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冬末的南州,城西仓库区的风裹着沙尘,刮得人眼睛发涩。林砚带着苏晓、赵伟赶到时,仓库门口已围了一圈警员,警戒线外,几个搬运工正缩着脖子议论,脸上满是惊惧。
“林队,”负责前期勘查的警员迎上来,声音压低,“尸体在仓库最里面的角落,是仓库管理员早上清点货物时发现的,现场没找到任何身份证明。”
林砚点头,戴上手套,跟着警员走进仓库。仓库里堆满了纸箱和麻袋,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越往里走光线越暗。走到仓库深处,一具男性尸体蜷缩在角落,身上盖着半块破旧的帆布,露出的手臂和脸颊已泛出尸僵后的青灰色。
苏晓立刻蹲下身,掀开帆布开始初步勘查。林砚则站在一旁,目光扫过尸体周围的环境:地面是水泥地,布满灰尘,除了管理员和警员的脚印,没有发现其他清晰足迹;尸体旁散落着几个空纸箱,上面没有明显的指纹或擦拭痕迹;仓库的后窗玻璃被打碎,碎渣散落在窗外,推测凶手可能是从这里进出。
“死者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五上下,”苏晓的声音在安静的仓库里格外清晰,“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颈部有明显的扼痕,肺部没有异物,排除溺水和窒息死亡,死因应该是机械性窒息。”
林砚蹲下身,仔细观察尸体的衣着:死者穿一件深蓝色的劳动布外套,袖口和肘部有明显的磨损,里面是一件灰色的旧毛衣,裤子是深蓝色的工装裤,脚上是一双破旧的胶鞋。衣物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证件,连衣兜都被翻得乱七八糟。
“凶手有明显的劫财意图,但不确定死者是否携带财物。”林砚皱起眉,“苏晓,仔细检查尸体和衣物,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尤其是衣物的缝隙、纽扣这些容易藏东西的地方。”
苏晓点头,拿出镊子和放大镜,开始逐一检查衣物。她先检查了死者的外套口袋,里面只有几粒灰尘和一片干枯的树叶;接着检查毛衣,毛衣的领口已经松垮,袖口也磨破了,没有发现异常;最后检查工装裤的口袋,同样空空如也。
就在这时,苏晓的目光停留在死者外套的纽扣上。外套的纽扣是木质的,已经有些磨损,其中一颗纽扣的缝隙里,卡着一点细小的、淡黄色的纤维,还有一点疑似墨水的痕迹。
“林队,你看这个。”苏晓用镊子小心地挑出纽扣缝隙里的纤维和墨水痕迹,“这纤维看起来像是某种布料的纤维,不是死者衣物的材质;还有这墨水痕迹,颜色很深,像是钢笔墨水,可能是死者生前接触过什么东西留下的。”
林砚凑过去,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纤维质地很细腻,像是丝绸或者高档棉布的;墨水痕迹边缘很规整,不像是不小心蹭到的,倒像是故意蹭上去的,或者是在某种物品上沾染到的。”
赵伟这时从仓库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林队,我问了仓库管理员和周边的商户,没人认识这个死者。仓库区最近在装修,晚上很少有人来,昨晚只有两个巡逻的保安,他们说没听到任何异常动静。”
“两个保安呢?现在在哪里?”林砚问道。
“在仓库门口等着,我已经让他们不要离开,随时配合询问。”赵伟回答。
林砚站起身,对赵伟说:“你去询问那两个保安,详细了解他们昨晚的巡逻路线、时间,还有有没有看到陌生人进出仓库区,尤其是穿深色衣服、形迹可疑的人。”
“明白!”赵伟立刻转身离开。
林砚则和苏晓一起,再次仔细勘查仓库的后窗。后窗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小巷里堆满了垃圾,地面上有一些杂乱的脚印,但因为昨晚下过小雨,脚印大多已经模糊。苏晓在窗户旁边的垃圾里,发现了一个被丢弃的烟蒂,烟蒂上还残留着一点唾液。
“林队,这个烟蒂可能是凶手留下的。”苏晓将烟蒂装进物证袋,“虽然下雨了,但烟蒂是干燥的,应该是昨晚案发后丢弃的。”
林砚点点头:“把烟蒂带回实验室,检测一下上面的dNA,看看能不能和死者或者其他人匹配。另外,把纽扣缝隙里的纤维和墨水痕迹也一起检测,确定纤维的材质和墨水的种类。”
回到刑侦大队,技术实验室的工作人员立刻开始忙碌起来。林砚则坐在办公室里,翻看着仓库区的地图,思考着案件的突破口。死者身份不明,现场线索稀少,想要破案,首先要确定死者的身份。
这时,赵伟拿着询问笔录走进来:“林队,两个保安的询问笔录做好了。他们昨晚的巡逻路线是绕着仓库区转,每小时巡逻一次,昨晚十点、十一点、凌晨一点、两点各巡逻了一次,每次巡逻都经过案发仓库,但没看到任何异常。他们说昨晚仓库区很安静,没听到打斗声或者玻璃破碎的声音。”
“没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林砚皱起眉,“后窗玻璃被打碎了,声音应该不小,他们怎么会没听到?”
“其中一个保安说,昨晚风很大,他们巡逻的时候都戴着帽子和口罩,而且仓库区里有很多机器,即使有声音也可能被风声和机器声掩盖。”赵伟解释道。
林砚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仓库区附近有没有文具店或者书店?尤其是卖钢笔和高档布料的店?”
“有一家文具店,就在仓库区门口不远,还有一家布料店,在仓库区往东大概五百米的地方。”赵伟回答。
“走,去看看。”林砚站起身,“死者纽扣缝隙里有钢笔墨水和高档布料纤维,说不定和这两家店有关,我们去问问,看看有没有人认识死者,或者有没有人最近接触过穿深蓝色劳动布外套、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男人。”
两人先来到仓库区门口的文具店。文具店的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看到警察上门,连忙热情地招呼。
“老板,你看看这个,认识这个人吗?”林砚拿出一张死者的照片,递给老板。
老板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摇摇头:“不认识,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那你最近有没有卖过这种颜色的钢笔墨水?”林砚拿出一张墨水痕迹的照片,问道。
老板看了看照片,点点头:“有啊,这种墨水是英雄牌的,很常见,很多人都买过。最近一周,有一个穿深蓝色劳动布外套的男人来买过,他说要用来写东西,买了一瓶大的。”
“穿深蓝色劳动布外套的男人?”林砚眼睛一亮,“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身高大概多少,有没有什么特征?”
“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脸上有点胡茬,看起来挺憔悴的,”老板回忆道,“他买墨水的时候,还问我附近有没有布料店,说要给妻子买一块布料做衣服。”
“他有没有说要去哪家布料店?”林砚追问。
“没说具体哪家,就说在附近看看。”老板回答。
林砚和赵伟立刻赶往那家布料店。布料店的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看到死者的照片后,立刻说道:“我认识他!他叫张建军,是附近一家工厂的工人,前几天还来我店里买过布料,说是给妻子做一件新衣服,庆祝结婚十周年。”
“张建军?你确定吗?”林砚问道。
“确定!他经常来我店里买布料,虽然每次都买得不多,但我对他印象很深。”老板肯定地说,“他前几天来买的是一块淡黄色的丝绸布料,说他妻子最喜欢淡黄色。”
淡黄色的丝绸布料!林砚心里一动,苏晓在死者纽扣缝隙里发现的纤维,就是淡黄色的,而且质地细腻,很可能就是丝绸的。
“你知道张建军的家在哪里吗?他在哪个工厂上班?”林砚连忙问道。
“他在城南的纺织厂上班,家就在纺织厂附近的家属院。”老板回答。
林砚立刻让赵伟联系城南纺织厂和家属院的居委会,确认张建军的身份和家庭情况。很快,赵伟就收到了回复:张建军,四十岁,城南纺织厂的纺织工人,妻子叫李娟,两人结婚十年,没有孩子。张建军性格内向,平时很少与人发生矛盾,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工厂效益不好,他的工资被拖欠了几个月,心情一直不太好。
“走,去张建军的家。”林砚立刻起身,带着赵伟和苏晓赶往城南纺织厂的家属院。
张建军的家是一间两室一厅的平房,门口的门锁是完好的,没有被撬动的痕迹。林砚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他让家属院的居委会主任帮忙联系李娟,得知李娟今天一早就去工厂上班了,还没回来。
林砚和苏晓、赵伟走进屋里,屋里收拾得很整洁,客厅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张张建军和李娟的合影,照片上的两人笑得很开心。卧室的衣柜里,挂着几件李娟的衣服,其中一件淡黄色的丝绸连衣裙,还没有完工,旁边放着一块淡黄色的丝绸布料,和布料店老板说的一模一样。
苏晓在卧室的桌子上,发现了一支钢笔和一瓶英雄牌钢笔墨水,墨水的颜色和死者纽扣缝隙里的墨水痕迹完全一致。
“林队,看来张建军就是死者了。”苏晓拿起钢笔和墨水,“这支钢笔的笔尖上,还残留着一点墨水,和死者纽扣缝隙里的墨水痕迹是同一种。”
林砚点点头,目光扫过屋里的环境:“张建军的工资被拖欠了几个月,会不会是因为经济困难,和别人发生了矛盾,才被杀害的?”
这时,李娟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屋里的警察,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们……你们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你是李娟吗?我们是南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林砚亮明身份,“你的丈夫张建军,昨晚在城西仓库区被人杀害了。”
李娟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不可能!建军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他说要去仓库区找一个朋友借钱,怎么会被杀害呢?”
“找朋友借钱?”林砚连忙问道,“他说要找哪个朋友借钱?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上班?”
李娟擦干眼泪,哽咽着说:“他没说具体叫什么名字,只说那个朋友是他以前的同事,现在在仓库区做搬运工,手里有点钱,他想找那个朋友借点钱,给我买一块好点的布料,再给我买点好吃的。”
林砚和赵伟对视一眼,心里有了初步的判断:张建军的朋友,很可能就是杀害他的凶手。凶手很可能是因为不想借钱,或者和张建军发生了争执,才动手杀害了他,然后抢走了他身上的财物,伪造了劫财的假象。
“你知道张建军以前的同事里,有没有在仓库区做搬运工的?”林砚问道。
李娟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他很少跟我说他以前的同事,我只知道他以前在一家机械厂上班,后来机械厂倒闭了,他才去了纺织厂。”
林砚让赵伟立刻去调查张建军以前在机械厂的同事,重点排查那些现在在仓库区做搬运工、且有经济困难或与张建军有矛盾的人。同时,技术实验室的检测结果也出来了:烟蒂上的dNA与张建军的dNA不匹配,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纽扣缝隙里的纤维,确实是淡黄色丝绸的,与李娟屋里的布料一致;墨水痕迹是英雄牌钢笔墨水,与李娟屋里的墨水一致。
就在这时,赵伟拿着一份调查结果跑了进来:“林队,找到了!张建军以前在机械厂的同事里,有一个叫刘波的,现在在城西仓库区做搬运工,而且他和张建军以前因为工资的事发生过矛盾,还打了一架。”
“刘波现在在哪里?”林砚立刻问道。
“在仓库区的搬运工宿舍里,我已经让人盯着他了,他还没离开。”赵伟回答。
“走,去抓刘波!”林砚拿起警服外套,眼神锐利。
众人赶到仓库区的搬运工宿舍,刘波正坐在床上抽烟,看到警察上门,脸色瞬间变得慌张。林砚亮明身份,直接问道:“刘波,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我……我在宿舍睡觉啊,没去哪里。”刘波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不敢和林砚对视。
“睡觉?”林砚冷笑一声,“张建军昨晚去找你借钱,你为什么要杀害他?”
刘波听到“张建军”三个字,身体猛地一震,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我……我没有杀害他,他昨晚没来找我。”
“你还想狡辩?”苏晓拿出烟蒂的物证袋,“这个烟蒂是在案发现场附近发现的,上面的dNA和你的dNA完全一致;还有,张建军纽扣缝隙里的纤维和墨水痕迹,都和他去你那里借钱时接触的东西一致。”
刘波看着物证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再也无法抵赖,瘫坐在床上:“我说……我说……是我杀了他。”
原来,刘波和张建军以前在机械厂上班时,因为工资的事发生过矛盾,还打了一架,两人从此结下了仇。后来机械厂倒闭,刘波去了仓库区做搬运工,日子过得很艰难。昨晚,张建军找到他,想借钱,刘波本来就不想借,又想起以前的矛盾,两人就吵了起来。争执中,刘波一时气急,就动手扼住了张建军的脖子,直到他没了呼吸。
之后,刘波害怕被人发现,就把张建军的尸体拖到仓库深处的角落,翻遍了他的衣兜,拿走了他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钱,伪造了劫财的假象,然后从后窗逃跑,还把烟蒂丢在了现场。
“我不是故意要杀他的,是他逼我的!”刘波哭着说,“他不停地提以前的事,还骂我,我一时没控制住,才动手的。”
林砚让警员将刘波带回刑侦大队,案件终于真相大白。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林砚心里感慨万千,每一起案件的背后,都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但无论如何,正义都不会缺席。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林砚接起电话,耳边传来报案人的声音:“警官,不好了!城北的菜市场发生了一起打架斗殴事件,有人被打伤了,你们快来看看!”
林砚挂断电话,拿起警服外套,对苏晓和赵伟说:“走,去城北菜市场!”
警笛声再次响起,朝着城北的方向疾驰而去。对于林砚和他的团队来说,守护南州的安宁,永远是他们最重要的使命,无论案件大小,他们都会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