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秋,南州市公安局后院,一栋崭新的二层小楼前挂着块红绸,绸布上“刑侦技术实验室”七个烫金大字格外醒目。
林砚站在人群中,看着局长亲自剪断红绸,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掌声,心里却五味杂陈。五年了,从1985年那个懵懂穿越的见习生,到如今的刑侦大队队长,他终于把现代刑侦的种子,种在了这片贫瘠的土壤里。
“林队,愣着干啥?该你讲话了!” 李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的老刑警两鬓已染霜,看向林砚的眼神却满是欣慰。当年那个“想法古怪”的新人,硬是凭着一股韧劲,推动市局引进了指纹比对仪、微量物证分析仪,甚至说服省厅派专家来指导,才有了这座南州市首个刑侦技术实验室。
林砚深吸一口气,走上临时搭建的讲台。台下不仅有局里的同事,还有省厅的领导,以及他身边最熟悉的人——苏晓。女法医穿着白大褂,站在人群前排,眼中带着笑意,那是他们并肩作战五年,从专业默契到心意相通的见证。
“今天,咱们南州公安终于有了自己的技术实验室。” 林砚的声音洪亮有力,“五年前我刚来的时候,勘查现场靠手摸、靠眼瞅,破案全凭经验和运气。但我始终相信,每一起案件,都藏着凶手留下的痕迹,哪怕是一根头发、一点泥土,都可能成为揪出真凶的关键。”
台下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他们还记得,当年林砚顶着压力,用“土壤分层比对法”破获校园埋尸案;还记得他手绘“犯罪热力图”,锁定连环盗窃案的凶手;更记得他带着团队千里追凶,破获横跨四省的红衣女尸案。
“这座实验室,不仅是设备的升级,更是咱们刑侦理念的革新。” 林砚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从今往后,咱们办案,既要靠老一辈的经验智慧,更要靠科学技术的助力。让每一起案件都能真相大白,让每一个受害者都能沉冤得雪!”
掌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热烈。局长走上台,拍了拍林砚的肩膀:“说得好!林砚同志,你为咱们南州公安立了大功,这座实验室,你功不可没!”
仪式结束后,同事们纷纷涌入实验室参观。指纹比对仪、显微镜、物证储存柜……这些在如今看来简陋的设备,在1990年的南州,却是划时代的存在。苏晓走到林砚身边,轻声说:“恭喜你,林队,你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林砚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愿望,是咱们所有人的。”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苏晓,五年了,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无论是破案,还是推动技术革新,你都是我最坚实的后盾。”
苏晓愣住了,看着林砚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朴素的银戒指。“我知道,现在条件有限,但我向你保证,等以后……”
“我愿意。” 苏晓打断他,眼中泛起泪光,“林砚,我不在乎条件,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在乎的是和你一起守护正义的日子。”
林砚心中一暖,拿起戒指,轻轻戴在苏晓的手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温暖的轮廓。
就在这时,李建国匆匆走来,脸色凝重:“林队,不好了,档案室那边出事了!”
林砚心中一紧:“怎么了?”
“刚才整理旧档案的时候,发现你父亲林卫国同志当年经手的‘仓库纵火案’的卷宗,有几页关键内容不见了!” 李建国沉声道。
林砚的脸色瞬间变了。父亲林卫国,1980年在追查一起仓库纵火案时,不幸牺牲,而这起案件,至今未破,成为了他心中最大的遗憾。这五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线索,如今实验室刚建成,卷宗却出了问题,这绝非巧合。
“走,去档案室!” 林砚立刻转身,苏晓和李建国紧随其后。
档案室里,老档案员正急得满头大汗,翻着一堆泛黄的卷宗。“林队,真对不住,我刚才整理1980年的旧案,还明明看到了‘仓库纵火案’的完整卷宗,转身去倒杯水的功夫,再回来就少了几页,尤其是现场勘查记录和嫌疑人排查名单那部分!”
林砚蹲下身,仔细查看卷宗的存放位置。档案室的窗户虚掩着,窗台上有一层淡淡的灰尘,上面留着半个模糊的脚印。“窗户一直是开着的吗?”
“不是,” 老档案员说,“今天天气有点闷,我刚才开了一条缝通风,想着很快就回来,没想到……”
林砚走到窗边,看向窗外。档案室在一楼,窗外是一片绿化带,再远处是警局的围墙。“李队,立刻安排人封锁现场,提取窗台上的脚印和指纹。苏晓,你跟我一起,看看卷宗有没有留下其他痕迹。”
“好!” 两人齐声应道。
苏晓拿出勘查工具,小心翼翼地检查卷宗的封面和内页。“林砚,你看这里。” 她指着卷宗的边缘,“有一点淡淡的墨渍,像是钢笔水,而且看起来很新,不像是1980年留下的。”
林砚凑近一看,果然,在卷宗的右下角,有一个米粒大小的墨渍,颜色鲜亮,与泛黄的纸张格格不入。“这说明,刚才有人动过卷宗,而且很可能是在慌乱中留下的。”
他站起身,目光锐利:“能进入警局,还能精准找到‘仓库纵火案’的卷宗,这个人要么是局里的人,要么就是对警局的环境非常熟悉。而且,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为了销毁当年的关键线索。”
“你的意思是,当年的纵火案,可能和局里的人有关?” 李建国脸色一变。
林砚点了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我父亲当年牺牲,很可能就是因为接近了真相,被凶手灭口。而现在,这个人看到我们建成了技术实验事,担心我们会重新调查这起旧案,所以才急着销毁证据。”
“太嚣张了!” 李建国怒拍桌子,“敢在公安局里偷卷宗,简直是无法无天!林队,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个人揪出来!”
林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父亲的冤案,终于有了突破口。“李队,你带人排查局里今天所有接触过档案室的人,重点排查1980年就在局里工作的老员工。苏晓,你把墨渍和脚印样本带回实验室分析,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明白!”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
林砚独自一人留在档案室,拿起那本残缺的卷宗。封面已经泛黄,上面印着“南州市公安局 仓库纵火案 1980年”的字样,下面还有父亲林卫国的签名。他轻轻抚摸着签名,仿佛能感受到父亲当年的温度。
“爸,您放心,” 林砚轻声说,“五年了,我一直没有忘记您的遗愿。现在,我有了技术,有了团队,一定能查明真相,抓住凶手,为您正名!”
他翻开卷宗,里面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程序性文件。但林砚没有放弃,他一页一页地仔细查看,希望能找到遗漏的线索。突然,他注意到卷宗的最后一页,有一个淡淡的折痕,像是被人夹过什么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折痕,发现上面有几个模糊的字迹,像是用铅笔写的,已经快看不清了。林砚拿出放大镜,仔细辨认,勉强认出了“城东”“砖瓦厂”“老三”这几个字。
“城东砖瓦厂?老三?” 林砚心中一动。1980年的时候,城东确实有一家砖瓦厂,后来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而“老三”,很可能是当年砖瓦厂的一个工人,或者是某个团伙的成员。
这会不会是父亲当年留下的秘密线索?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写进正式的勘查记录,而是偷偷夹在了卷宗里?
林砚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侦查科的号码:“喂,帮我查一下1980年城东砖瓦厂的所有员工名单,尤其是外号叫‘老三’的人!另外,调取当年砖瓦厂的相关档案,越详细越好!”
挂了电话,林砚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阳光。他知道,重启这起旧案,必然会遇到重重阻力,甚至可能危及自己和身边人的安全。但他别无选择,这不仅是为了父亲,更是为了心中的正义。
苏晓拿着勘查报告走进来:“林砚,脚印分析出来了,是42码的解放鞋,和咱们局里部分老员工穿的鞋一样。墨渍是英雄牌蓝黑墨水,也是局里常用的那种。”
“看来,嫌疑人确实是局里的人。” 林砚眼神坚定,“而且,他很可能和城东砖瓦厂有关。苏晓,你陪我去一趟城东,找找当年砖瓦厂的旧址,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好!” 苏晓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两人驱车前往城东。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片荒地上。这里就是当年城东砖瓦厂的旧址,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荒草萋萋。
林砚和苏晓下车,沿着荒草中的小路往前走。“1980年,这里发生过一起仓库纵火案,我父亲就是在追查这起案件时牺牲的。” 林砚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空地,“那里就是当年仓库的位置。”
苏晓拿出相机,拍下现场的照片。“我们分头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遗留的痕迹。”
两人散开,仔细搜查着每一个角落。林砚走到一堵断墙前,墙上布满了涂鸦和划痕。他用手拂去墙上的灰尘,突然,看到墙上有一个模糊的刻痕,像是一个“三”字。
“苏晓,你过来看看!” 林砚喊道。
苏晓跑过来,顺着林砚指的方向看去:“这是‘三’字?难道和你刚才在卷宗上看到的‘老三’有关?”
“很有可能。” 林砚蹲下身,在断墙下的泥土中翻找。突然,他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挖出来一看,是一个生锈的铁皮盒。
铁皮盒上了锁,但已经锈迹斑斑。林砚用力一掰,锁开了。里面装着一叠泛黄的信纸,还有一枚褪色的徽章。
林砚拿起信纸,上面的字迹潦草,是用蓝黑墨水写的。“这是……当年砖瓦厂的账目?” 他仔细一看,上面记录着一些收支情况,其中有一笔款项,标注着“给老三,用于打通关系”,日期正是1980年仓库纵火案发生的前几天。
“找到了!” 林砚激动地说,“这就是证据!这个‘老三’,很可能就是当年的纵火犯,而局里的那个嫌疑人,就是帮他打通关系的人!”
他拿起那枚徽章,上面刻着“南州市公安局”的字样,还有一个模糊的名字。林砚仔细辨认,终于认出了那个名字——张大海。
“张大海?” 苏晓愣住了,“他不是咱们局里的老民警吗?听说他1970年就入职了,现在在后勤科工作。”
林砚眼神一沉:“看来,他就是我们要找的嫌疑人。当年,他收了‘老三’的好处,帮他掩盖了纵火案的真相,甚至可能参与了杀害我父亲的行动。现在,他看到我们要重新调查这起旧案,就急着销毁卷宗。”
“我们现在就回去,抓捕张大海!” 苏晓义愤填膺地说。
“等等。” 林砚拦住她,“我们现在只有这些间接证据,还不足以定他的罪。我们需要找到‘老三’,拿到更直接的证据。”
他看了看手中的账目,上面记录着“老三”的一个住址,就在城郊的一个村子里。“走,我们去城郊,找‘老三’!”
两人立刻驱车前往城郊。根据账目上的地址,他们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小院。院子里杂草丛生,房门虚掩着。
林砚推开门,里面弥漫着一股霉味。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抽烟,看到他们进来,警惕地站起身:“你们是谁?”
林砚拿出证件:“大爷,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想向您打听一个人,外号叫‘老三’的人,您认识吗?”
老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沉默不语。
苏晓上前一步,轻声说:“大爷,我们是来调查1980年城东砖瓦厂的仓库纵火案的,这件事关系到一条人命,希望您能配合我们。”
老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老三’是我弟弟,他已经死了,十年前就病死了。”
林砚心中一沉:“那您知道1980年的仓库纵火案吗?您弟弟和这起案件有关吗?”
老人点了点头,眼中泛起泪光:“当年,砖瓦厂经营不善,老板欠了很多钱。我弟弟赌钱输了,被人追债,就和砖瓦厂的老板合谋,放火烧了仓库,骗取保险金。没想到,这件事被一个警察查到了,我弟弟和老板就……就把那个警察杀了。”
“那个警察,是不是叫林卫国?” 林砚声音颤抖地问。
老人点了点头:“是,他是个好警察,当年我弟弟也是一时糊涂……后来,我弟弟给了公安局的一个人一笔钱,那个人就帮他们掩盖了真相,把案子定性为意外失火。这些年,我弟弟一直活在愧疚中,不到五十岁就病死了。”
“那个公安局的人,是不是叫张大海?” 林砚追问。
“是他。” 老人说,“当年就是他负责这个案子,我弟弟给了他五百块钱,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关键证据都销毁了。”
真相终于大白!林砚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和愤怒,拿出纸笔:“大爷,麻烦您把刚才说的话,写下来,签上您的名字。”
老人点了点头,接过纸笔,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拿到老人的证词,林砚和苏晓立刻赶回市局。此时,李建国已经排查出,今天上午,张大海去过档案室,而且他的鞋码正是42码,使用的墨水也是英雄牌蓝黑墨水。
“林队,证据确凿,现在可以抓捕张大海了!” 李建国激动地说。
“走!” 林砚大手一挥,带着队员们直奔后勤科。
后勤科里,张大海正坐在办公桌前喝茶,看到林砚等人进来,脸色瞬间变了,但还是强装镇定:“林队,你们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林砚拿出搜查令:“张大海,我们怀疑你涉嫌包庇纵火犯、销毁证据,甚至参与杀害民警林卫国,现在依法对你进行抓捕!”
张大海脸色惨白,猛地站起来:“你们胡说!我没有!”
“有没有,到了审讯室就知道了!” 队员们上前,将张大海制服。
审讯室里,张大海一开始还拒不承认,但当林砚拿出铁皮盒里的账目、老人的证词,以及他留在档案室的脚印和墨渍证据时,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我说,我都说……” 张大海瘫坐在椅子上,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1980年,‘老三’找到我,给了我五百块钱,让我帮他掩盖纵火案的真相。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后来,林卫国民警查到了线索,快要抓住‘老三’了,‘老三’就和砖瓦厂老板一起,把林卫国杀了。我知道这件事后,害怕被牵连,就把现场勘查记录和嫌疑人排查名单都销毁了,把案子定性为意外失火。”
“这些年,我一直活在愧疚和恐惧中,每天都睡不着觉。看到你们建成了技术实验室,我担心你们会重新调查这起案子,就想着把卷宗里剩下的线索也销毁,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张大海的供述,和林砚掌握的证据完全吻合。至此,时隔十年的仓库纵火案,终于真相大白。林卫国的冤屈,终于得以昭雪。
走出审讯室,林砚看着窗外的夕阳,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爸,您看到了吗?凶手抓到了,您的冤屈洗清了!”
苏晓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林砚,都过去了,你终于可以放下了。”
林砚转过身,看着苏晓,眼中满是感激:“谢谢你,苏晓。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走不到今天。”
“我们是搭档,更是爱人。” 苏晓温柔地说,“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一起守护南州的平安。”
林砚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力量。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有了刑侦技术实验室,有了并肩作战的伙伴和爱人,他将继续在这片土地上,用正义之剑,守护一方安宁。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林砚拿起电话,里面传来值班民警的声音:“林队,不好了,城西发生一起命案,受害者被发现死在自己家里,现场有明显的打斗痕迹!”
林砚眼神一凝,立刻说道:“知道了!我们马上到!”
挂了电话,林砚看了看苏晓,又看了看身边的队员们:“同志们,出发!”
警车鸣着警笛,驶出公安局,消失在夜色中。正义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