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会介意,只要不是对舒月不利的事情,我都不会介意。”贺司衍说这话时,抬头望向主卧的方向。
仨人待了一段时间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望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宋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卸下在身上待了许久的忧虑。
这半年来,她整日患得患失,怕宋舒月有个好歹,又怕自己的女儿受折磨。
双重的心理负担下,宋母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宋母抬手抹去眼角未干的湿痕,“爸,您说舒月和司衍,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宋爷爷靠在椅背上,轻轻阖上双眸,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应。
“孽缘,也是情深呐。”
半晌,老人才缓缓吐出几个字。
“情深?可您也看到了,我们一提前贺司衍这个名字,月月就跟见了鬼似的,嘴里说什么‘关起来’……司衍他……他到底对舒月做过什么?”
和宋舒月短暂的交谈间,虽然宋舒月没有具体说出贺司衍对她做过的事,可宋母一提起贺司衍这个名字,宋舒月就会表现得特别害怕。
作为一位母亲,宋舒月心底的恐惧让她心如刀绞,就算贺司衍这半年来日日夜夜的守护,依然无法释怀。
宋爷爷睁开眼,“具体做过什么,恐怕只有他们俩自己清楚,以小贺对月月那股不要命的劲头来看,早期为了留住月月,怕是用了些非常手段,那孩子,心思深,占有欲强得吓人,认准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攥在手里。月月性子倔,两人怕是没少较劲。”
“可你想想这半年,月月躺在那里,医生都说希望渺茫,连我们都动摇过,可他呢?他是怎么守着的?倾尽所有,寸步不离,跟整个医学常识对抗,就为了那一点渺茫的希望,甚至今天,月月醒了,把他当仇人一样怕,他二话不说,把自己关到最远的角落,生怕再刺激到她一分一毫,这份心,你说它不是情深,是什么?”
宋母沉默着,泪水无声滑落。
她当然看到贺司衍的付出,那份执着甚至让她感到一丝不忍。
可一想到女儿单单听到贺司衍这个名字,就恐惧得不行,可想而知见到本人是有多么的抗拒,母性的本能令宋母无法完全站在贺司衍那边。
“再深的情,也不能……不能用伤害的方式开始啊,月月现在这样,不就是因为之前……”
“所以说是孽缘。”宋爷爷果断截断她的话,语气沉重,“一个用错了方式去爱,一个在恐惧中记住了伤害,现在,一个醒了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一个守着却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这两个孩子,都在受罪。”
宋爷爷拍了拍宋母的手背,声音放缓了些,“现在说谁对谁错,没有意义,重要的是月月能好起来,能真正康复,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小贺那边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他能等半年,或许也能等更久,等到月月心里的冰化了,或者……等到他自己彻底死心。”
“那我们要怎么做?”宋母无助地问。
“顺其自然,我们多陪陪月月,给她安全感,帮她慢慢恢复记忆,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是他们两个人的劫,我们插不上手,也替代不了,我们能做的,就是不添乱,不给压力,也……尽量公平地看待司衍的付出。”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嘈杂的街道上,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
宋爷爷重新闭上眼睛,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贺司衍今日里,平静之下近乎死寂的眼神。
年轻人间的事,他们这些做旁观者的,除了给予时间和空间,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一连几日,宋舒月都是待在主卧休养。
在此期间,她虽然能感觉到贺司衍在别墅里,却没有进主卧来看过他一次。
每日的饭食都是佣人准时准点送进来,偶尔会有医生过来检查。
日子过得甚是无聊。
同时,宋母有时候也会过来看她,和她聊聊天,解解闷。
从宋母口中,她了解到自己之所以躺这么久的原因是因为遭遇了严重的车祸,昏迷的时间长达半年之久,最近才苏醒。
至于车祸的细节和原因,宋母闭口不谈,只说是意外,但宋舒月依然敏锐的在他们凝重的神色中,隐约察觉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就在昨日,宋母在和宋爷爷低声交谈时,提到“陆程序”这个名字,语气充满前所未有的恨意和无奈。
虽然宋爷爷提醒宋舒月在场,两人中断了这个话题,可“凶手”、“没有直接证据”几个词,不慎飘进恰好醒着的宋舒月耳中。
陆程序?凶手?
宋舒月反反复复想着这个名字,勾不起任何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却让她本能地感到一阵寒意和厌恶。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破碎的思绪努力拼凑。
“车祸,昏迷,凶手是陆程序……贺司衍……”
贺司衍!
宋舒月弹跳坐起身,在她混乱的认知里,“贺司衍”这个人变态的囚禁过她。
虽然宋母和宋爷爷一再解释贺司衍这半年如何守护她,甚至为了她不惜与家人发生冲突的种种事情。
依然改变不了宋舒月被恐惧主导的思维,在她听来,这更像是以另一种形式的控制和监视。
他守着的,是他的“所有物”,而不是她这个人。
她必须离开这里!
离开贺司衍的控制!
这个念头在她虚弱的身体里疯狂生长。
身体依旧无力又怎么样,求生的本能让她误以为自己如今所住的地方也是他囚禁自己的其中一处。
她扶着床沿,慢慢挪下床,喃喃自语道:“他到底给妈妈和爷爷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肯让他们同意我住这里,还对他那么好。”
宋舒月身上还穿着柔软的睡衣,赤着脚,步履蹒跚地朝着卧室门走去。
离开这里,不能继续被关着。
她的心脏跳得特别快,仿佛要冲出胸膛,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没下床走路的原因,宋舒月每走一步都尤为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