让他感受到温暖和关心。
但这还不足够。
那人的眼睛都长到脑瓜顶上了吗,可不是梦中那位,一边做着衣冠禽兽之事,一边口中说着食色性也。
转头就与高洁贵气的崔家贵女议亲。
纪衍这种有脑子有野心的男人,可不能单凭容貌和身材,就让他臣服在自己石榴裙下,得让他瞧得起,看得上自己。
苏棠欢眼珠子一转。
回院子沐浴更衣,换了件淡色襦裙,披了件秋香色镶嵌雪白狐狸毛的披风。
领着玉芝去了清松楼。
安福端着一方墨条,正准备进书房。
见到苏棠欢忙上前行礼:“大少奶奶来了,可有事?”
“嗯,二郎君在里面?我有事请教。”
“您稍等,小的通禀一声。”
安福刚想走,苏棠欢伸手拿过他手中的墨条端详,眼睛一亮,亮起嗓门:“这可是被誉为‘天下第一墨’的易水墨啊,是贡品呢。是二郎君要用吗?”
安福也有些惊讶:“大少奶奶认得?”
主子嫌弃大少奶奶的字不好看,居然能认得这贡墨。
苏棠欢心里窃喜。
其他的墨不懂,偏偏就这一款认得。
是他父亲替当地首富的母亲治好心悸之症后,首富送他的。
当时她就在旁边装药童,听那首富将这贡墨夸得此物只因天上有啊,可谓“黄金易得,易水墨难求”。
“你进去禀报吧,我替二郎君研磨。”
安福瞪大眼睛,看着大少奶奶手里捏着墨不撒手,这……
他只好进去禀报,还未开口,就对上主子冷冰冰的眼睛。
凉凉的视线落在他空空的双手上。
安福吓得一个激灵,哐当跪在地上:“主子,您不是嫌弃小的不会研这等贵重的磨吗?恰好大少奶奶说她很会磨易水墨,这可是贡品,小的不敢浪费啊。所、所以就将墨、墨给了……”
苏棠欢在门口探出脑袋:“二弟,我就是想请您的一幅墨宝做字帖。不会耽误您很多时辰的。”
像纪衍这等文科天才,一定喜欢勤奋好学有才学的女子。
比如崔月吟。
二弟?
她竟敢直接叫他二弟!
纪衍冷扫一眼那颗不知死活的脑袋瓜。
“进来。”
苏棠欢大喜,踩着小碎步款款而入。
路过安福身边站住,对纪衍福了福,“您就饶了安福吧,墨是我抢过来的,不能怪他。”
哇,大少奶奶真是人美心善啊。
安福感激地仰头看向立在身边袅袅婷婷的大少奶奶。
纪衍手下宣旨瞬间揉成团,“滚出去!”
苏棠欢脸色一变,吓得缩起脖子就要转身走。
安福滚了出连滚带爬地滚了。
苏棠欢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纪衍是让安福退下。
嗐。
她怎么每次见到纪衍就像老鼠见到猫啊!
他又不吃人!
暗暗给自己打气,稳住神,转身,捧着墨条走了过去。
看到砚台是干净的,猜想一定是想用她手里的墨。
苏棠欢乖巧地走过去,玉指葱葱捏着烟墨:“我字写得不好,想求您墨宝来临摹。您觉得我适合练习什么字体呢?”
纪衍斜睨她一眼,“你真想学?”
苏棠欢一脸真诚:“当然啦。与您搭手做事,岂能胸无点墨呢?您可是天下第一才子呢。我可不能给您丢脸。”
说得如此好听。
那就看你是不是真的好学。
纪衍颔首:“好。世家女虽写的都是簪花小楷,但若论练手腕力度,还是先学楷书。”
“好的。”
苏棠欢等的就是这句话:“簪花小楷需墨汁稀薄,书写流畅不洇纸。楷书则需墨汁适中,色泽乌亮,挂笔不坠。”
她一边说,左手挽住右手衣袖,右手在水缸中取了点清水,捏住墨条在端砚开始轻柔慢研。
“易水墨需轻研慢磨、净水适量、墨身垂直,方能将其本色磨出。”
纪衍看着她的手法,稳而轻柔,墨汁细腻柔滑。
还真会啊。
纪衍提笔沾墨,看她专注的模样,有些好奇问:“你知道易水墨?”
“嗯。正好有送过我爹一方,他不舍得用,留给了我。我为了不辜负这千金难得的贡品,专门去查过。”
“那你说说易水墨优点是什么?”
苏棠欢心里嗤笑,居然追问,想看她出丑是吧?
恰好,她还真知道。
“好似易水墨是用的南方当地古松烟,需选取百年以上老松制成。以雄鹿角胶为主料,浸泡熬煮数月,去除杂质,保证墨锭质地紧实。辅以阿胶、桃胶等,经多道工序熬制,黏性强且不易干裂。另外,还添加了麝香、冰片、朱砂、珍珠粉等名贵药材,既能防腐防虫,又能让墨汁书写时‘香韵持久’,还能提升墨色光泽。”
纪衍有些惊讶:“倒是有些见识。”
苏棠欢见他态度松动不少,顿时甜甜一笑:“劳烦大人给小女子写个字帖吧。我一定认真临摹。”
“好。我这就给你写。从明天起,你每天临摹五十张。”
苏棠欢研磨的手一顿。
五十?
您知道您说的是五十张吗?
苏棠欢有些紧张的看他落笔。
开头四个字:善生子经。
《善生子经》!
是那个她娘亲给她讲过的《善生子经》吗?
那可是快三千字了啊。
老天,一日五十张,那岂不是十四万多字?
还不如杀了她!
脑子想着,手下的力道就不对了,浓浓的研出一坨。
纪衍正用笔尖去沾墨,见状蹙眉:“专心点。”
苏棠欢:……!
专心你个大头鬼!
你怎么这么黑心呢?
可,这是她自找的。
无奈,只好老老实实研磨,心里不禁生出怨怼。
纪衍察觉不对,停下笔,抬头看她:“想什么呢?”
苏棠欢心里正在将眼前人拖出去踩了好几脚,脑子还没神游回来,嘴比脑子还快。
“想狗官够狗。”
纪衍:……
苏棠欢:……
她说什么了?
完蛋,她这是说什么啊啊啊!
赶紧正色:“我是在想,那群利用女人的狗官真狗,大人,您一定要尽早将他们全部抓获,绳之以法。让那些可怜的女孩子们大仇得报。”
纪衍挑眉。
怎么感觉她骂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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