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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档案室里,浮尘在午后的阳光里游走。林砚蹲在铁柜前,指尖拂过积灰的档案盒,盒身标注的“1978年南州仓库纵火案(未破)”字样,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下他的心脏。

这是父亲林正明当年经手的最后一桩案子,也是他牺牲的导火索。如今刑侦技术实验室刚建成,林砚终于有底气重启这桩尘封十二年的悬案——不仅是为了给父亲正名,更是要揪出当年纵火后逍遥法外的真凶。

“林队,这案子的老档案太不全了,”身后传来年轻警员的声音,他抱着一摞文件夹,眉头皱成一团,“现场勘查记录就两页纸,只写了‘仓库烧毁严重,疑似人为纵火,未提取到有效痕迹’,连目击证人的笔录都只有三份。”

林砚站起身,接过文件夹,指尖摩挲着泛黄的纸页。1978年的刑侦条件比现在更简陋,没有专业的火灾勘查设备,仅凭肉眼观察和经验判断,想从烧毁的仓库里找到线索,难如登天。

“三份目击证人笔录,都是仓库周边的住户?”林砚翻着笔录,目光快速扫过关键信息。

“对,都是当时住在仓库附近的村民,”年轻警员点头,“一个说看到仓库起火时,有辆黑色自行车从门口路过;一个说闻到了煤油味;还有一个说,起火前一天晚上,看到有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在仓库门口徘徊。”

林砚把笔录放在桌上,指尖在纸上轻轻敲击。黑色自行车、煤油味、蓝色工装——这些碎片化的线索,在当年看来毫无关联,但放在现在,或许能拼出不一样的真相。

“走,去当年的纵火现场看看。”林砚抓起外套,转身往外走。

当年的仓库位于南州城郊,如今早已不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新建的居民区。林砚站在小区门口,拿出提前找民政局调取的老地图,对照着周围的建筑,试图还原当年的场景。

“根据老地图,仓库应该就在这个小区的中心位置,”林砚指着小区里的喷水池,“旁边是一条小河,后面是农田,当年的住户应该都搬去附近的村子了。”

两人沿着小区周边走访,辗转找到当年的一位目击证人——年过七旬的张大爷。听说林砚是当年牺牲刑警林正明的儿子,又来查仓库纵火案,张大爷叹了口气,把他们让进屋里。

“那把火啊,烧得太凶了,”张大爷坐在藤椅上,回忆起当年的场景,眼神里满是感慨,“仓库里堆的都是供销社的化肥和农药,一烧起来,黑烟滚滚,几十米外都能闻到味。我当时就在门口的老槐树下抽烟,看到火的时候,已经烧得很大了,隐约看到有个人骑着自行车往东边跑,速度很快,没看清脸。”

“您还记得那辆自行车是什么牌子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林砚追问。

“牌子记不清了,那时候自行车都是永久、凤凰牌的,都差不多,”张大爷皱着眉想了想,“不过我好像看到车后座绑着一个黑色的油桶,不大,也就十几斤的样子。”

油桶?林砚心里一动,结合之前笔录里的“煤油味”,大概率是凶手携带煤油纵火。

“那您还记得那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吗?有没有什么特征?比如身高、体型,或者脸上有没有疤痕?”

“个子挺高的,大概一米八左右,体型偏瘦,”张大爷回忆道,“脸上有没有疤痕看不清,当时天已经黑了,他戴着个帽子,低着头,在仓库门口转了两圈就走了。我当时以为是供销社的工作人员,也没在意。”

从张大爷家出来,林砚立刻开车前往南州市供销社。1978年的供销社早已改制,但当年的职工档案还保存在档案馆里。林砚凭借父亲当年的关系,顺利调取了1978年在城郊仓库工作过的所有职工资料。

“1978年,城郊仓库的工作人员一共12人,其中穿蓝色工装的男性有5人,身高在一米八左右、体型偏瘦的,只有3人,”林砚翻着职工档案,指着其中三份资料,“这三个,分别是仓库管理员王志强、搬运工刘军、采购员周海。”

“要不要先排查这三个人的下落?”年轻警员问道。

“先查他们当年的离职原因和现在的去向,”林砚说道,“另外,联系技术组,把当年仓库纵火案现场残留的物证调出来,尤其是那些金属残片,当年技术有限,没查出什么,现在或许能有新发现。”

回到刑侦大队,技术组已经把当年的物证箱搬了出来。打开箱子,里面装着几块烧焦的木头、一些破碎的布料,还有几片锈迹斑斑的金属残片。

“林队,这些金属残片当年经过简单检测,只知道是铁制的,不知道是什么物品上的,”技术组的同事解释道,“因为被火烧过,表面都氧化了,没有提取到指纹和其他痕迹。”

林砚拿起一片金属残片,放在显微镜下观察。残片很小,边缘不规则,表面有明显的灼烧痕迹,但隐约能看到一些细微的纹路。

“能不能用现在的光谱分析仪检测一下,看看这些铁制残片里有没有其他金属成分?”林砚问道。

“可以试试,”技术组的同事点点头,“光谱分析仪能检测出金属的成分比例,或许能确定这些残片来自什么物品。”

检测过程需要几个小时,林砚趁着这个间隙,查看了王志强、刘军、周海三人的下落。根据调查,王志强在1979年辞职,回到了老家县城开了一家小商店;刘军在1980年因盗窃被判刑,现在还在监狱里服刑;周海在1978年仓库纵火案发生后不久,就离开了南州,去向不明。

“周海的嫌疑最大,”林砚看着调查结果,“纵火案发生后突然失踪,太可疑了。”

“那我们要不要先去王志强的老家看看?”年轻警员问道。

“先等技术检测结果出来,”林砚说道,“如果金属残片能确定来源,或许能缩小嫌疑人范围。”

傍晚时分,技术检测结果出来了。技术组的同事拿着报告,兴奋地跑了进来:“林队,有重大发现!这些金属残片里,除了铁,还含有少量的铜和锌,而且比例很特殊,和当年供销社仓库里使用的门锁、货架的金属成分都不一样,反而和一种老式的煤油灯灯座成分一致!”

煤油灯灯座!林砚眼前一亮,结合张大爷说的“车后座绑着油桶”和笔录里的“煤油味”,凶手很可能是携带煤油灯和煤油前往仓库纵火,金属残片就是煤油灯被烧毁后留下的。

“立刻查1978年城郊仓库的职工,谁当年有同款煤油灯?”林砚立刻吩咐道。

经过对当年职工的走访和档案排查,发现采购员周海当年确实有一盏老式煤油灯,而且这盏煤油灯的款式,与金属残片还原出的灯座款式完全一致。

“周海的老家在邻市的清河县,我们要不要立刻过去排查?”年轻警员问道。

“现在就出发,”林砚站起身,抓起警帽,“另外,联系清河县公安局,协助我们调查周海的下落。”

驱车两个小时,林砚和年轻警员抵达清河县公安局。在当地警方的协助下,很快查到了周海的下落——他当年离开南州后,就回到了清河县,改了名字,在县城郊区开了一家废品收购站。

“周海现在改名叫周卫国,住在清河县郊区的废品收购站里,平时很少和人来往,”清河县公安局的民警介绍道,“我们已经派人去监视了,他目前还在收购站里。”

林砚点点头:“走,去废品收购站看看。”

废品收购站位于清河县郊区的一个偏僻角落,周围全是农田。收购站里堆满了各种废品,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林砚和民警躲在收购站对面的农田里,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扫帚,开始打扫院子。林砚拿出当年周海的职工照片对比,虽然时隔十二年,男人的脸上多了些皱纹,但眉眼间的轮廓和当年的周海一模一样。

“就是他,”林砚低声说道,“准备行动,注意安全。”

几名民警立刻冲了上去,将周海控制住。周海看到警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挣扎着喊道:“你们干什么?我没犯法!”

“周海,别装了,我们是南州市公安局的,来查1978年城郊仓库纵火案!”林砚走到他面前,亮出证件。

听到“1978年城郊仓库纵火案”,周海的身体猛地一震,挣扎的力度瞬间小了下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把他带回南州审讯。”林砚吩咐道。

审讯室里,周海低着头,沉默不语。林砚将那几片金属残片和光谱检测报告放在他面前:“认识这些吗?这是1978年城郊仓库纵火案现场遗留的煤油灯灯座残片,经过检测,和你当年使用的煤油灯成分一致。”

周海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依旧没有说话。

“张大爷,当年住在仓库旁边的村民,你还记得吗?他看到你纵火后,骑着绑着油桶的自行车逃跑,”林砚继续说道,“还有,1978年仓库纵火案发生后,你立刻离开了南州,改了名字,躲在清河县的废品收购站里,你以为这样就能逍遥法外一辈子吗?”

周海抬起头,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声音沙哑地问道:“你们……你们怎么找到我的?都过去十二年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林砚看着他,“当年你纵火的原因是什么?是不是和我父亲林正明的牺牲有关?”

提到林正明,周海的身体明显一僵,沉默了足足十分钟,才缓缓开口,讲述了当年的真相。

1978年,周海在南州市供销社城郊仓库当采购员,利用职务之便,多次盗窃仓库里的化肥和农药,卖给外地的商贩,从中牟利。父亲林正明当时负责辖区的治安,察觉到仓库的化肥和农药有异常流失,开始暗中调查。

“我发现林警官在查我,害怕事情败露,就想着烧了仓库,毁灭证据,”周海的声音带着悔恨,“那天晚上,我带着煤油和煤油灯,偷偷溜到仓库,把煤油泼在化肥和农药上,点燃了煤油灯,然后骑着自行车跑了。我没想到火势会那么大,更没想到林警官会为了救火,被倒塌的仓库砸中……”

“你撒谎!”林砚猛地一拍桌子,眼神锐利如刀,“我父亲是刑警,不会轻易冲进着火的仓库,你肯定还有事情没说!是不是你故意引诱我父亲进去的?”

周海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是……是我,我纵火后,故意在仓库门口大喊‘有人被困在里面了’,林警官听到喊声,立刻冲了进去,结果仓库突然倒塌,他就……”

听到这里,林砚的拳头紧紧攥在一起,指节发白,眼底充满了愤怒和悲痛。他终于知道,父亲当年的牺牲,竟然是周海故意设计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掩盖你的盗窃行为?”林砚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害怕,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是被判刑,他们怎么办?”周海哭着说道,“我一时糊涂,就做了傻事,这些年,我每天都活在愧疚和恐惧里,改名换姓,不敢和任何人提起当年的事,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找到了。”

林砚看着周海痛哭流涕的样子,心里的愤怒难以平息,但更多的是释然——十二年了,这桩尘封的旧案终于真相大白,父亲的冤屈也终于得以昭雪。

“周海,你不仅纵火毁灭证据,还故意引诱执法人员进入危险区域,导致我父亲牺牲,你的行为已经构成纵火罪和故意杀人罪,等待你的,将是法律的严惩。”林砚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审讯结束后,林砚走出审讯室,外面的夕阳正缓缓落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刑侦大队的办公楼上。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苏晓的电话。

“案子破了,”林砚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父亲当年的牺牲,真相大白了。”

电话那头,苏晓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我在技术实验室等你,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热茶。”

挂了电话,林砚抬头望向天空,晚霞绚烂。他知道,父亲的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而他,会继续带着父亲的遗愿,坚守在刑侦岗位上,守护着这座城市的安宁,让更多的正义得以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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