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暮春,南州老城区的梧桐叶遮天蔽日,细碎阳光透过叶缝洒在青石板路上。林砚刚带着警员完成社区网格化巡查,传呼机突然响起,屏幕跳着“城西老宅命案,速往”的字样。
“又是老城区的案子。”林砚收起传呼机,对身旁的苏晓和赵伟道,“城西老宅区多是百年老房,住户零散,现场大概率不好查。”
半小时后,警车停在城西老宅区入口。巷子狭窄逼仄,只能步行往里走,沿途不少老宅门窗破败,墙角爬满青苔。派出所警员早已在一栋青砖老宅前等候,见林砚赶来,连忙迎上前:“林队,死者是这宅子的主人陈老爷子,今早邻居发现他倒在堂屋,门窗都没撬痕,初步看不像入室抢劫。”
林砚点点头,戴上手套走进老宅。老宅分前后两进,堂屋光线昏暗,空气中飘着陈旧木料的霉味。陈老爷子倒在八仙桌旁,身穿蓝色绸缎褂子,面色青紫,嘴角有少量白沫,双手攥着半块碎裂的瓷片,指节泛白。
苏晓蹲下身检查尸体,指尖轻触死者颈部:“林队,颈部无扼痕,口鼻有少量分泌物,初步判断是中毒身亡,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她又拿起死者手中的瓷片,“这瓷片像是老式青花瓷碗的碎片,边缘锋利,死者掌心有划痕,可能是挣扎时划破的。”
林砚的目光扫过堂屋陈设:八仙桌摆放整齐,桌上放着一个空茶杯和半碟花生,地面铺着青石板,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有死者倒地处有少量散落的瓷片。“赵伟,去走访周边邻居,问问昨晚有没有听到老宅里有异常动静,或者见过陌生人进出。”他吩咐道,随即蹲下身,仔细查看瓷片散落的范围。
瓷片大多集中在死者脚边,其中一块较大的瓷片上沾着淡褐色的痕迹,林砚用镊子夹起瓷片,递给苏晓:“检测一下上面的痕迹,看是不是毒药残留。另外,把茶杯和花生也带回实验室,重点检测是否有毒。”
苏晓接过物证,一一装进物证袋:“放心,实验室新到的试剂能快速检测常见毒物,下午就能出结果。”
林砚起身在老宅里巡查,前院的厨房收拾得整洁,灶台上放着昨晚用过的碗筷,水槽里还有未清洗的青菜,看起来像是准备做饭时突然出事。后院有一间上锁的储物间,锁是老式铜锁,表面有些氧化。
“这储物间平时上锁吗?”林砚问陪同的邻居张婆婆。
张婆婆点点头,语气带着后怕:“陈老爷子这人谨慎,储物间里放着他祖辈留下的老物件,平时都锁得死死的,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打开。”
林砚让赵伟找来工具,小心翼翼地撬开铜锁。储物间里堆满了木箱和旧家具,灰尘厚积,墙角结着蛛网。他打开最靠里的一个木箱,里面装着几件老式玉器和字画,摆放整齐,不像有翻动痕迹。但木箱底部,却压着一张泛黄的借条,上面写着“今借到陈景明(陈老爷子本名)现金五万元,一年后归还,借款人:周世昌”,落款日期是去年春天。
“五万元?”林砚眉头一挑,1991年的五万元可不是小数目,“张婆婆,您认识周世昌吗?他和陈老爷子关系怎么样?”
张婆婆想了想:“认识,是陈老爷子的远房侄子,去年常来老宅,听说是来借钱的,两人好像还吵过架,周世昌说陈老爷子不近人情,借点钱都推三阻四。”
林砚将借条收好,心里有了初步怀疑:“赵伟,立刻查周世昌的下落,核实他昨晚的行踪。”
下午,实验室的检测结果出来了:青花瓷碗碎片上的淡褐色痕迹是砒霜残留,茶杯和花生中未检测到毒物,死者体内砒霜含量超标,确认为砒霜中毒身亡。
“瓷片上有毒,说明毒药大概率是放在碗里的。”林砚看着检测报告,“陈老爷子昨晚应该是和人一起吃饭,席间发生争执,对方趁机在他碗里下毒,争执中碗被打碎,陈老爷子误食毒药身亡。”
这时,赵伟带着调查结果赶回:“林队,周世昌找到了,他现在在城郊开了一家小饭馆,昨晚有人看到他七点多去过老宅,九点左右离开的,说是找陈老爷子商量还钱的事。但他说自己九点就回家了,有邻居能作证。”
“九点离开,死亡时间在十点以后,看似有不在场证明。”林砚沉吟道,“但不排除他提前在食物或水中下毒,陈老爷子晚些时候才误食。走,去城郊找周世昌。”
周世昌的饭馆开在城郊路边,规模不大,生意冷清。见到林砚等人,周世昌神色有些紧张,但还是强装镇定:“警官同志,你们找我有事?”
“你昨晚去找过陈景明老爷子?”林砚开门见山。
“是,我去跟他商量还钱的事,”周世昌点头,“我借他的五万元快到期了,实在凑不齐,想跟他再宽限几个月,可他不同意,还把我骂了一顿,我九点多就走了,之后一直在家里,邻居都能作证。”
“他为什么不同意宽限?你们吵架时,有没有发生肢体冲突?”林砚追问。
周世昌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没肢体冲突,就是吵了几句。他说我好吃懒做,借了钱不还,还说要去法院告我,我气不过就走了,但我真没害他!”
林砚盯着他的眼睛:“你离开时,陈老爷子在做什么?堂屋里的青花瓷碗是怎么回事?”
“他在收拾桌子,准备做饭,”周世昌回答得很快,“青花瓷碗是他祖辈传下来的,平时吃饭都用那个碗,我走的时候碗还好好的,没打碎。”
林砚没有继续追问,让赵伟留下盯着周世昌,自己则带着苏晓返回老宅。“周世昌的话有问题,”林砚在路上道,“他说走的时候碗没打碎,可现场的瓷片证明碗是在争执中打碎的,他大概率在撒谎。”
回到老宅,林砚再次仔细勘查堂屋,目光落在八仙桌的桌腿上。桌腿内侧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蹭过,划痕处沾着一点淡蓝色的油漆碎屑。“苏晓,提取这处的油漆碎屑,检测成分。”
苏晓提取完碎屑,疑惑道:“这油漆碎屑看着不像老宅家具上的,颜色很鲜艳,像是新家具上的。”
林砚突然想起周世昌饭馆里的桌椅,都是刚刷的淡蓝色油漆:“难道是周世昌昨晚争执时,不小心蹭到的?”他立刻让赵伟在周世昌的衣服和鞋子上提取油漆样本,对比检测。
傍晚,检测结果出来了:老宅桌腿上的油漆碎屑,与周世昌鞋子上的油漆样本成分完全一致。
“铁证如山,他跑不了了。”林砚立刻带队赶往饭馆,此时周世昌正收拾东西,准备关门跑路,被当场抓获。
审讯室里,面对油漆碎屑的比对结果和砒霜中毒的证据,周世昌终于扛不住了,坦白了作案经过。原来,他借陈老爷子的五万元全用来赌博,输得一干二净,根本无力偿还。昨晚去找陈老爷子,想让他宽限几年,陈老爷子坚决不同意,还说要去法院起诉他,让他坐牢。
周世昌一时气急,想起自己身上带的砒霜(本来是用来毒老鼠的),就趁陈老爷子转身收拾桌子时,偷偷倒进他的青花瓷碗里。陈老爷子转身发现碗里有异物,质问周世昌,两人争执起来,周世昌失手打碎了碗,陈老爷子不小心误食了碗里的砒霜,当场倒地。
周世昌见状慌了神,害怕被人发现,就赶紧清理了现场,擦掉了自己的痕迹,然后逃离老宅,还让邻居给自己做不在场证明,以为能瞒天过海,没想到还是被警方识破。
“我真不是故意要杀他的,就是一时糊涂,害怕坐牢……”周世昌痛哭流涕,悔恨不已,但为时已晚。
案件告破,林砚走出审讯室,夜色已经降临,刑侦大队的灯光依旧明亮。苏晓递给他一杯热水:“又了结一桩案子,陈老爷子也能安息了。”
林砚点点头,喝了一口热水,暖意驱散了些许疲惫。这时,传呼机再次响起,新的报案信息传来:“城北批发市场发生盗窃案,涉案金额较大,速往。”
林砚收起传呼机,眼神变得锐利:“走,干活去。”警车的引擎声划破夜空,朝着城北方向驶去,守护这座城市的正义之路,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