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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再续。

一、寒剑录·北地雪煞传

二战寒冬,漠河千里冰封。鹅毛大雪连下三日,天地间只剩一片苍茫白茫,远山近岭裹在厚雪之中,如素绢覆墨,轮廓朦胧。朔风卷着雪尘呼啸而过,掠过冰面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似有无数冤魂在风雪中低语。

一支日军小队踏着齐膝深的积雪,在冰原上艰难跋涉。他们穿着厚重的军大衣,枪口上凝着冰碴,押着几名戴镣铐的村民走在队伍中央。村民们衣衫单薄,手脚早已冻得红肿,铁链摩擦着冻僵的皮肉,留下一道道血痕。这支小队奉命清剿“抗联余孽”,搜遍了三座山村却一无所获,正带着抓来的村民返程,全然不知风雪深处,一双冰冷的眼睛已锁定了他们。

雪坡之上,一道白影如融于天地的雪花,悄无声息地贴着雪面滑行。她身披特制的白氅,布料与冰雪同色,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极轻,呼出的气息凝成细雾,转瞬便被寒风吹散,不留一丝痕迹。她叫凌若霜,马飞飞座下第九名剑客,执掌“寒剑”,江湖人称“北地雪煞”。

她伏在雪丘之后,双目清亮如寒潭映月,目光死死锁住队伍前方的日军小队长。那张脸,她刻骨铭心——三年前,正是这个恶魔率队血洗了她的家园。那日,她躲在祖屋地下的冰窖深处,听着屋外亲人的惨叫、房屋坍塌的巨响,听着母亲最后一声“若霜快走”的呼喊渐渐微弱。她在冰窖里藏了三天三夜,靠啃冻硬的干粮存活,出来时,家园已成焦土,亲人尽数罹难。她活了下来,不是为了苟延残喘,而是为了以雪为刃,以寒为衣,亲手将所有仇敌送入地狱。

背上的寒剑尚未出鞘,一股彻骨的冷意已悄然弥漫。此剑非金非铁,是马飞飞亲赴长白山,采千年玄冰之髓,融北地极夜星辰之光,以“八纲”之“寒”为魂,耗时七七四十九日精心铸就。剑出无声,触血即凝,能冻人经脉,断人生机,是专为斩奸除佞而生的利器。

风势骤然转烈,雪幕如帘,遮蔽了天地间的视线。

凌若霜动了。

她如一道白虹掠地而出,脚尖轻点积雪,竟未留下半分足迹。寒剑出鞘的瞬间,没有寻常刀剑的铿锵之声,唯有一缕极寒之气如薄雾般缠绕剑锋,遇风不散。走在队伍最后的日军哨兵尚未来得及反应,喉间已瞬间结出一层细密的冰晶,身躯僵直着缓缓倒下,悄无声息。

前方的日军小队长猛然回头,只觉一道白影迎面而来,快得如闪电划破雪幕。他下意识地举枪欲射,却忽然觉得手臂一僵,刺骨的寒气顺着枪管侵入体内,冻住了关节,手指竟无法扣动扳机。他惊恐地瞪大双眼,只听一声轻语如风拂雪,落在耳畔:

“漠河的雪,记得你们的罪。”

寒剑轻点他的心口,力道不深不重,却见那日军胸口瞬间结出一片晶莹的冰花,鲜血未及溢出便已凝固,心脉早已被寒气震断。他如一尊冰雕般僵立在雪地中,三息之后,身躯轰然碎裂,化作一地混着血肉的冰碴,散落在白雪之上。

其余日军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弃枪欲逃,却发现四面雪坡之上,数十条雪橇犬已无声围拢。它们通体雪白,唯有眼睛泛着幽绿的光,如暗夜中的灯笼——这是凌若霜驯养的“霜牙群”,通晓雪语,能听令于寒剑之鸣,是她在雪原上最得力的助手。

那一夜,漠河雪原上没有战鼓雷鸣,唯有风雪呜咽。日军或被寒剑封喉,或被霜牙群撕碎,无一生还。次日,幸存的日军侦察机掠过这片区域,看到满地冰尸与雪痕,惊恐之下,在地图上划出“霜煞禁地”,明令凡入漠河雪原者,需配备三倍兵力,且不得在夜间行军。

消息传至关内,马飞飞正立于窗前,听闻此事后,抚着腰间佩剑微微一笑:“寒剑得主,不负我铸剑之志。”

自此,凌若霜之名响彻北疆。她不属任何部队,却暗中为抗联传递了无数重要情报;她不掌千军万马,却凭一柄寒剑,斩杀日寇军官十七人,摧毁敌军据点九处。她行踪如谜,只在风雪最烈之时现身,剑过之处,敌寇胆寒,百姓得安。

有人曾在极光之下见过她舞剑。寒剑挥洒间,冰晶随剑光流转,如星河流转,最终凝成一朵朵晶莹的莲花,缓缓飘落于雪原之上。那不是寻常的剑法,是对逝去亲人的哀悼,是对家国的誓言,更是为万千亡魂奏响的安魂曲。

抗战胜利那日,有人在漠河的一处祖坟前,看到一位白衣女子。她焚香三拜,将寒剑深深插入雪中,随后转身离去,身影渐渐融入远方的风雪,再无踪迹。

唯有那道剑痕,深冻入地,百年不化。

后人相传:每逢雪夜,若听得雪原上犬吠如歌,风中有女子清吟,便是“北地雪煞”归来,巡守她曾用血与寒守护过的山河。

——此女名若霜,此剑号寒,此志,永凛于天地之间。

二、灯

二战深秋,江南小镇被连绵的阴雨笼罩。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油亮,倒映着沿街的灯笼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与桂花的残香。

油纸伞下,一位女子缓步而行。她身着素色旗袍,外罩一件月白风衣,发髻微挽,露出光洁的额头,面容清冷如霜,眉眼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疏离。她叫凌若霜,镇上人都说她是从杭州逃难来的女教师,性子冷淡,话语不多,常常在夜里独自去药铺抓药——据说是为了医治她那“常年不愈的寒症”。

无人知晓,她腰间的暗袋里,藏着一柄七寸短剑。剑鞘如冰雕而成,触手生寒,正是那柄闻名北疆的“寒剑”,马飞飞所铸“天下八纲剑”之一。漠河的风雪过后,她辗转南下,只为追查当年血洗家园的余孽,将漏网之鱼一一肃清。

这夜,雨势愈发绵密,敲打着油纸伞面,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

镇外的炮楼里,日军小队长田中正雄正酩酊大醉。他光着膀子,拍着八仙桌,对部下们狞笑:“明日一早,把镇上十六岁以上的男子全抓来,给皇军修飞机场!谁敢不从,就杀一儆百,让他们知道违抗皇军的下场!”

三日前,他刚以“通匪”的罪名,下令烧了南边的村落,活埋了十二个手无寸铁的百姓。他喜欢看人在他面前跪地求饶,喜欢听女人的哭嚎——那是他炫耀权力的方式,是他满足变态欲望的手段。

他不知道,窗外的雨幕中,一道白影如轻烟般掠过屋顶,悄无声息地落在檐角。凌若霜伏在黑暗里,双耳微动,将屋内每一句日语都听得真切。

她缓缓闭上眼。眼前闪过漠河的漫天风雪、父母温热的鲜血、冰窖中那漫长而绝望的三天三夜。再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丝毫温度。

“杀一儆百?”她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轻得像雪花落在梅枝上,“那我便送你一场‘百鬼夜行’。”

子时,雨未停歇。

田中正雄在炮楼的卧室里酣睡,忽然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惊醒。室内的温度骤降,连呼吸都带着白雾。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朦胧中看见窗纸上映出一个女子的身影——长发披肩,旗袍曳地,正缓缓抬头,轮廓与记忆中某个身影重合。

“谁?!”他惊觉不对,猛地拔出手枪,对准窗纸。

“砰!”枪声划破雨夜,窗纸被击穿一个破洞,可窗外的影子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田中正雄冷汗涔涔,只觉得后背发凉,当即下令全队搜查炮楼及周边。士兵们举着火把,在雨夜里大呼小叫,翻遍了每一个角落,却什么也没找到,只带回一身湿漉漉的寒气。

可从那夜起,炮楼里便怪事连连。

值夜的哨兵,总会在凌晨三点准时消失。尸体往往在次日清晨被发现,僵硬如冰雕,脸上凝固着极度恐惧的表情,胸口只有一点淡淡的红痕,如梅花烙印——那是寒剑留下的标记,快得让人无从察觉。

粮仓莫名起火,诡异的是,火舌竟被一层薄冰覆盖,烧得极慢,浓烟滚滚却无法蔓延,任凭士兵们如何泼水、扑打,都无法将火彻底扑灭,只能眼睁睁看着粮食被慢慢烧尽。

最让人胆寒的是,每逢雨夜,炮楼的墙角总会响起女人哼唱的童谣。那歌声用东北口音唱着《月儿明,风儿静》,轻柔婉转,却在寂静的夜里透着说不出的阴森,听得人心头发毛。

“田中队长……你听到了吗?”副官哆哆嗦嗦地站在田中正雄身后,声音带着哭腔,“那是……死人唱的歌啊!”

田中正雄彻底疯了。他认定是镇上的百姓在装神弄鬼,下令枪杀所有操东北口音的人,却仍无法驱散心中的恐惧。他开始频繁出现幻觉:走廊尽头总有个白衣女人站着,背对着他,缓缓向他伸出手,指尖滴着冰冷的水珠。

“你……你不是死了吗?”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尖叫,精神濒临崩溃。

——他终于认出来了。三年前在漠河,他亲手砍倒的那个猎户家女儿,正是这双冰冷的眼睛。

十一月初七,暴雨倾盆,雷声滚滚。

田中正雄蜷缩在炮楼最里间的角落,怀里紧紧抱着步枪,神经质地扫视着四周,稍有风吹草动便吓得浑身发抖。忽然,屋内的油灯“噗”地一声熄灭,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就在这时,一点寒光亮起。

如暗夜星辰,如冬晨冷霜。

寒剑出鞘,无声无息,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冷意。

凌若霜立于门前,白氅上的水珠顺着衣摆滴落,打湿了地面。发丝贴面,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的双目如冰刃般刺向田中正雄,带着彻骨的恨意。

“你问我,有没有杀一儆百?”她轻声说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一个老友,“现在,我来给你看。”

她抬起寒剑,剑尖轻轻点向地面。一股寒气如毒蛇般蔓延开来,顺着地板游走,整座炮楼的金属构件开始结冰——枪管、铰链、铁门、铁钉……纷纷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炮楼之外,一百零七具日军尸体——有这半年来死于“寒症”的哨兵,有在巡逻时被冻毙的士兵,还有在粮仓大火中被冰火吞噬的工兵——竟在暴雨中缓缓站起。他们的身上覆着一层薄冰,面容青紫,如傀儡般转动僵硬的脖颈,齐刷刷地转向炮楼的方向,抬起冻得发紫的手,轻轻敲门。

“咚、咚、咚。”

敲门声沉闷而有节奏,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清晰,如敲在田中正雄的心上。

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裤裆瞬间湿透。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凌若霜缓缓走近,寒剑轻抵他的心口。冰冷的剑身让田中正雄打了个寒颤,残存的理智让他拼命摇头,眼中满是哀求。

“这一百零八人,够不够‘百’?”她问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田中正雄瞪大眼睛,喉咙里咯咯作响,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刺骨的寒气已顺着剑尖侵入他的体内,封住了他的经脉与声带。

“不够。”她淡淡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悲悯,却更多的是决绝,“你欠的,是千千万万无辜百姓的性命。”

剑尖微送,寒气相随。

一朵晶莹的冰花,自田中正雄的心口缓缓绽开,如红梅傲雪,却带着致命的寒意。他的身体瞬间僵直,眼中的哀求凝固,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次日清晨,雨过天晴。镇上的百姓小心翼翼地靠近炮楼,惊讶地发现整座炮楼都结满了诡异的冰晶,日军全灭,尸体如冰雕般陈列在各处,脸上皆是极致恐惧的神情。唯有田中正雄,心口处凝着一朵完整的冰制红梅,晶莹剔透,像一颗被永远冻住的黑心。

镇上人都说,这是神明降罚,惩治了作恶多端的日寇。

只有药铺的老掌柜,在黎明时分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镇口的石灯下。她将一盏油纸灯笼轻轻放在地上,灯面上用朱砂写着两个小字:还愿。

女子转身走入淡淡的晨雾中,身影渐行渐远,再未回头。

那盏灯笼,在镇口燃了整夜,灯火摇曳,如寒夜里的一点暖意,照亮了百姓们通往安宁的路。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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