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浓。
池小橙僵在哈尔身边，后背紧压着枕头下的刀，刀刃寒气仿佛刺进脊椎。
哈尔的手臂横在她腰上，呼吸平稳。
银发铺在深色床单上，像凝固的月光。
她不敢动，呼吸都放轻。
熬红的眼睛干涩刺痛，死死盯住床头柜上那台心跳共鸣仪——黄铜水晶造的精密玩意儿，刻满魔纹。
屏幕中央两条光带扭动，一条代表哈尔的心跳，另一条…是她。
他没揭穿，没发怒，只是微笑着把能断他魔力的凶器留在原处，然后装上了这台能把两人心跳声放大到整个房间的机器。
“这样你就不做噩梦了。”他当时说，指尖滑过她惨白的脸，“我…护着你。”
池小橙盯着屏幕。
哈尔的心跳线稳得像钟摆；她的…乱得像惊弓鸟，每次波动都在仪器上戳出尖峰。这不是保护，是另一种囚禁——连心跳都要跟他绑一起的囚笼。
窗外，晨光初现。
哈尔睫毛微动，快醒了。
池小橙立刻闭眼装睡，但胸腔里疯跳的心脏出卖了她。共鸣仪“滴滴”报警，她的光带剧烈抽搐，在屏幕上划出癫狂轨迹。
“早。”哈尔的声音贴着她耳朵响起，带着刚醒的沙哑，却清醒得吓人。
冰凉指尖按上她颈动脉狂跳的脉搏，“没睡好？”
她不得不睁眼，撞进那双妖异的绿眸。
哈尔半撑起身，银发垂落，晨光里泛着金属冷光。
他唇角带笑，目光却落在共鸣仪她那条疯跳的光带上。
“做了个…激烈的梦？”
低语，指尖从她脖子滑向锁骨灼烫的契约烙印，“梦见…杀我？还是…”俯身，唇几乎贴上她耳垂，“…被我杀？”
池小橙浑身绷紧。
枕下的刀重如千斤。哈尔的体温透过薄睡衣传来，比冰更刺骨。共鸣仪“滴滴”声更急，她的光带几乎要冲破屏幕！
哈尔低笑，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
掌心下，他的心跳稳得冷酷，和仪器显示的分秒不差。“听，”命令，“这才叫心跳。”
池小橙的手在他掌下抖。那规律强大的搏动像无形锁链，缠住她失控的心跳，硬要拖进同个节奏。
共鸣仪上，两条光带开始…缓慢同步。
“看，”哈尔声音带着愉悦的蛊惑，“你在学。”
哈尔绿眸暗光一闪，像看穿她。他松开手，抚上共鸣仪，指尖描摹光带。
“知道吗？”漫不经心，“这玩意儿…有个好玩的功能…”
他按下仪器底部一个暗钮。
瞬间！池小橙胸口一窒！像只无形铁爪猛地攥住心脏！剧痛让她弓身！张嘴却无声！共鸣仪上，她的光带疯狂乱抖，哈尔的…稳如死水！
“疼？”哈尔俯视她扭曲的脸，声音温柔得瘆人，“惩罚模式…心跳偏离我就疼。”
指尖轻抚她痉挛的肚子，像安抚受惊的宠物，“乖点…就不疼了。”
池小橙大口喘气，冷汗湿透睡衣。
惩罚？这是刑具！她看向屏幕，恐惧地发现自己的光带正被逼向哈尔的靠拢，频率渐渐一致…像被驯服的兽。
哈尔满意点头，指尖掠过她汗湿的鬓角。“现在，看我。”命令。
池小橙抬眸，对上他眼睛。
晨光里，绿眸如深潭，映着她惨白惊恐的脸。共鸣仪“滴滴”规律响，两条光带几乎重合。
“多好。”哈尔低语，拇指摩挲她颤抖的唇，“你的心跳…归我了。”
轰——！
城堡猛震！远处爆炸轰鸣！共鸣仪被震歪，屏幕闪烁几下，突然投出一段影像——苏菲！她站在荒野女巫身边，举着扩音法阵，声音穿透墙壁：“哈尔！最后通牒！日落前交出池小橙！否则轰平你这破城！”
池小橙心脏猛跳！共鸣仪尖啸报警！她的光带瞬间脱离哈尔节奏，冲向顶峰！哈尔眸色骤冷，一把掐住她下巴！
“激动了？”声音轻柔，空气冻结，“还惦记…你的‘好姐姐’？”
屏幕上的苏菲影像还在喊：“小橙！别信他！那机器会——”
哈尔抬手，一道蓝光击碎投影！苏菲声音戛然而止。他转向池小橙，绿眸翻涌危险暗流。
“撒谎的机器。”冷笑，掌心聚起魔力，“砸了。”
“不！”池小橙本能扑向共鸣仪——里面有苏菲的信息！可能有救她的法子！
哈尔更快。他扣住她手腕，狠狠拽回床上！另一只手凌空一抓，共鸣仪飞入掌中！
“这么护它？”眯眼打量她惨白的脸和起伏的胸口，“因为它让你…听见旧情人的声儿了？”
池小橙摇头，说不出话。恐惧扼喉，枕下的刀随她颤抖微晃，却够不着。
哈尔盯着她，突然笑了。
那笑让她血液结冰。“做个实验。”轻声道，手指划过共鸣仪，“看看你的心…到底为谁跳。”
他按下某个暗钮。共鸣仪剧震，屏幕狂闪，突然投出三个并排影像——左：哈尔的脸；中：苏菲；右：现代世界的池小橙，穿着校服，阳光下笑。
“选一个。”哈尔命令，声音裹着毒蜜，“看着它…亮出你的真心。”
池小橙瞳孔骤缩！陷阱！看哪个都暴露！她死咬下唇，强迫移开视线，但仪器已捕捉到她最初那瞬本能——
滴！滴！滴！
仪器疯叫！屏幕上，她的光带癫狂跳动，哈尔的…稳如死水。数据栏飞滚，最终定格一行血红大字：
【最大心率波动关联：原世界自我影像】
哈尔表情瞬间冰封。
缓缓转头看池小橙，绿眸翻涌着从未有过的黑暗风暴。
“懂了。”声音轻得可怕，“你想回去…回那个…没我的世界。”
池小橙浑身抖如筛糠，后退抵住床头。共鸣仪在哈尔掌中“咔咔”呻吟，水晶屏裂开蛛网。
“撒谎的机器。”哈尔重复，五指收紧，“该砸。”
砰！
共鸣仪在他掌心爆开！碎片四溅！几片划过池小橙脸颊，留下细长血痕。
哈尔看都没看伤口，一把扣住她后颈拽近！
“没事。”他贴着她染血的脸低语，温柔如情话，却让她坠入冰窟，“我帮你…烧了那个没用的‘自己’。”
他松开她，起身走向门口，银发在晨光中如水银流动。“收拾下。”头也不回，“等我回来…办个告别仪式。”
门关上。
池小橙才敢呼吸。
颤抖着摸向脸上血痕，看向地上碎片。
最大波动…原世界的自己。
哈尔没说错，机器撒谎了——它低估了她想逃的渴望。
枕下的刀突然沉重无比。
她慢慢抽出它，锋刃在晨光中泛着冷冽蓝光。
刀柄上，稻草人王子刻下的符文被她的血浸染，微微发烫，信息烫进掌心：
【能量阀在卡西法心脏下方，撬开它，十秒自由】
十秒。只有十秒。
要撬开那阀门，她得先斩断和哈尔的一切联系…包括这颗还在为他疯狂跳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