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太和殿那巨大的重檐庑殿顶,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张一斌背靠着冰冷的琉璃吻兽,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他脚下,是如同深渊巨口般的广阔汉白玉广场,而身前与身后,则是如鬼魅般无声浮现的十余名锦衣卫。
这些天子亲军,并未穿着显眼的飞鱼服,而是一身玄色劲装,几乎与宫殿的阴影融为一体。唯有他们手中那造型奇特的雁翎刀,在稀薄的月光下,流淌着一汪秋水般的寒光。他们步伐沉稳,眼神锐利如鹰,行动间带着一种特有的韵律,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封死了张一斌所有可能的退路。
“锦衣卫办案,逆贼,还不束手就擒?”为首的小旗官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穿透夜色,直抵人心。
张一斌心中一沉。他们四人按照陈文昌找出的那条隐秘排水密道,成功潜入内廷,一路避过了数波巡逻的卫兵,没想到在最接近目标地点——藏有碧云剑的武楼附近,还是被最精锐的锦衣卫堵了个正着。欧阳菲菲和陈文昌已按照计划,带着伪造的手谕前往武楼尝试取剑,罗子建则在另一侧望风并准备接应,此刻,只有他一人,被这致命的刀阵困在了这太和殿的屋顶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格斗教程的画面,但那些都是在道馆、在擂台,从未有过在如此倾斜、光滑且高达数十米的琉璃瓦顶上,面对一群精通合击之术的古代顶尖刀手的经验。他知道,这不是比武,是搏命。
“束手就擒?”张一斌咧嘴,扯出一个带着现代人桀骜的笑容,“我的字典里,没这四个字。”
话音未落,他足尖猛地一点瓦面,身体并非后退,而是如同扑食的猎豹,骤然向前冲去!先发制人,打破他们的合围节奏!目标直指左侧那名看似站位稍前的锦衣卫。
那锦衣卫显然没料到被困之兽竟敢主动出击,但他反应极快,雁翎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劈张一斌面门,刀风凌厉,带着嘶鸣。与此同时,左右两侧的刀光也已袭至,封向他闪避的空间。
标准的三角合击!
电光石火间,张一斌前冲之势硬生生顿住,身体以一个超越这个时代认知的角度向后仰倒,几乎是贴着瓦面滑过。跆拳道标志性的后滑步结合极限的腰腹力量,让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正面劈砍。同时,他右腿如同鞭子般向上撩起,一记迅猛的“后旋踢”,脚尖精准地踢在右侧袭来那名锦衣卫的手腕上。
“铛啷!”一声,雁翎刀脱手而出,顺着陡峭的屋顶滚落,在寂静的夜中发出令人牙酸的碰撞声。
得手了!张一斌心中一喜。然而,那被踢中手腕的锦衣卫只是闷哼一声,竟不退反进,合身扑上,用未被击中的左臂狠砸向他的膝关节。而另一侧的刀光也已变劈为削,斩向他的支撑腿。
悍不畏死,配合无间!
张一斌只得拧身翻滚,琉璃瓦片在他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他刚一起身,新的刀网已然织成。这些锦衣卫显然训练有素,见识了他腿法的诡异与凌厉后,不再给他拉开距离施展的空间,刀光紧密相连,如同汹涌的波涛,一浪接着一浪,逼得他只能在小范围内不断格挡、闪避。
“嗤啦——”一声布帛撕裂的声响,张一斌的左臂衣袖被刀锋划开一道口子,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幸好闪避及时,只是皮外伤。但他的心却沉了下去。这些人的刀法简洁、高效,没有任何花哨,每一刀都直奔要害,而且彼此呼应,一人主攻,必有人协防、策应,让他赖以成名的腿法难以完全施展。
他尝试用一记高难度的“三百六十度单腿旋风踢”逼退正面的三人,腿风呼啸,声势惊人。正面的锦衣卫果然后撤半步格挡,但两侧的刀手立刻补位,刀尖直刺他因旋转而露出的腰眼和背心空档。若非他核心力量惊人,强行扭转身形,只怕已被刺穿。
这样下去不行!体力在急速消耗,瓦片湿滑,落脚不稳,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万劫不复。必须打破这个该死的阵型!
就在张一斌苦苦支撑,思考破局之法时,眼角余光瞥见远处武楼的方向,似乎有微弱的光亮闪动了一下,随即熄灭。是欧阳菲菲他们得手了,还是遇到了麻烦?
这一分神,险些让他付出代价。一道刁钻的刀光自下而上撩来,目标是他的脚踝。张一斌仓促间单脚跳起躲避,身形顿时一晃,平衡骤失。
为首的小旗官眼中精光一闪,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绞!”他低喝一声。
阵型骤然收缩!原本在外围游走的几名锦衣卫瞬间压上,刀光不再是分散攻击,而是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从四面八方罩向身形踉跄的张一斌。所有的退路似乎都被封死,雁翎刀冰冷的锋刃仿佛已经触及了他的皮肤。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千钧一发之际,张一斌的求生本能和多年苦练的肌肉记忆被激发到了极致。他不再试图稳住身形,反而顺着失衡的方向猛地向下一倒,但就在身体即将接触瓦面的瞬间,他的双手猛地撑住,腰部如同折断般发力,双腿灌注了全身的力量,以手为轴,整个人如同一个巨大的陀螺,疯狂旋转起来!
“风车踢!”(一种breaking地板动作与跆拳道结合的变招)
这不是任何传统的武术招式,而是他将现代街舞地板动作与跆拳道腿法融合创造的怪招!双腿如同高速旋转的风车叶片,带着恐怖的力道,无差别地扫向四周锦衣卫的下盘。
“砰砰砰!”
猝不及防的锦衣卫们显然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打法,数声闷响,至少有三人的胫骨或膝盖被狠狠扫中,惨叫着倒地,阵型瞬间大乱!
机会!
张一斌毫不停留,旋身而起的瞬间,一记灌注了全部力量与意志的“下劈腿”,如同战斧般朝着那因阵型混乱而露出破绽的小旗官当头劈落!这一腿,快、狠、准,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那小旗官举刀格挡,却只听“铿”的一声脆响,他手中精钢打造的雁翎刀,竟被这蕴含了现代发力技巧和超越时代体能的一腿,硬生生从中踹断!
刀尖崩飞,小旗官虎口崩裂,满脸的难以置信与惊骇,蹬蹬蹬连退数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刀阵,破了!
屋顶上一片狼藉,碎裂的瓦片,倒地呻吟的锦衣卫,以及那些虽然还站着,却满脸惊疑不定,不敢再轻易上前的身影。张一斌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湿了夜行衣,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刚才那一下爆发,几乎抽空了他的体力。
但他赢了,至少,暂时赢得了喘息之机。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那些惊惧的锦衣卫,望向武楼。必须尽快去汇合!
然而,就在他准备起身撤离之际——
“哗——!”
一声尖锐的唿哨,划破了紫禁城短暂的寂静。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同样的唿哨声,此起彼伏,仿佛在传递着某种讯号。远远近近,无数火把如同鬼火般亮起,迅速朝着太和殿区域汇聚而来。脚步声、甲胄碰撞声、呵斥声……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洪流。
更多的巡逻卫队被惊动了!甚至可能……惊动了宫城禁军!
张一斌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打破了刀阵,却引来了更大的包围网。
而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他看到罗子建的身影正在远处一座偏殿的屋顶上,以一种近乎跑酷的敏捷方式,快速向太和殿靠近,一边疾奔,一边用力地向他打着手势——那是事先约定的,代表“极度危险,速撤”的信号。
欧阳菲菲和陈文昌呢?他们拿到剑了吗?是否也陷入了重围?
张一斌强撑着站起,环视四周。火光越来越近,已然能看清那些奔跑身影手中明晃晃的兵刃和弓弩。他,以及他那分散在各处的伙伴们,此刻仿佛成了这巨大皇宫牢笼中,几只无处可逃的困兽。
今夜,他们真的能带着碧云剑,活着离开这紫禁之巅吗?
远处的武楼,在短暂的闪光后,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再无任何声息传来。欧阳菲菲与陈文昌,是生是死?碧云剑,是否已到手?
而眼前,无数的火把正形成合围之势,那张由无数兵刃和弓弩织成的死亡之网,正从天罗地网般向他们罩来。突围的希望,渺茫如这夜风中即将熄灭的星火。
张一斌握紧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知道,真正的决战,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