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之厅”内的枪声渐渐停歇,只剩下能量武器过载的滋滋声和粗重的喘息。剩余的几名“收割者”士兵在队长被洛璃一击化为飞灰后,似乎失去了统一的指挥核心,攻击变得杂乱无章,很快便被林默和老猫等人联手清除。地面上散落着焦黑的生物装甲碎片和凝固的绿色粘液,空气中弥漫着臭氧与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腐败有机物的腥甜气味。
那艘来自五十年前的“开拓者七号”探索艇旁,几位老科研人员惊魂未定,为首的那位老教授——陈明远,正用颤抖的手扶正破碎的眼镜,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战斗和洛璃手中那枚散发着微光的“现在”碎片。
洛璃将碎片小心收起,它能被收入一个特制的隔离容器,那容器是离开数据绿洲前“舵手”通过加密渠道传送过来的,专门用于存放这种蕴含特殊法则的物品。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林默检查着武器能量,警惕地扫视着大厅周围,“时间胶囊的试炼被干扰,外面还有‘升华派’的舰队,这里不安全。”
“妈的,老子的船都快散架了!”老猫骂骂咧咧地踢了一脚旁边扭曲的金属残骸,“这趟真是亏到姥姥家!”
哈桑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着“开拓者七号”和“五十年前”之类的词语,显然时空错乱和激烈的战斗进一步冲击了他本就不稳定的精神。
洛璃走到陈明远教授面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陈教授,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陈明远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他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我们……我们‘开拓者七号’是在执行一次常规的金星大气探测任务……突然被一股无法解释的能量乱流捕获……然后就……就到了这个鬼地方!外面那些……那些怪物是什么?还有你们……这到底是哪里?现在是哪一年?”
他的问题暴露了他们与当前时代的彻底脱节。洛璃简单解释了一下当前的情况(隐去了关于帝壹和“忒弥斯”的核心机密),并告知了他们现在的大致时间。
听到距离他们失踪已经过去了五十年,陈明远和他身后的科研人员们都如遭雷击,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恐惧。五十年的时光鸿沟,足以让一切都物是人非。
“我们必须带他们一起走。”洛璃对林默说道。将这些来自过去、手无寸铁的科学家留在这里,无异于让他们送死。
林默点了点头,但眉头紧锁:“‘破烂王号’受损严重,恐怕难以支撑所有人安全离开金星轨道。而且,‘升华派’的舰队很可能还在外面守着。”
就在这时,帝壹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冷静的分析:
“……外面……有‘客人’……”
“……三艘……‘收割者’母舰级别……封锁了……出口……”
“……硬闯……成功率……低于百分之十……”
“……这‘罐头’……本身……就是……个牢笼……”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他们被困在了这个遗迹里,外面是强敌环伺。
“还有其他出路吗?”洛璃在心中询问帝壹,同时目光扫视着这个巨大的圆形大厅。除了他们进来的那个入口(现在已经被扭曲的金属部分封堵),似乎并没有其他明显的出口。
“……时间胶囊……核心……”帝壹的意念指向大厅中央那依旧在缓缓转动的巨大齿轮水晶结构,“……它……连接着……遗迹的……能源和……控制系统……”
“……或许……能……利用它……”
利用时间胶囊?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冒险。刚才的试炼已经展示了它蕴含的可怕力量,一个操作不当,可能所有人都会迷失在时间乱流中。
陈明远教授似乎也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了一些科学家的本能,他推了推眼镜,仔细观察着时间胶囊核心,喃喃道:“这个结构……这种能量签名……远超我们当时的理解……它似乎……在维持着一个局部的时空稳定场?”
就在这时,整个遗迹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头顶流动的星图变得明灭不定,脚下光滑的地面也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他们在从外面攻击遗迹!”林默脸色一变。
“不行!遗迹的防护力场正在减弱!”老猫看着手腕上一个简陋的探测器,尖叫道,“扛不住多久了!”
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洛璃不再犹豫,她快步走向时间胶囊核心。帝壹的意念如同最精密的导航仪,引导着她将手按在核心结构的一个特定接口上。
“……别抵抗……感受……它的……‘节奏’……”
“……引导它……不是……控制它……”
“……目标……最近的……安全时间锚点……”
洛璃闭上眼睛,将自身意识与帝壹的感知融合,小心翼翼地探入时间胶囊那庞大而古老的系统。她不再试图去理解那复杂的时空法则,而是像帝壹说的那样,去感受其内在的“节奏”——一种如同宇宙呼吸般的、宏大而规律的波动。
她将自己的意志化作一股轻柔的推力,引导着这股庞大的能量,不再用于封存“现在”或进行试炼,而是指向帝壹感应到的、附近时空结构中的一个相对“平静”的节点——那可能是过去或未来的某个短暂瞬间,一个没有被“升华派”舰队封锁的空隙。
嗡——!!!
时间胶囊核心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嗡鸣声!所有的齿轮和水晶都亮起了刺目的光芒!整个大厅被一片白茫茫的光海淹没!
强烈的时空扭曲感再次袭来,比之前进入时更加猛烈!所有人都感到天旋地转,仿佛身体和灵魂都被撕扯、重组!
当光芒和眩晕感逐渐消退,众人发现自己依旧在“此刻之厅”内,但舷窗外(透过破损的墙壁可以看到)的景象已经截然不同——那永恒翻滚的橙黄色酸云和狂暴闪电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相对平静、深邃的星空,远处还能看到熟悉的、带着环带的土星身影!
他们成功进行了短途的时空跳跃,脱离了金星轨道,来到了土星附近!
“我们……我们出来了?”老猫难以置信地看着舷窗外。
陈明远教授和他的队员们则震惊于这瞬间跨越天文单位的奇迹,这彻底颠覆了他们的物理学认知。
然而,没等他们庆幸,帝壹急促的意念传来:
“……跳跃……消耗巨大……”
“……‘罐头’……能量……即将耗尽……”
“……我们……被……‘标记’了……”
“……‘升华派’……和……‘观测者’……都……感知到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遗迹内部灯光开始剧烈闪烁,时间胶囊核心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转动也变得迟滞。同时,传感器上(“破烂王号”的残余设备)探测到多个高速接近的能量信号,风格迥异,既有“升华派”那种令人不适的生物能量特征,也有之前遭遇过的、“远古观测者”那冰冷纯粹的扫描波动!
他们虽然暂时脱离了金星的包围圈,但行踪已经暴露,并且被困在了一个即将失去动力的远古遗迹中,成为了多方势力眼中的目标。
洛璃握紧了手中的“现在”碎片,感受着其中关于“当下”的恒定力量,又看了看周围疲惫而紧张的同伴,以及那些来自过去、对未来一无所知的科学家。
她的“现在”,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与挑战。而“未来”坐标指向的碎片,似乎更加遥不可及。
帝壹的意念带着一丝凝重,最后补充道:
“……休息……不了多久了……”
“……下一站……‘未来’坐标……”
“……恐怕……会更麻烦……”
“……我闻到……‘终末’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