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影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苏家别墅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沉浸在睡梦之中，只有几盏廊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着局部的黑暗。
客卧内，林凡并未入睡。
他盘膝坐在床上，双目微阖，呼吸绵长而富有韵律，周身似乎萦绕着一种极其微弱的气流。这是在神秘岛屿上学来的调息之法，不仅能快速恢复精力，更能锤炼感知，使五感远超常人。
忽然，他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如同暗夜中划过的冷电。
他听到了。
极其细微的，几乎与夜风融为一体的脚步声，正从二楼的主卧方向传来，沿着楼梯，小心翼翼地向下移动。
是苏沐薇？这么晚了，她要去哪里？
林凡悄无声息地起身，如同鬼魅般贴近门缝，向外望去。
借着楼梯口微弱的夜灯光芒，他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穿着深色的睡衣，正赤着脚，像一只受惊的小猫，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方向并非是厨房或客厅，而是……通往佣人居住的侧翼走廊！
是苏沐薇！她想去做什么？调查张妈？
林凡眉头微蹙。这太冒险了！打草惊蛇不说，若对方真有防备，她一个弱女子很可能遭遇不测。
他没有犹豫，轻轻拉开房门，身影融入走廊的阴影中，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苏沐薇确实是想去侧翼看看。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全是那只紫砂壶和张妈那张看起来憨厚老实的脸。巨大的恐惧和想要查明真相的迫切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法安眠。她想着，只是远远看一眼，看看张妈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她心跳如鼓，手心全是冷汗，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走廊深处一片漆黑，寂静得可怕。
就在她快要走到佣人房区域时，脚下似乎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唔！”她下意识地低呼出声，虽然及时捂住嘴，但在寂静的夜里依旧显得格外清晰。
几乎在她发出声音的同时，前方不远处，一扇房门后似乎传来极其轻微的窸窣声，随即又恢复了死寂。
苏沐薇吓得浑身僵硬，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黑暗中，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苏沐薇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尖叫出来，却被另一只手轻轻捂住了嘴。
“别出声，是我。”林凡低沉而冷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是林凡！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沐薇惊魂未定地转过头，在极致的黑暗中，只能隐约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但仅仅是感受到他的存在，那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就奇异地平复了几分。
林凡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目光锐利地投向刚才发出细微声响的那扇房门——正是张妈房间的方向！
他凝神感知了片刻，眼神变得冰冷。刚才那声轻微的响动，绝非熟睡中的人无意识发出的，而是某种警觉的反应！
张妈，果然有问题！而且警惕性很高！
他拉着苏沐薇，悄然后退，迅速而无声地退回到主楼区域的阴影里。
“你太冒失了。”回到相对安全的地带，林凡松开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如果对方真有问题，你刚才已经打草惊蛇了。”
苏沐薇惊魂甫定，脸颊发烫，又是后怕又是羞愧：“我……我只是想……”
“我知道你想查明真相。”林凡打断她，声音低沉，“但这件事交给我。你贸然行动，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却让苏沐薇生不出丝毫反感，反而有一种被保护的感觉。她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我知道了。”
看着她这副模样，林凡的语气缓和了些：“先回去。张妈那边，我已经有了打算。”
两人悄无声息地回到二楼。在苏沐薇的主卧门口，林凡停下脚步。
“今晚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爸和妈。”他叮嘱道，“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嗯。”苏沐薇乖乖点头，此刻的她，对林凡已是言听计从。
她抬头看着他，黑暗中，他的眼眸亮得惊人。“那你……打算怎么做？”
林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引蛇出洞。”
他没有多说，只是道：“回去休息吧，放心，有我在。”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有着神奇的魔力，驱散了苏沐薇心中大半的恐惧和不安。
她看着他转身走向客卧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林凡……谢谢。”
林凡脚步未停，只是背对着她摆了摆手。
回到客卧，林凡并没有立刻休息。他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锐利如鹰。
张妈的警觉，证实了他的猜测。但一个在苏家做了二十年的老佣人，为何要毒害待她不薄的主人？是受人指使，还是另有隐情？指使她的人，是否就在苏明成、苏明月那几个亲属之中？
看来，需要给这条受惊的“蛇”，一点压力，让它自己动起来了。
他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发了出去。收件人，是韩清雅。信息内容，是询问她是否听说过“幽魂草”，以及江城可能流通这种罕见毒物的渠道。
韩家能量不小，或许能从这方面找到线索。
发完信息，林凡重新盘膝坐下，闭上双眼。
夜还深，但某些潜藏在暗处的东西，已经因为今晚这场意外的“夜探”，而开始躁动不安。
在林凡和苏沐薇都看不到的佣人房区域，那扇紧闭的房门后，张妈背靠着门板，脸色惨白，胸口剧烈起伏，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老旧掉漆的翻盖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刚才……是不是有人？大小姐？她听到什么了？
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颤抖着手，翻开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没有存储姓名、只有一串号码的联系人，编辑了一条短信：
【可能被发现了，怎么办？】
发送成功后，她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挣扎。
夜色浓郁，仿佛化不开的墨。
苏家宅院看似平静，但暗流之下，一场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林凡，已然布下了他的第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