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暗的时刻，星陨王城的北门悄然打开。十二骑黑衣黑马的队伍如影子般滑出城门，马蹄裹着消声符，在石道上只留下极轻微的闷响。
玄景一马当先，身着便于行动的深灰色劲装，外罩星辰软甲，腰间悬着那柄随他多年的青岚剑——如今剑身已融入太初剑胚与金钥之力，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金芒。
云初紧随其后，同样劲装软甲，长发高束成马尾。她侧后方是星痕，再后面是九名精挑细选的星神卫精锐，个个气息沉稳，最低也是金丹后期。
队伍离开王城十里后，玄景才勒马放缓速度，与云初并肩而行。
“按照这个速度，三天能到守望堡。”玄景展开一张皮质地图，指尖划过路线，“但大长老不会让我们顺利抵达。最可能设伏的地点有两处——‘裂星峡谷’和‘迷雾沼泽’。”
云初凑近查看地图。裂星峡谷是必经之路，两侧峭壁高耸，易守难攻。迷雾沼泽则是一片终年被灰雾笼罩的湿地，视线受阻，神识也会受到干扰。
“你觉得他们会选哪里？”她问。
玄景沉吟：“裂星峡谷。大长老的人擅长星辰阵法，峡谷地形最适合布阵伏击。”
“那我们要绕路吗？”
“不绕。”玄景收起地图，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绕路会耽误时间，而且沼泽的环境更不可控。既然知道他们会在哪里动手，我们提前准备就是了。”
他回头看向星痕：“星痕，裂星峡谷的立体图，你有吧？”
星痕策马上前，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卷兽皮：“有。三年前我带人巡查过，当时就标注了十七处可能的伏击点和八条隐蔽的小径。”
玄景接过兽皮展开，众人围拢过来。星痕的标注极其详细，连哪块岩石背后能藏人、哪处岩缝可以攀爬都标得清清楚楚。
“他们会在第三、第七、第十一这三个位置布置主力。”玄景手指点向地图上三个红圈，“这三个点视野最好，能覆盖整个峡谷中段。如果我们走常规路线，就会进入他们的交叉火力范围。”
“那我们怎么走？”一名年轻的星神卫问。
玄景看向云初：“你有什么想法？”
云初仔细研究地图，片刻后，指向一条几乎被忽略的虚线：“这条小径，标注说‘狭窄难行，需攀爬’。但它正好贴着西侧峭壁的阴影处，从上方很难发现。如果我们从这里通过，可以绕到他们设伏点的背后。”
星痕皱眉：“这条路太险了，最窄处只容一人侧身通过。而且一旦被发现，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所以需要有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云初看向玄景，“兵分两路。一队走常规路线，佯装中伏，拖延时间。另一队走小径，绕后突袭。”
玄景眼中闪过赞许：“和我想的一样。”他看向星痕，“你带七人走常规路线，记住，只是佯攻，不要硬拼。我和云初带三人走小径。”
星痕急道：“星主，这太危险了！您应该走大路，我带人去绕后……”
“这是命令。”玄景语气平静，“大长老的目标是我。如果我不在大路上，他们很快就会察觉不对劲。你必须让他们相信，我就在队伍里。”
星痕还想争辩，但看到玄景的眼神，最终只能咬牙应下：“……遵命。”
队伍继续前行。天色渐渐亮起，灰蓝的天际透出第一缕晨光。星痕开始向队员们交代佯攻的战术细节，玄景则和云初带着选好的三名星神卫脱离主队，转向西侧的山林。
临别前，星痕叫住云初。
“云姑娘。”他声音很低，“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云初勒马：“什么事？”
星痕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玄景，压低声音：“当初在雪原，少主回来后，确实一个人坐了整夜。但那晚……他其实吐了血。”
云初呼吸一滞。
“不是受伤，是急火攻心。”星痕声音里带着苦涩，“他看着你离开的方向，一句话不说，嘴角却一直在渗血。我劝他疗伤，他说不用，就这么坐到天亮。”
“第二天去见大长老时，他脸色白得吓人，却还要装出冷漠的样子。那天晚上回去后，他又吐了一次血，昏睡了一天一夜。”
星痕握紧缰绳：“这些话，少主不让我说。但我想，你应该知道——他那时的煎熬，远比你想象的更深。”
云初的喉咙发紧，半晌才哑声道：“……谢谢告诉我。”
“不必谢。”星痕苦笑，“我只是……不想让他一个人承受所有。”
他调转马头，追向主队。云初在原地停留片刻，深深吸了口气，才策马跟上玄景等人。
玄景正在检查装备，见她过来，抬眼问：“星痕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云初摇头，“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玄景盯着她看了几秒，没再追问，只是递给她一个小巧的阵盘：“这个你拿着。进入峡谷后，如果情况不对，捏碎它，我会知道。”
云初接过阵盘，入手温热，上面刻着复杂的星轨符文。“你也要小心。”她说。
玄景点头，率先策马进入山林。
通往小径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树林茂密，几乎没有成形的路，只能靠星痕地图上的标记艰难辨认方向。马匹已经无法前行，五人将马匹留在林间，徒步前进。
两个时辰后，他们抵达了峭壁底部。仰头望去，岩壁几乎垂直，高逾百丈。那条所谓的小径，实际上只是一系列狭窄的岩缝和凸起的石块，勉强能供人攀爬。
三名星神卫都是攀爬好手，率先开路。玄景紧随其后，云初在中间。岩壁湿滑，有些地方长满青苔，稍有不慎就会滑落。
爬到一半时，云初脚下的一块岩石突然松动。她身体一歪，整个人向下滑去——
一只手及时抓住她的手腕。
玄景单手扣着岩缝，另一只手死死拉住她，手臂上青筋暴起。下方的深渊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深不见底。
“抓紧。”玄景的声音很稳。
云初借力稳住身形，重新找到落脚点。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停顿了片刻，呼吸在狭窄的岩缝间交织。
“谢谢。”云初轻声说。
玄景松开手，继续向上攀爬，只留下一句低语：“跟紧我。”
又过了半个时辰，五人终于爬到峭壁顶端。这里是一片狭窄的平台，长着稀疏的灌木。从平台边缘向下望，可以清晰地看见峡谷的全貌——一条蜿蜒的通道，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
星痕带领的佯攻队伍已经进入峡谷中段，远远望去，像是一队小黑点。
“他们还没动手。”一名星神卫低声道，“在等我们到位。”
玄景观察地形：“伏击点就在下方，距离我们大约三十丈。能看到人影吗？”
云初运转目力，凝神望去。在第三处伏击点的岩石后方，隐约能看到几个人影晃动，都穿着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灰褐色伪装服。
“看到五个。”她低声道，“左侧岩石后两个，右侧灌木丛三个。都是金丹期。”
“不止。”玄景眯起眼，“岩壁上有阴影不自然的地方，那里至少还藏着两个。总共七人，两个金丹后期，四个中期，一个……元婴初期。”
云初心头一凛：“元婴期？”
“应该是大长老麾下的‘影卫’统领。”玄景语气平静，“看来他下了血本。”
“怎么打？”一名星神卫问。
玄景思索片刻：“云初，你带两人从左侧迂回，解决那两个金丹中期。我带一人从右侧，对付那两个金丹后期和藏着的两个。元婴期那个交给我。”
“不行。”云初立刻反对，“元婴期你一个人太危险。”
“我有把握。”玄景看向她，“你们要快，必须在星痕他们被拖住之前解决战斗。”
云初还想说什么，但看到玄景眼中的决意，最终点头：“……好。你小心。”
五人分两组，悄无声息地沿着峭壁顶端移动。
云初带着两名星神卫绕到左侧伏击点的上方。从这里能清楚地看到，两名穿着伪装服的修士正趴在岩石后，专注地盯着峡谷中的队伍，完全没察觉头顶的危险。
她向两名星神卫打了个手势。三人同时跃下——
风在耳边呼啸。云初在半空中已拔出影蚀短刃，刃身泛起幽光。两名伏击者听到动静抬头时，已经晚了。
短刃刺入一人后心，吞噬之力瞬间爆发，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软倒在地。另一名星神卫解决了另一个。
干净利落。
云初落地后立刻看向右侧。玄景那边的战斗也结束了，岩石后躺着四具尸体。但他本人却不在原地。
“星主呢？”一名星神卫急问。
云初感应到前方传来强烈的能量波动，脸色一变：“在那边！”
她纵身跃向峡谷深处。转过一处岩壁，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玄景正与一名黑衣老者对峙。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枯槁，周身却散发着恐怖的元婴威压。他手中握着一柄漆黑的弯刀，刀刃上缠绕着诡异的灰色雾气。
“归墟之力……”云初瞳孔收缩。
老者察觉到她的到来，转头看了一眼，冷笑道：“小丫头也来了？正好，一起收拾。”
话音未落，弯刀已化作一道灰影斩向云初！
玄景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云初身前，青岚剑出鞘，金色剑光与灰色刀影碰撞，爆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气浪将周围的碎石掀飞。
“退后。”玄景头也不回地说，“这老家伙交给我。”
云初没有退。她站到玄景身侧，影蚀短刃横在胸前：“一起。”
玄景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两人并肩而立，剑刃与短刃同时亮起光芒。
老者狞笑：“好一对亡命鸳鸯。那就送你们一起上路！”
峡谷中，真正的战斗，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