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之中,李寻与杨敏都敏锐地察觉到,尽管他们全力攻击接引使与魔物,但那支撑着黑暗漩涡、撕裂封印的能量洪流——源自皇都的龙脉之力与万民怨念——并未显着减弱。地宫内的阵法如同一个巨大的转化器,将外界的负面能量源源不断地转化为撕裂封印的力量。
“单纯在此地破坏,事倍功半!”杨敏一边以罗盘抵御魂啸,一边焦急地对李寻传音,“封印的力量大半来自外界,来自皇都百万生民被引动的负面情绪!只要皇都的恐惧、绝望、贪婪不息,此地的阵法就难以从根本上破坏!”
李寻心中一沉,这正是最棘手之处。魔神与接引使的阴谋,并非依靠自身蛮力,而是巧妙地利用了人心人性的弱点,借势而为,将整个皇都乃至天下的负面情绪化为了祂的资粮。
“需要有人去唤醒皇都的人心!”李寻格开一道魔气攻击,目光扫过战场,“唯有希望与正气,才能抵消怨念,从根本上削弱大阵!”
然而,此刻地宫核心战况激烈,他们几人被接引使与无数魔物死死缠住,分身乏术。外围的道宗、儒家同修虽在努力,但他们的力量相对于笼罩整个皇都的庞大怨念来说,犹如杯水车薪。
就在此时,一直默默支撑着净化结界的杨敏,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寻哥哥,为我护法!”她盘膝坐下,将全部心神沉入手中的青铜罗盘之中,“我要尝试……以罗盘为引,沟通皇都残留的‘灵性’,引导他们心中的光!”
此举极为凶险!她的意识将如同孤舟,闯入那由无数负面情绪汇聚而成的狂暴海洋,稍有不慎,便会被怨念吞噬,心神俱灭!
“敏儿!”李寻想要阻止,但看到她那坚定无比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明白,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他长剑一震,剑光暴涨,将攻向杨敏的魔物尽数拦下,沉声道:“好!你放心施为,只要我有一口气在,绝不让任何魔物扰你分毫!”
镇岳长老与兵家众人见状,也明白了杨敏的意图,纷纷向她靠拢,结成圆阵,将她护在中心,抵挡着接引使愈发疯狂的攻击。
杨敏闭目凝神,罗盘悬浮于她胸前,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柔和清辉。这清辉不再仅仅局限于防御与净化,而是如同涟漪般,顺着地宫阵法能量倒流的方向,逆流而上,试图突破地宫与外界的隔绝,去往那被阴霾笼罩的皇都。
她的意识跟随着清辉,仿佛穿越了无尽的黑暗与混乱。她“看”到了皇都之中,百姓们在魔气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变得易怒、猜忌、绝望;看到了权贵们在酒池肉林中放纵,贪婪地汲取着最后的享乐;看到了士子们在扭曲的文运中迷失,写出狂悖堕落的诗篇……无数负面情绪如同黑色的潮水,汹涌地汇入地宫。
但同时,她也“看”到了另外一些景象:
在一个破旧的小院里,一位母亲紧紧抱着生病的孩子,哼唱着古老的童谣,眼中充满了不屈的母爱。
在被魔气影响的学堂角落,一个年幼的学童,依旧坚持着先生教导的“人之初,性本善”,眼神清澈。
在兵家据点,残存的将士们擦拭着刀剑,眼神坚定,准备着最后的战斗。
在儒家书院,守经人们不顾自身安危,奔走呼号,试图唤醒沉睡的良知。
在道观深处,老道士们焚香祷告,祈求上天垂怜。
在乾坤宗暗桩,弟子们紧张地传递着消息,布设阵法。
在天山派隐秘的联络点,雪隐峰的弟子带来了北地的警示与支援的承诺……
这些微小的、分散的、却真实存在的“光点”,在无边的黑暗中顽强地闪烁着。
杨敏以罗盘为媒介,将自己的信念,将地宫中众人舍生忘死战斗的景象,化为一股温暖而坚定的意念,如同春风细雨,洒向那些“光点”。
“醒来……希望仍在……抗争到底……”
这是一个艰难而漫长的过程。每引导一丝希望之火,她都感觉自己的心神如同被撕裂一分。外界的怨念如同毒蛇,不断噬咬她的意识。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缕鲜血。
但她的努力,并非没有效果。
皇都之中,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从浑浑噩噩中惊醒。他们或许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内心深处,某种被蒙蔽的东西,正在被唤醒。微弱的希望信念,开始如同星星之火,在皇都各个角落点燃,并试图汇聚。
地宫之内,那源源不断灌注下来的怨念洪流,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滞涩。支撑黑暗漩涡的力量,微不可察地减弱了一分!
“有效!”一直关注着能量变化的李寻精神一振。他感受到,一直压制着他们的地宫阵法,出现了一丝松动!
接引使也察觉到了变化,发出愤怒的咆哮,攻击更加疯狂。
“坚守住!为杨姑娘争取时间!”镇岳长老大喝,乾坤剑阵光华再盛。
兵家独臂校尉一刀劈碎一头魔物,嘶声吼道:“兄弟们,杀!”
地宫核心的战斗,因为杨敏在外界心灵战场上的搏杀,进入了更加惨烈、却也孕育着转机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