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龙脉锁秦】
亥年亥月的巫峡,还浸在丹砂与汞雾交织的残韵里。
江水裹挟着巫山禁地冲下的丹砂碎屑,在十二峰的夹缝间奔涌成暗赤色的洪流,浪头拍在峡壁上,溅起的水珠里都裹着细碎的银白汞粒,在晨光下闪着妖异的光。江面腾起的白雾并非寻常水汽,而是丹砂与汞气融合的瘴霭,雾霭中,玄鸟的虚影时隐时现 —— 那是巴清化身为鼎灵后,散逸在天地间的巫力,正与峡中山脉的龙气死死缠结,引得巫峡十二峰的草木都泛着青铜色的微光。
墨翟立在丹砂木船的船头,仅剩的右眼眯成一道缝,死死盯着神女峰。那座孤峰的峰顶,人形石柱在雾霭中若隐若现,宛若披纱的神女,可此刻石柱周身却萦绕着浓郁的龙气,将晨霞都染成了青灰色。船身的龙骨处嵌着巴清遗留的 “清” 字鼎耳碎片,碎片泛着淡红的丹砂光,将侵入船内的汞雾尽数消解,船头的玄鸟旗用丹砂染就,在江风里猎猎作响,旗面的玄鸟图腾竟与雾中虚影形成了奇妙的共振。
“巨子,巫峡的龙气越来越重了。” 掌舵的赤霄卫名叫阿石,是旬阳丹砂矿的老矿民,左臂还留着大片青铜化的旧痕,此刻他攥着船桨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江水底下有东西在动,船桨刚探下去三寸,就被一股巨力弹回,桨叶上还凝了层白霜 —— 怕是嬴政生前布下的龙脉锁,在引龙气作祟!”
墨翟展开嬴政遗留的泛黄舆图,图卷以丹砂混着水银绘制,边缘已有些许斑驳。舆图中央用朱砂描着 “长江龙脉,系秦气数,巫峡为锁,金人镇之” 的篆字,字迹力透纸背,是李斯的手笔;舆图边角还画着十二尊铜人的轮廓,铜人高逾三丈,或持戈或擎剑,每尊铜人的眉心都点着一枚丹砂,与他在渭水滩见过的汞液铭文隐隐呼应。
“嬴政统一天下后,曾派七十方士遍历九州,寻得十二条龙脉,又收缴天下兵器,铸十二金人镇于龙脉眼上。” 墨翟的声音裹着江风,带了几分沉郁,掌心的铜矩泛着丹砂红光,“渭水、黄河、昆仑的龙脉已随九鼎归位而消散,唯有这巫峡的长江龙脉,是维系大秦气数的最后一道锁。巴清献祭前曾留谶语,‘斩龙断秦,苍生归位’,今日我们便是要破了这龙脉锁,彻底断了大秦的最后一丝气数。”
话音未落,江面突然剧烈震颤,船身猛地向上颠起三尺,又重重落下,船舷撞在暗礁上,发出刺耳的嘎吱声。船头的玄鸟旗竟被一股无形之力凌空扯断,旗面化作碎片卷入江雾,瞬间便被暗流吞没,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江雾深处,数十艘秦兵楼船突然浮现。这些楼船的船身已布满青苔与裂痕,“秦” 字旗褪色成灰褐色,边缘还烧着阿房宫废墟的焦痕;兵士们的甲胄锈迹斑斑,不少人的头盔上还嵌着箭簇,他们的眼神空洞,皮肤泛着青铜色的幽光,显然是被龙脉巫力操控的死士。为首的将领身披残破的玄甲,面甲掀开,露出一张布满青铜纹路的脸,正是蒙恬的族弟蒙武,曾随蒙恬北击匈奴,后驻守骊山,此刻他举着青铜戈嘶吼,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杂音:“反贼休走!陛下以龙脉锁秦,尔等敢断龙脉,必遭天谴!大秦万世永存!”
秦兵的楼船撞了过来,青铜撞角狠狠砸在丹砂木船的船舷上,发出震耳的脆响,船舷的丹砂涂层瞬间剥落,露出底下的青铜骨架。赤霄卫们举着丹砂淬炼的环首刀迎上,刀刃与戈矛碰撞,溅起的火星落在江面上,竟被龙气凝成了银白的汞珠,簌簌沉入水底。墨翟将铜矩掷出,铜矩在空中化作一道赤光,瞬间斩断三艘楼船的缆绳,可更多的秦兵已顺着船舷爬了过来,他们的指甲化作青铜利爪,抓在船板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巨子,我来断后!” 赤霄卫校尉陈苍嘶吼着扑向船尾,他的右腿已被秦兵的戈矛刺穿,却仍死死攥着丹砂火油的陶瓮,“你带精锐去神女峰下的青石溪!那里是嬴政布下的锁龙阵核心,晚了就来不及了!”
陶瓮摔碎,丹砂火油泼洒在船尾,陈苍擦燃火石,赤金色的火焰瞬间腾起,将船尾映得通红。秦兵的楼船撞上火海,木柴爆裂的噼啪声、兵士的惨叫声、火油燃烧的滋滋声混作一团,江面霎时化作一片火海。墨翟咬咬牙,带着三十名精锐乘小舟划向神女峰下的青石溪,溪畔的岩壁上,还刻着数百年后诸葛亮留下的 “重崖叠嶂巫峡” 字样,只是此刻,岩壁的缝隙里正渗出银白的汞液,顺着字迹流淌,竟在石面上凝成了 “秦” 字的轮廓。
神女峰下的江滩,立着一尊半残的青铜柱,柱身高逾五丈,柱顶已崩裂,柱身密密麻麻刻着李斯的篆字,字迹间还嵌着细小的丹砂,正是嬴政当年镇龙脉的法器。青铜柱旁,九块鼎碎片按九宫之位排列,鼎片上的 “亥” 字铭文与江底的龙气共鸣,泛着忽明忽暗的青光,碎片周围的沙砾都悬浮在空中,形成一个微小的旋涡。墨翟刚靠近青铜柱三丈之内,便觉一股巨力迎面袭来,压得他胸腔发闷,喉头发甜,若非掌心铜矩与鼎片共鸣,生出一股反震之力,他怕是已被掀翻在地。
“这锁龙阵,是以九鼎残片引龙气,以青铜柱锁龙脊,十二金人便是镇龙的关键。” 墨翟抚摸着青铜柱上的铭文,指尖触到冰冷的铜面,竟能感受到龙气在柱内奔涌的震颤,右眼的余光瞥见江滩的泥沙里,嵌着一枚铜人的指尖,指尖长约尺许,青铜质地泛着暗绿色的锈迹,上面还刻着 “皇帝二十六年初兼天下” 的字样,与史料中十二金人的铭文分毫不差。
江雾里,蒙武的身影追了过来。他的甲胄已被丹砂火焰烧得焦黑,左臂齐肩而断,伤口处凝着青铜色的血痂,却仍举着戈矛扑向墨翟,嘶吼声震得江滩的沙砾簌簌发抖:“陛下说过,龙脉在,秦便在!尔等反贼,休想断我大秦龙脉!我蒙氏世代忠秦,今日便以血肉祭龙脉!”
墨翟侧身躲过戈矛,铜矩狠狠砸在对方的青铜头盔上,头盔应声碎裂,露出一张布满青铜纹路的脸。蒙武的脖颈处,还烙着骊山刑徒的黥印,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竟嘶吼着将戈矛刺入自己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青铜柱上,柱身的铭文瞬间亮起刺目的青光,江底的龙气猛地翻涌,江面竟升起一道数丈高的水墙,水墙中还凝着无数青铜色的龙鳞,遮天蔽日。
【二、剑劈龙脊】
水墙升起的刹那,巫峡的十二峰同时震颤,神女峰的人形石柱竟泛出青铜色的光,峰顶腾起的龙气,化作一条巨大的水龙,盘旋在峡口上空。这水龙的龙身由江水与汞雾凝结而成,龙鳞是冰晶般的青灰色,龙爪泛着银白的汞光,龙目是两枚巨大的丹砂,张开的龙嘴中,竟能看到无数秦兵的虚影在沉浮。
墨翟被龙气的余波掀翻在地,怀中的 “清” 字鼎耳碎片滚落,碎片触到青铜柱的青光,竟发出一阵清越的啼鸣,宛若玄鸟长唳。他挣扎着捡起碎片,却见水龙的龙爪已拍向江滩,滩上的赤霄卫精锐被龙气裹住,皮肤瞬间泛起青铜色,连手中的环首刀都开始融化,刀刃化作银白的汞液,顺着指缝滴落。
“巨子,锁龙阵的核心在青铜柱底下!” 一名精通墨家机关的兵士拖着断裂的腿爬向青铜柱,他叫墨石,是墨家嫡系子弟,左腿的裤管已被鲜血浸透,此刻他的手指在沙砾上飞速划着机关图样,“我已算出机关的位置,柱底三尺处有个锁扣,是殷商巫咒的封印,只要用鼎耳碎片砸开锁扣,便能破了龙气的封印!”
墨翟刚要上前,水龙的龙尾已如巨鞭般扫了过来,江滩的泥沙被卷上天际,形成一道沙柱,青铜柱剧烈摇晃,柱身的李斯篆字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的殷商巫纹 —— 那些纹路扭曲如蛇,是九黎部族的献祭符文,原来这锁龙阵,竟融合了殷商的巫咒与大秦的龙脉术,是嬴政从九鼎残片里悟出的秘术。
他咬咬牙,将鼎耳碎片攥在掌心,催动体内残存的丹砂之力。丹砂在血脉中奔涌,化作一股暖流,可龙气的威压如泰山压顶,他的骨骼咯吱作响,浑身的青铜化旧痕开始蔓延,从四肢向胸口爬去,皮肤下的血管都泛出青铜色的光。就在此时,掌心的鼎耳碎片突然传来一阵暖意,那是巴清鼎灵的气息,顺着血脉流遍全身,竟暂时压制了龙气的侵蚀。
“殷商后裔,墨门巨子,今日我墨翟,为苍生断龙!”
墨翟的嘶吼穿透龙气的屏障,声音在峡谷间回荡,震散了江雾。他将铜矩与鼎耳碎片合二为一,碎片嵌入铜矩的凹槽,瞬间化作一道赤金色的光刃,刃身泛着玄鸟图腾的纹路,带着鼎灵的巫力与墨家的机关术,狠狠劈向青铜柱的柱底。
光刃触到柱底的刹那,青铜柱应声碎裂,碎块飞溅,柱内的汞液喷涌而出,与江滩的鲜血混在一起,在沙地上凝成了玄鸟的形状。水龙发出一声震彻峡谷的哀鸣,龙身开始溃散,无数水珠从龙鳞上脱落,化作银白的汞粒,龙气如潮水般直冲天际,在半空凝成一道巨大的光带。
墨翟的光刃顺势而上,劈向水龙的龙脊。只听 “咔嚓” 一声巨响,龙脊断裂,龙气如瀑布般回落,砸向江面,激起的巨浪高达十丈,瞬间掀翻了所有秦兵楼船,秦兵的哀嚎声被浪涛吞没,连一丝回音都未留下。
此刻的咸阳,已彻底陷入死寂。
渭水滩的九鼎突然发出一阵沉闷的嗡鸣,鼎身的殷商铭文尽数黯淡,鼎耳的玄鸟图腾化作一道赤光,冲破云层,直冲西南的巫峡。阿房宫废墟上的最后一丝龙气,顺着渭水汇入长江,却在巫峡的峡口,被断裂的龙脊挡了回去,龙气消散的刹那,咸阳宫的最后一面宫墙轰然倒塌,墙头上的琉璃瓦摔得粉碎,露出底下的夯土,上面还留着当年修建时的丹砂印记。
巫峡的江面上,水墙缓缓回落,可江水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江底的礁石渐渐露出,原本奔涌的长江,竟在巫峡段断流了。干涸的江床上,还留着无数秦兵的骸骨,骸骨上凝着银白的汞液,在日光下闪着冷光。墨翟瘫坐在江滩上,浑身的青铜化已蔓延至胸口,他望着断裂的龙脊化作漫天丹砂,那些丹砂落在江床上,竟生出了细小的嫩芽,忽然明白 —— 巴清的谶语应验了,龙脉断,秦便亡了。
蒙武的残躯躺在青铜柱的废墟旁,他的手指还指着江面,眼中已没了生息,只余一丝执念。墨翟走上前,从他的怀中取出一卷帛书,帛书用青铜丝裹着,防潮防蛀,上面是蒙恬的笔迹,字迹苍劲有力:“十二金人镇龙脉,一损则秦亡,金人藏于江底,待龙气复聚,可复大秦。吾弟武,当死守巫峡,勿负陛下。”
就在此时,断流的江底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江滩的泥沙开始下陷,露出了一片巨大的青铜轮廓,那轮廓高达数丈,在日光下泛着暗绿色的光泽。
【三、江底惊金】
泥沙褪去的刹那,巫峡断流的江底,竟露出了十二尊青铜巨像的残件,在干涸的江床上铺展开来,绵延数十丈。
最显眼的是一尊铜人的头颅,头颅高逾丈许,面部是典型的夷狄模样,高鼻深目,颧骨突出,正是嬴政当年收服的西域月氏部族的样貌;眼窝处嵌着鸽卵大小的丹砂,在日光下闪着红光,历经百年而不褪色;头顶的青铜冠上,刻着李斯的篆字 “皇帝二十六年初兼天下”,冠沿还铸着云雷纹,与殷墟出土的青铜鼎纹路如出一辙。头颅的旁边,是半截铜人手臂,手臂粗如巨木,腕部还套着青铜环,手中紧握着一柄青铜戈,戈尖的巫咒纹路扭曲如蛇,是殷商九黎部族的符文,与锁龙阵的铭文如出一辙;更远的江底,还能看到铜人的躯干、腿脚,甚至有一尊铜人的胸腔,竟嵌着一块巴掌大小的九鼎残片,残片上的 “亥” 字铭文,正与墨翟的鼎耳碎片共鸣,泛着淡淡的青光。
“十二金人…… 真的在江底!” 赤霄卫们惊呼着围到江滩边缘,有人捡起江底冲上来的铜人指尖,指尖上的铭文还泛着青光,“嬴政竟将镇龙脉的金人,拆成残件藏在了巫峡江底!他这是要给大秦留后路啊!”
墨翟的右眼死死盯着江底的铜人残件,他想起嬴政遗诏里的话,想起渭水滩的汞液谶语,忽然明白了 —— 十二金人不仅是镇龙脉的法器,更是嬴政为大秦留的后手。他收天下兵器铸金人,表面是为了弱黔首之民,实则是要以金人镇住天下龙脉,维系大秦的气数;而将金人拆成残件藏于江底,更是怕金人被义军损毁,想着待后世子孙寻得残件,便能引龙气复起。可巴清献祭后,九鼎归位,龙脉松动,金人便沉入了江底,成了无人知晓的秘密。
江底的铜人胸腔突然亮起,鼎碎片的 “亥” 字铭文与天际的残云共鸣,胸腔竟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卷青铜丝帛书。那帛书宽尺许,长三丈,以青铜拉丝织就,柔韧无比,墨翟让兵士们以丹砂绳索结成网,小心翼翼将帛书捞了上来,帛书的材质与渭水滩的汞液遗诏相同,一半是秦篆,一半是殷商巫文。
秦篆写的是嬴政的手谕,字迹带着帝王的孤高与偏执:“朕以十二金人镇天下龙脉,若秦亡,金人便随龙脉沉于江底,待亥年亥月亥日,龙气复聚,后人可持鼎耳碎片,召金人复秦。朕之子孙,当铭记先祖伟业,勿负大秦。”
巫文却是巴清的笔迹,字迹温婉却带着决绝:“十二金人,系于九鼎,秦亡金沉,玄鸟归巢,千年之后,金人再醒,苍生祸福,系于一念。九鼎归位,龙脉已断,纵有金人,亦难逆天。”
墨翟的瞳孔骤缩,他想起渭水滩的汞液谶语 “神树藏秘,鼎耳为钥,千年之后,玄鸟再临”,原来这十二金人,竟是连接九鼎、神树与千年谶语的关键。他正欲细究,江底的铜人残件突然剧烈震动,头颅的眼窝处,丹砂化作一道赤光,直冲巫山禁地的方向,赤光过处,江底的龙气竟如潮水般涌来,顺着赤光汇入了青铜神树。
“不好!龙气入树,神树的怨灵要醒了!” 墨翟猛地起身,青铜化的身体传来剧痛,胸口的青铜纹路竟开始龟裂,可他顾不上这些,对着赤霄卫下令,“快!随我去巫山禁地!神树的秘辛,或许就藏在金人残件里!晚了,整个巫山都要遭殃!”
就在此时,断流的江面突然传来一阵异响,原本退去的江水竟开始倒灌,江底的漩涡越转越大,卷起无数泥沙。铜人残件被江水裹挟,缓缓沉入泥沙,只留下那尊铜人头颅,还露在江滩上,眼窝的丹砂红光,正与神女峰的石柱遥遥相对,形成一道无形的红线。
江风卷起丹砂碎屑,吹过铜人头颅的脸庞,竟发出一阵金属碰撞般的低语,那低语里,夹杂着李斯的篆字、蒙恬的军令,还有嬴政最后的叹息,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朕…… 不甘心…… 大秦…… 万代……”
【四、残金谶语】
亥时的巫山禁地,夜色如墨,青铜神树的枝干正剧烈震颤,树顶的太阳轮泛着诡异的红光,将禁地照得如同白昼。树底的怨灵虚影,竟比之前凝实了几分,黑紫色的雾气裹着无数殷商巫民的残魂,在树底盘旋,那些残魂的嘶吼声,连数里之外都能听见。
墨翟带着赤霄卫精锐赶到时,神树的树根处,正泛着江底铜人的丹砂红光,怨灵的黑紫色雾气,已缠上了神树的主干,雾气所过之处,树干的玄鸟巫纹竟开始褪色,变得黯淡无光。巴清的鼎灵虚影在树干上若隐若现,她的青铜身躯已有些许透明,玄鸟巫纹在周身流转,眼神里满是焦急,却被雾气死死困住,无法脱身。
“君上!我带金人残件的线索来了!” 墨翟嘶吼着将青铜丝帛书掷向神树,帛书触到树干的瞬间,化作一道赤光,融入了玄鸟巫纹。
巴清的鼎灵虚影瞬间凝实,她的青铜身躯上,竟浮现出十二金人的轮廓,每尊金人的形态都与江底残件一致:“原来如此…… 嬴政以十二金人镇龙脉,实则是要以龙气养怨灵,待怨灵苏醒,便能以九鼎之力,重铸大秦。他是想借怨灵的巫力,颠覆新朝,让大秦死而复生。只是他没料到,龙脉会被你斩断,金人会沉入江底,龙气入树,反而提前唤醒了怨灵。”
怨灵的嘶吼震得神树的枝桠簌簌发抖,黑紫色雾气猛地暴涨,竟将巴清的虚影裹住,树顶的太阳轮瞬间黯淡,巫山禁地的汞雾开始疯狂翻涌,远处的巫峡,传来江水倒灌的巨响,浪涛声震耳欲聋。
“巨子,快用鼎耳碎片!” 巴清的声音从雾气里传出,带着一丝虚弱,“碎片是开启神树核心的钥匙,也是镇压怨灵的最后法器!十二金人的残件虽沉,可它们的丹砂气息已入树,只要将碎片嵌入神树核心,便能以鼎灵、神树、金人之力,彻底镇住怨灵!”
墨翟没有犹豫,将 “清” 字鼎耳碎片攥在掌心,催动全身的丹砂之力。丹砂在血脉中燃烧,化作一股炽热的暖流,他顶着怨灵的威压,一步步冲向神树的核心。怨灵的雾气缠上了他的脚踝,青铜化的速度陡然加快,他的小腿已彻底变成青铜,连骨骼都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可掌心的碎片却传来一股暖流,那是巴清、是九鼎、是十二金人共同的力量,支撑着他继续前行。
“以鼎耳为钥,以神树为锁,以金人镇怨,苍生归位!”
墨翟的嘶吼穿透雾气,响彻整个禁地。鼎耳碎片化作一道赤光,挣脱他的掌心,精准嵌入了神树的核心。刹那间,神树的枝干爆发出万丈金光,树顶的太阳轮旋转加速,发出嗡嗡的轰鸣,十二金人的虚影从树身浮现,每尊金人都手持法器,与鼎灵的玄鸟图腾、九鼎的铭文融为一体,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光罩,将怨灵死死困在其中。
怨灵的嘶吼越来越弱,黑紫色雾气渐渐消散,那些殷商巫民的残魂在金光中露出释然的表情,最终化作一缕黑烟,被吸入了神树的核心。神树的金光缓缓收敛,树干上的玄鸟巫纹恢复了温润的红光,树顶的太阳轮,正与巫峡江滩的铜人头颅,形成了一道无形的联结,红光在两者间流转,宛若一道天堑。
墨翟瘫坐在神树旁,青铜化的身体已开始消退,露出底下的血肉,他望着树身的十二金人虚影,忽然明白了嬴政的执念 —— 这位帝王,到死都想着复起大秦,却不知,苍生的意愿,才是真正的天命。
“巨子,快看神树核心!” 一名赤霄卫惊呼着指向树心,那里的鼎耳碎片旁,竟渗出了银白的汞液,汞液在地上凝成了一行新的谶语,字体是秦篆与古蜀铭文的结合:“金人沉江,龙气归树,亥年亥月,始皇陵开。”
墨翟的瞳孔骤缩,他想起嬴政遗诏里的玄鸟玉佩,想起玉佩里的话 “陵中藏着丹砂水银,还有巴清的身世”,原来这一切的终点,是始皇陵。
巫山禁地的汞雾渐渐消散,天际的启明星已隐隐浮现,远处的巫峡,江水倒灌的巨响已平息,只有江滩的铜人头颅,还在泛着丹砂的红光。赤霄卫们围了上来,他们的青铜化旧痕已彻底消退,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释然,有人开始收拾行囊,有人在神树旁焚香,祭拜巴清的鼎灵。
墨翟站起身,望着东方的晨曦,将鼎耳碎片、青铜丝帛书、玄鸟玉佩收好。他知道,自己的使命还未结束 —— 探寻始皇陵的秘密,揭开巴清的身世,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太平,这些重担,已落在了他的肩头。
没有人注意到,神树核心的汞液里,还藏着一行微小的古蜀铭文,那铭文的内容是 “神树通幽,陵藏玄鸟,千年轮回,苍生为棋”,与十二金人的残件、与千年后的玄鸟再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巫峡江滩的铜人头颅,在晨曦的照耀下,眼窝的丹砂红光忽然闪烁,频率竟与神树太阳轮的旋转一致,仿佛在等待着千年后的某个时刻,等待着十二金人重新苏醒的那一天。
大秦的最后一丝气数,已彻底消散。
可新的谜局,在神树的金光里,在江底的残金中,在墨翟紧握的玉佩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