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书房窗帘的缝隙,在红木书桌上投下细长的光斑。陈遇坐在桌前,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梁教授那封邮件,已经整整十分钟。
“深渊之门”计划的遗产可能流落到不同国家和组织手中。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林莉端着刚泡好的茶走进来,轻轻放在桌上,瞥了一眼屏幕:“梁教授又发新资料了?”
“算是后续。”陈遇揉了揉眉心,关上电脑,“他说‘深渊之门’计划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部分成果可能流落到了其他地方。”
林莉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眉头微蹙:“你是说,除了‘渡鸦’,还有其他势力也在打这些技术的主意?”
“不排除这种可能。”陈遇端起茶杯,茶水温热,“二战结束到现在七十多年,当年的研究人员、资料、设备,很难说都去了哪里。德国战败后,盟军对德国科技的搜刮是公开的秘密。苏联和美国都得到了大量人才和技术。”
“那‘海渊核心’呢?还有其他类似的吗?”
陈遇沉默片刻:“梁教授在邮件里说,根据现有资料分析,‘深渊之门’计划在东亚至少有三个实验节点。我们处理的‘7号’是其中之一,也是最大最完整的一个。另外两个节点的位置不明,状态不明。”
林莉的脸色凝重起来:“这意味着……”
“意味着我们的工作还没结束。”陈遇叹了口气,“至少,国家层面的调查会继续。旭遇作为技术合作方,可能还要提供支持。”
书房里安静了一会儿,只有墙上的时钟在走。
“那你打算怎么办?”林莉问。
“先看看国家那边的安排。”陈遇说,“杨大校昨天打电话,说一周后的表彰仪式上,会有高层领导接见。到时候应该会有更明确的指示。”
林莉点点头,伸手握住陈遇的手:“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只是……别太拼命了。这次深海任务,我真的吓坏了。”
陈遇反握住妻子的手,笑了:“放心,以后不会有这种玩命的任务了。国家也不会让民营企业去冒这种险。接下来的合作,应该都是相对安全的技术研发。”
“那就好。”林莉站起身,“早餐准备好了,爸妈和孩子们都在等。今天周末,你答应陪他们去公园的。”
“这就来。”
早餐桌上气氛轻松。毛凤英做了葱油饼和豆浆,希希和安安吃得津津有味。陈平一边看报纸,一边喝着浓茶。
“爸,您今天不去厂里?”陈遇问。
“周末休息。”陈平放下报纸,“虎子说了,让我每周至少休息一天。那小子现在有苏婷管着,也开始管我了。”
毛凤英笑了:“该管!你们爷俩一个样,工作起来就不要命。小遇这次从海上回来,得好好歇一阵。”
“妈,我没事。”陈遇给母亲夹了块饼,“就是有点累,休息两天就好了。”
安安抬起头,嘴边沾着豆浆沫:“爸爸,今天去公园,能看到真的孔雀吗?”
“能,动物园里有孔雀。”林莉拿纸巾给女儿擦嘴,“上次去的时候,孔雀还开屏了呢。”
希希认真地说:“孔雀开屏是为了吸引雌性,或者受到威胁时的防御行为。书上是这么说的。”
陈遇笑着揉揉儿子的头:“希希懂得真多。那今天我们去动物园,你给我们当导游?”
“好!”希希眼睛一亮。
早餐后,一家人驱车前往市郊的生态公园。天气很好,秋高气爽,公园里游人不少。希希果然像个专业导游,每到一处都能说出动物的习性和特点,引得周围几个带孩子的家长都凑过来听。
“小朋友,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呀?”一个年轻妈妈好奇地问。
希希有些害羞,但还是认真地回答:“我看书,书上都有。”
陈遇和林莉相视一笑,心中满是骄傲。
中午在公园的餐厅吃饭时,陈遇的手机响了。是李文博打来的。
“陈总,不好意思周末打扰你。”李文博的声音有些急促,“刚接到梁教授团队的通知,他们希望我们下周派技术团队去北京,参加‘深渊之门’计划遗留技术评估工作组。时间初步定在下周三,为期三天。”
陈遇放下筷子:“这么急?具体什么内容?”
“说是对已获得的所有技术资料进行系统梳理和评估,划分密级和应用方向。梁教授特意提到,希望你和孙宇至少去一个,因为你们最了解实际情况。”
陈遇想了想:“好,我安排一下。你把具体通知发我邮箱,我晚上看。另外,通知孙宇、文博、张伟,明天下午两点集团开会,讨论这件事。”
挂掉电话,林莉看着他:“又要出差?”
“下周三去北京,三天。”陈遇有些歉意,“本来答应你这周末好好陪你们的……”
“工作重要。”林莉握住他的手,“国家的事不能耽误。只是去北京而已,比下海安全多了。”
陈遇心中温暖,搂住妻子的肩膀:“谢谢理解。”
下午继续逛公园时,陈遇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林莉看在眼里,轻声说:“你要是有事,我们就早点回去。孩子们玩得差不多了。”
陈遇看看正喂鸽子的希希和安安,摇摇头:“没事,答应了陪他们,就要好好陪。工作的事晚上再处理。”
话虽这么说,但接下来的时间里,陈遇的思绪还是不时飘到即将开始的北京之行上。“深渊之门”计划的技术评估,意味着那些尘封半个多世纪的秘密将系统性地被揭开。作为最早接触这些技术实物的团队,旭遇能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又能从中获得什么?
更重要的是,梁教授邮件里提到的“其他势力”,究竟是指哪些?除了“渡鸦”,还有谁在盯着这些技术?
这些问题像一张网,在他脑海中逐渐编织。
傍晚回到家,陈遇先陪孩子们看了会儿动画片,等他们洗漱睡下后,才回到书房。打开邮箱,李文博已经把梁教授团队的正式通知发过来了。
通知很正式,盖着国家某部门的公章。内容主要是邀请旭遇集团作为技术合作单位,派员参加“特定历史时期技术遗产评估与整理工作组”,工作地点在北京某研究院,时间三天,食宿由主办方负责。附件里还有一份保密协议和参与人员审查表。
陈遇仔细阅读了所有文件,然后给杨振军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杨振军的声音传来:“陈遇,看到通知了?”
“看到了。杨大校,这次评估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系统梳理,划定边界。”杨振军言简意赅,“‘深渊之门’计划涉及的技术领域很杂,从材料到能源,从地质工程到控制理论。我们需要搞清楚,哪些技术已经过时,哪些仍有价值,哪些存在安全隐患,哪些可能带来新的科技突破。旭遇作为实际接触过核心实物和成功完成处置任务的团队,你们的经验很重要。”
陈遇明白了:“所以这次主要是技术评估,不是行动部署?”
“对。西太平洋的事告一段落,但整个‘深渊之门’计划的历史和技术遗产,需要花时间认真梳理。这是长期工作。”杨振军顿了顿,“另外,有个情况要告诉你。根据罗建华日记提供的线索,我们在南海某海域确实探测到了微弱的信标信号,特征与日记描述吻合。海军已经派出考察队,正在进行初步探查。”
陈遇心中一紧:“又是一个‘海渊核心’?”
“不确定。信号非常微弱,可能是残存的信标,也可能是不完整的遗存。规模应该远小于‘7号’。但无论如何,都需要确认状态,评估风险。”杨振军说,“这件事还在前期阶段,你心里有数就行。先集中精力把北京的技术评估做好。”
“明白。”
挂掉电话,陈遇坐在书桌前,沉思良久。南海的信标,可能意味着又一个未解之谜。这个世界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第二天下午两点,旭遇集团顶层会议室。
陈遇、孙宇、李文博、张伟、毛蛋、王小虎围坐在椭圆会议桌旁。苏雨晴作为研发中心骨干也列席会议,负责记录。
陈遇先把北京之行的通知和大家通报了,然后把梁教授的邮件和杨振军通报的南海信标情况也简要说了说。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王小虎第一个打破沉默:“他娘的,没完没了了啊?刚搞定一个,又冒出来一个?”
孙宇倒是很兴奋:“南海也有?那是不是意味着咱们可能还得下海?这次能不能带我去?我经验丰富啊!”
“你就别添乱了。”苏雨晴在桌下轻轻踢了丈夫一脚,“上次吓得半死,还没长记性?”
孙宇嘿嘿笑:“那不是第一次嘛,现在我有经验了。再说了,遇哥说过,越危险的地方越能体现男人的价值。”
陈遇瞪了他一眼:“先不说下海的事。这次北京的技术评估,我们得认真对待。文博,你怎么看?”
李文博推了推眼镜,打开笔记本电脑:“从技术角度,这次评估对旭遇是重大机遇。如果我们能深度参与国家层面的技术梳理和规划,不仅能提升集团的技术地位,还可能获得一些有前景的技术方向。我建议,由陈总带队,我、孙宇、雨晴组成技术团队参加。张伟负责远程数据支持,毛蛋负责后勤协调。”
张伟点头:“我同意。评估过程中肯定需要调取大量历史数据和技术参数,我在后方可以保障数据安全和快速响应。另外,‘渡鸦’虽然这次受挫,但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的网络攻击可能会转向技术窃取,我需要提前部署防护。”
毛蛋接着说:“后勤这块没问题。北京那边的住宿、交通我可以提前安排。不过陈总,这次评估涉及国家机密,参与人员的保密教育要加强。我建议明天就请市保密局的同志来做个专场培训。”
陈遇看向王小虎:“虎子,厂里这边……”
“遇哥放心,厂里我盯着。”王小虎拍着胸脯,“‘星煌’材料的生产订单正常,钓鱼装备这边也在按计划推进。李默他们的‘遇龙’战队下个月有场全国赛,赵猛的‘掠食者’战队月底要去日本参加路亚邀请赛,我都安排好了。”
“好。”陈遇环视众人,“那就这么定。文博、孙宇、雨晴,你们准备技术材料,重点是‘星煌’材料性能数据、终端制造经验、深海作业记录。张伟,准备网络安全预案。毛蛋,联系保密培训和北京后勤。虎子,厂里就交给你了。”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会议结束后,陈遇留下孙宇和李文博:“还有个事。梁教授在邮件里提到,‘深渊之门’的部分技术可能流落到了其他势力手中。你们怎么看?”
李文博皱起眉头:“这确实可能。二战后的技术扩散很复杂。如果真有其他组织获得了部分技术资料,甚至实物,那他们可能也在进行类似的研究。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孙宇摸着下巴:“会不会是那些国际大公司?或者某些国家的秘密研究机构?‘深渊之门’的技术如果真像梁教授说的那么超前,肯定有人眼红。”
“不排除这种可能。”陈遇说,“所以这次北京评估,我们也要多留心。除了技术本身,也要关注可能的技术竞争和安全隐患。”
孙宇眼睛一转:“遇哥,你说咱们能不能借这个机会,把‘星煌’材料推广出去?要是国家认可了咱们的技术,说不定能在军工、航天这些领域打开更大的市场。”
李文博摇头:“孙宇,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技术评估是国家级机密工作,我们不能把商业目的带进去。先把该做的事做好,其他的顺其自然。”
“老李说得对。”陈遇赞同,“先以技术贡献为主,商业机会看后续发展。记住,在国家任务面前,企业利益要服从大局。”
孙宇挠挠头:“我就是随口一说。行行行,听你们的,先干活。”
三人又讨论了一些技术细节,直到傍晚才散会。
陈遇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内线电话响了。是前台:“陈总,程老和秦老爷子来了,说找您有事。”
“请他们到会客室,我马上过去。”
会客室里,程晓风和秦老爷子已经坐在沙发上喝茶。程老今天穿了件深蓝色中式外套,手里盘着核桃;秦老爷子则是灰色夹克,手里拎着那个熟悉的布袋子。
“师父,秦老爷子,您二位怎么有空过来?”陈遇进门,拱手笑道。
程老摆摆手:“坐坐坐。听说你从海上平安回来了,我们过来看看。怎么样,身体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累,休息两天就好了。”陈遇在对面坐下。
秦老爷子从布袋子里拿出一个小木盒,放在茶几上:“小遇,上次那个封签的事,后来怎么样了?”
陈遇打开木盒,里面是秦老爷子之前给的几个金属封签:“已经交给国家了。专家初步鉴定,确实是二战时期德国使用的特种密封件。上面的编号和痕迹,可能帮助定位其他遗迹点。秦老爷子,您这次又带什么宝贝来了?”
秦老爷子神秘一笑:“不是宝贝,是线索。”
他从小木盒底层抽出一张折叠得很仔细的、泛黄的信纸,小心地展开。信纸上的字是毛笔写的,竖排,繁体,字迹工整但略显潦草,像是匆忙写成。
“这是我那个徒弟的师父——就是收藏民国笔记和封签的那位胡老爷子——临终前写的一封信,夹在那些笔记里,最近才被发现。”秦老爷子指着信纸,“你们看这段。”
陈遇凑近细看。信纸上写着:
“……余青年时供职于‘瓦尔特号’,亲见德人投放‘铁匣’八具于南海诸点。其中第七号铁匣投放时发生意外,缆绳断裂,铁匣沉入海沟深处,德人曾多次打捞未果,最终放弃。余曾听华裔火夫言,七号铁匣所装之物非同寻常,乃‘核心之核心’,德人甚为看重。火夫偷藏之信标,即为七号铁匣之信标也。此信标余曾见过,形如鹅卵,表面有七道刻痕,异于他者……”
“七号铁匣……沉入海沟深处……”陈遇喃喃重复,心中一震,“这不就是西太平洋那个‘海渊核心-7号’吗?它原本是要投放在南海的?”
程老点点头:“看来是投放过程中出了意外,铁匣沉了,德国人没捞上来。但为什么同样的‘7号’会出现在西太平洋?是德国人后来又造了一个?还是铁匣自己‘跑’过去了?”
秦老爷子指着信纸后面:“看这里,胡老爷子还写了一段,更奇怪。”
陈遇继续往下看:
“……战后余辗转得知,德国‘深渊之门’计划有一备份方案,曰‘镜像转移’。若主要节点受损或遗失,可通过预设之能量通道,将核心数据及部分功能转移至备用节点。然此技术从未验证,不知真假。若属实,则南海之七号铁匣虽沉,其‘魂’或许已遁走他处……”
“镜像转移?”陈遇抬起头,眼中闪过惊诧,“通过能量通道转移核心数据和功能?这……这可能吗?”
李文博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会客室门口,正好听到这段话,快步走进来:“陈总,能给我看看吗?”
陈遇把信纸递过去。李文博快速浏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理论上……如果‘海渊核心’真的是一个利用地质构造的能量谐振系统,那么通过调整谐振频率,在特定条件下实现能量和信息的远距离转移,不是完全不可能。但这需要极其精密的控制和巨大的能量……”
“也就是说,西太平洋那个‘7号’,可能是南海这个‘7号’的‘镜像’?”孙宇也凑了过来,“我的天,这技术要是真的,那德国人在七十多年前就玩出花了!”
程老和秦老爷子对视一眼,程老缓缓道:“我们这些老家伙不懂技术,但觉得这事蹊跷。小遇,你们上次处理的那个海底东西,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陈遇回忆深海对接的过程,忽然想起一个细节:“对了,梁教授团队在分析‘核心’数据时提到过,系统的能量分布有个很奇怪的特征——有一部分能量回路看起来是‘冗余’的,当时不明白设计意图。如果按照‘镜像转移’的说法,这些冗余回路可能就是为转移功能预留的接口?”
李文博立刻说:“我需要调取当时的分析数据!如果真是这样,那‘深渊之门’计划的技术水平,可能比我们评估的还要高!”
秦老爷子把信纸小心地折好,放回木盒:“东西交给你们了。我们老头子能做的就这么多了。小遇,你们年轻,脑子活,好好研究。但记住,小心驶得万年船。”
程老也站起身,拍拍陈遇的肩膀:“钓鱼讲究收放自如,该紧的时候紧,该松的时候松。你现在担子重,更要把握好分寸。我们走了,不用送。”
送走两位老人,陈遇、李文博、孙宇三人回到办公室,气氛凝重。
“如果‘镜像转移’是真的,”陈遇缓缓开口,“那意味着什么?”
李文博沉思道:“第一,德国人的技术比我们想象的更先进。第二,南海可能真的有一个沉没的‘原始7号’,状态不明。第三,既然有‘镜像转移’技术,那是否意味着,西太平洋那个‘7号’,也能把它的‘魂’转移到别处?”
孙宇倒吸一口凉气:“老李你别吓我!咱们刚把它关了,它还能‘魂遁’?”
“只是理论上的可能。”李文博说,“但必须考虑。陈总,我建议立刻联系梁教授和杨大校,通报这个新发现。如果南海真有沉没的原始节点,需要尽快探查确认状态。”
陈遇点头:“我来联系。文博,你抓紧整理技术资料。孙宇,你去准备北京之行的材料。记住,这件事目前仅限于我们三人知道,不要外传。”
“明白!”
接下来的两天,旭遇集团进入了紧张的准备阶段。李文博带领技术团队日夜加班,整理出厚厚三本技术报告。孙宇则把深海作业的每一个细节都写成纪要,配上图表和照片。张伟升级了集团的网络安全系统,毛蛋安排了保密培训,所有参与北京之行的人员都通过了严格审查。
周三上午,陈遇带领李文博、孙宇、苏雨晴,登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
飞机上,孙宇凑到陈遇身边,压低声音:“遇哥,你说这次去北京,会不会见到什么大领导?”
陈遇看着窗外的云层:“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别想太多。”
“我就是好奇嘛。”孙宇嘿嘿笑,“长这么大还没进过中南海呢。”
“想得美。”后排的李文博头也不抬,继续看手里的资料,“我们是去研究院,不是去中南海。”
苏雨晴笑着打圆场:“孙宇你就安静会儿吧,让陈总和文博休息一下。”
两个小时的飞行很快过去。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一出舱门,就有两名穿着便装但身姿挺拔的年轻人迎上来。
“陈总,李主任,孙主任,苏工,欢迎来北京。我们是研究院接待处的,车已经在外面等了。”为首的年轻人礼貌地说。
一行人上了黑色的商务车,驶出机场,直奔北郊。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最后驶入一片环境幽静、绿树成荫的园区。门口没有明显的标识,只有简单的“xx研究院”字样,但警卫森严,经过三道检查才放行。
研究院的主体建筑是一栋灰色的五层楼,风格简洁。接待人员引着他们来到三楼的一间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有老有少,都穿着朴素,但气质不凡。陈遇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的梁教授,旁边是杨振军,还有几位不认识但看上去像是领导和专家的人。
“陈遇同志,欢迎欢迎。”梁教授站起身,笑着走过来握手,“路上辛苦了。”
“梁教授好,杨大校好。”陈遇一一问候。
杨振军介绍在座的其他人:“这位是研究院的赵院长,这位是国家安全部的王局,这位是科技部的李司长,这位是海军装备部的刘主任……都是‘深渊之门’计划工作组的成员。”
陈遇心中一凛,这场面比他预想的还要正式。他带领团队成员礼貌问候,然后在指定的位置坐下。
会议开始,赵院长先讲话:“首先,我代表研究院和国家相关部门,欢迎旭遇集团的同志们。你们在西太平洋任务中的表现,为国家解决了一个重大安全隐患,也为深海科技研究积累了宝贵经验。这次邀请你们参与技术评估,是希望借助你们的一线经验,帮助我们更全面、更准确地理解‘深渊之门’计划的技术遗产。”
接下来,梁教授汇报了近期的工作进展:“笔记本的显影工作已经完成百分之九十,基本掌握了‘海渊核心’的设计原理、控制协议和安全规范。同时,我们对从红星机械厂获得的化学配方进行了验证,确认其有效。这里要特别感谢旭遇团队,没有你们的发现,我们可能还要走很多弯路。”
会议进入技术讨论环节。李文博代表旭遇做了专题汇报,详细介绍了“星煌”材料的性能、终端的制造过程、深海对接的操作细节。他的报告专业、严谨,数据翔实,赢得了在场专家的频频点头。
孙宇补充了深海作业的实际感受和技术难点,他的讲述生动具体,不时冒出几句俏皮话,缓和了会议严肃的气氛。
“孙宇同志提到对接时接口有轻微变形,”一位戴眼镜的老专家问,“你们用调节锚点校正时,压力控制是如何实现的?”
孙宇看向陈遇,陈遇点点头。孙宇便详细解释了机械臂的压力传感系统和编程控制逻辑,还用手比划着操作过程。
老专家听完,对旁边的人说:“看看,一线经验就是宝贵。这些细节在图纸和报告里是看不到的。”
下午的会议分组进行。陈遇和梁教授、杨振军等在一个小组,讨论技术评估的整体框架;李文博、孙宇、苏雨晴则分别加入材料组、能源组、控制组,进行专业讨论。
晚饭安排在研究院的食堂,自助餐形式,简单但营养均衡。吃饭时,杨振军端着餐盘坐到陈遇身边。
“陈遇,有件事要跟你说。”杨振军压低声音,“南海的信标探查有初步结果了。”
陈遇放下筷子:“怎么样?”
“确实有一个沉没的铁匣,在南海某海沟深处,深度超过四千米。初步声呐扫描显示,结构基本完整,但没有检测到能量活动,可能处于彻底沉寂状态。”杨振军说,“海军正在制定详细探查方案,可能需要用到深潜器。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们的技术支持。”
陈遇点头:“只要国家需要,我们义不容辞。不过……杨大校,秦老爷子提供了一个新线索。”
他把“镜像转移”的信纸内容告诉了杨振军。
杨振军听完,眉头紧锁:“这个情报很重要。如果真是这样,那西太平洋的‘7号’和南海的‘7号’之间,可能存在某种联系。甚至……可能还有其他‘镜像’。”
“您是说……”
“德国人做事严谨,喜欢备份。既然有‘镜像转移’技术,那么可能不止一个备份节点。”杨振军神色凝重,“我们需要重新审视所有已发现和未发现的线索。陈遇,这个情况我会向上汇报。你们在北京这几天,也跟梁教授多交流,看看技术层面有没有新的发现。”
“明白。”
晚饭后,陈遇回到研究院安排的招待所房间。刚洗完澡,门被敲响了。
开门一看,是孙宇,一脸兴奋。
“遇哥,你猜我今天在材料组听到什么了?”孙宇进门就嚷嚷。
“小声点,这是招待所。”陈遇关上门,“听到什么了?”
“国家正在规划一个‘深海材料与装备重大专项’,投入巨大!梁教授悄悄跟我说,如果旭遇能在‘星煌’材料的基础上,开发出适合六千米以深的全新材料,就有可能成为专项的核心供应商!”孙宇眼睛发亮,“六千米啊!那是什么概念?马里亚纳海沟的深度!要是咱们的材料能达到那个水平,旭遇可就真的牛大发了!”
陈遇倒是很冷静:“技术难度有多大?”
“极大。”孙宇老实说,“现在的‘星煌-m3E’能做到三千米,性能已经接近极限。要突破到六千米,需要材料配方、工艺、结构设计全面升级。但是,”他话锋一转,“梁教授说,从‘深渊之门’的技术资料里,他们发现了一些关于超高压环境下材料性能的独特理论,可能对我们有启发。”
陈遇在床边坐下,沉思片刻:“这确实是个机会。但孙宇,你要记住,技术研发不能冒进。深海装备关系到人员生命安全,必须绝对可靠。我们不能为了赶进度或者抢市场,降低质量标准。”
“遇哥你放心,我懂。”孙宇点头,“我就是先跟你通个气。具体怎么做,回去跟文博、雨晴他们好好研究。有国家项目支持,有梁教授团队指导,咱们只要踏踏实实干,肯定能成。”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孙宇才回自己房间。
陈遇躺在床上,却睡不着。短短一天时间,信息量太大了。南海沉没的铁匣,“镜像转移”的可能,深海材料重大专项……每一条都可能改变旭遇的未来。
但机遇总是与风险并存。国家项目意味着更高的标准、更严的要求、更复杂的程序。旭遇作为民营企业,能否适应这种高强度、高密级的合作模式?技术团队能否承受持续的研发压力?资金、人才、管理,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对手。“渡鸦”虽然暂时受挫,但不会消失。其他可能获得“深渊之门”技术的势力,也在虎视眈眈。技术竞争的背后,是国家的较量,旭遇已经身在其中,无法置身事外。
陈遇拿起手机,想给林莉打个电话,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估计她已经睡了。他发了条短信:“已到北京,一切顺利。明天继续开会。想你。”
几秒钟后,林莉居然回复了:“还没睡,在算这个月的财务报表。北京冷吗?记得加衣服。”
陈遇心中一暖:“不冷,有暖气。你早点睡,别太累。”
“你也是。晚安。”
放下手机,陈遇心里踏实了些。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复杂危险,家里总有一盏灯为他亮着,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去。
这就够了。
第二天,技术评估进入深水区。各小组开始对具体技术方向进行详细论证和优先级排序。
陈遇参加了综合组的讨论。会议室的白板上画满了思维导图和技术路线图,专家们争论激烈。
“我认为应该优先发展深海能源技术。”一位能源专家说,“‘海渊核心’的本质是利用地质构造的能量谐振系统,如果能掌握这种能量提取技术,对我国能源安全意义重大。”
“但风险太高。”梁教授反驳,“‘海渊核心’的不稳定性我们已经见识过了。在没有完全掌握安全控制技术之前,贸然开发能源应用,可能引发新的灾难。”
“可以从小规模实验开始……”
“实验也需要安全边界……”
陈遇静静听着,没有急于发言。等双方争论告一段落,他才开口:“各位专家,我提一个角度。旭遇作为实际完成深海对接作业的团队,我们的感受是,深海作业最大的挑战不是技术本身,而是技术在实际环境中的可靠性。”
所有人都看向他。
陈遇继续说:“我们制造的终端,在设计上已经尽可能贴近图纸要求,但在实际对接时,仍然遇到了接口变形、机械臂精度、通讯延迟等一系列问题。如果不是现场灵活调整,任务可能失败。所以我认为,在规划技术发展方向时,除了理论突破,更要重视工程实现和环境适应性的研究。”
一位军工系统的老专家点点头:“陈总说得对。再好的理论,不能工程化、不能实用化,都是纸上谈兵。我建议,在技术路线图中增加‘工程验证与可靠性提升’专项。”
这个建议得到了多数人的赞同。会议记录员快速记下。
午休时,杨振军找到陈遇:“你上午的发言很好,切中要害。下午的材料组讨论,你也参加一下。有几个关键材料的技术路线,需要听听你们的意见。”
下午的材料组会议,李文博和苏雨晴也在。讨论的焦点是下一代深海材料的研发方向。
材料组组长是位六十多岁的老院士,姓周,是国内材料学的泰斗。他先介绍了目前国际深海材料的发展现状和技术瓶颈,然后抛出一个问题:“‘星煌’材料在三千至四千米深度表现优异,但想突破六千米,甚至更高,我们需要什么?”
李文博推了推眼镜:“周院士,从‘星煌’的研发经验看,深海材料需要同时满足几个看似矛盾的要求:高强度但要有一定韧性,耐高压但要轻量化,耐腐蚀但要易于加工。要突破六千米,我们认为需要在材料的多尺度结构设计上做文章。”
“具体说说。”周院士很感兴趣。
李文博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组图表:“这是‘星煌’材料的微观结构模拟。我们采用的是‘仿生层状复合’设计,模仿贝壳珍珠层的结构。但这种设计在极端高压下,层间可能发生剥离。我们初步设想,下一代材料可以采用‘三维互穿网络’结构,就像……”
他想了想,打了个比方:“就像用钢丝编织一个立体网,然后把高强度树脂灌进去,凝固后形成一个既有金属强度又有聚合物韧性的整体。”
苏雨晴补充:“这个思路我们从‘深渊之门’的技术资料里得到了启发。德国人在一些关键部件上使用了类似的设计,但他们的材料配方已经失传。我们可以用现代材料科学的方法,重新设计和优化。”
周院士仔细看着图表,频频点头:“思路很好。但三维互穿网络结构的制造工艺会很复杂,成本也会很高。”
“所以需要国家的支持。”陈遇接过话,“这种前沿材料研发,投入大、周期长、风险高,单靠民营企业很难承受。但如果能纳入国家专项,集合产学研力量,成功的概率会大很多。”
周院士和几位专家交换了眼神,然后说:“这个建议我们会认真考虑。陈总,你们回去后可以准备一份详细的技术方案,包括技术路线、研发计划、预算估算、团队组成。如果方案可行,专项办会优先考虑。”
陈遇心中一喜,但面色平静:“谢谢周院士。我们一定认真准备。”
会议一直开到晚上七点。散会后,陈遇刚走出会议室,就被梁教授叫住了。
“陈遇,来我办公室一下,有点事。”
梁教授的办公室在四楼,不大,但堆满了书籍和资料。他在杂乱的书桌上翻找了一会儿,抽出一份文件。
“这是‘镜像转移’相关技术资料的初步翻译稿。”梁教授把文件递给陈遇,“我昨晚连夜看了秦老爷子提供的那封信,然后重点查阅了笔记本里关于能量通道的部分。确实有相关描述。”
陈遇接过文件,快速浏览。文件里是德文原文和中文翻译的对照,内容涉及一种称为“谐振隧穿”的理论,描述如何通过调整特定频率的能量场,在远距离实现能量和信息的定向转移。
“这真的可能吗?”陈遇抬起头。
“理论上是可能的。”梁教授在椅子上坐下,显得有些疲惫,“量子力学里有类似的概念。但要把理论变成实际可操作的技术,需要极其精密的控制和巨大的能量。以二战时期的技术水平,我怀疑他们最多做了原理验证,未必实现了实际应用。”
“但西太平洋的‘7号’和南海沉没的‘7号’,怎么解释?”
梁教授沉默片刻:“有两种可能。第一,德国人在南海投放失败后,确实在西太平洋重新建造了一个备份。第二……”他顿了顿,“真的发生了‘镜像转移’,但转移的也许不是完整的‘核心’,而是部分核心数据或能量特征。”
陈遇皱眉:“这两种可能,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区别大吗?”
“很大。”梁教授神色严肃,“如果是第一种,那南海的铁匣就是一个沉寂的遗迹,风险相对可控。如果是第二种,那意味着‘深渊之门’的技术水平远超我们预估,而且……转移过程中可能出现数据畸变或能量泄露,导致未知的后果。”
办公室里的气氛凝重起来。
“梁教授,您建议怎么办?”陈遇问。
“继续探查南海的铁匣,获取第一手数据。”梁教授说,“同时,加强对西太平洋‘7号’关闭后的长期监测。如果真有‘镜像转移’的残留效应,可能会在监测数据中体现出来。”
陈遇点点头:“旭遇这边能做什么?”
“你们先集中精力准备深海材料的技术方案。”梁教授说,“国家需要可靠的技术和装备,去探查那些深海遗迹。旭遇如果能提供更好的材料、更可靠的设备,就是对国家最大的支持。”
“明白。”
离开梁教授的办公室,陈遇心情沉重。本以为深海任务结束可以松口气,没想到新的谜团接踵而至。而且这一次,谜团可能涉及更基础、更根本的科学问题。
回到招待所,孙宇正和几个其他单位的年轻工程师在公共休息室聊天,看到陈遇,招招手:“遇哥,快来!这儿有哥们儿是搞水下机器人的,正说呢,他们新研发的机器人能下到六千米!”
陈遇走过去,几个年轻人立刻站起来。孙宇介绍:“这位是海洋技术研究所的小刘,这位是小王,都是水下机器人领域的专家。哥们儿,这是我们陈总。”
小刘看起来很精干,握手很有力:“陈总好!早就听说过旭遇,你们深海对接的事迹在我们所里都传遍了。”
“过奖了,是国家支持,团队努力。”陈遇谦虚道,“听说你们有能下六千米的机器人?”
小王接过话:“最新型号,‘海龙-6000’,上个月刚完成海试,最大作业深度六千一百米。不过现在还是原型机,可靠性有待提高。”
孙宇眼睛放光:“六千米!能带机械臂吗?能采样吗?续航多久?”
小刘笑了:“孙主任是行家啊。能带两只七功能机械臂,采样、切割、焊接都能做。续航嘛,原型机是72小时,量产型目标120小时。”
陈遇心中一动:“机械臂的负载能力和控制精度怎么样?”
“最大负载250公斤,末端重复定位精度正负5毫米。”小刘说,“不过这是理想状态下的数据,实际作业受海流、能见度、通讯延迟影响,会打折扣。”
“已经很强了。”陈遇由衷赞叹,“比我们用的‘蛟龙-2’还要先进。”
“用途不一样。”小王解释,“‘蛟龙-2’是载人深潜器,侧重人员安全和高灵活性的精细操作。‘海龙-6000’是无人的,侧重长时间、大深度、高风险环境的作业能力。其实可以互补。”
陈遇点头:“确实。对了,你们所里对下一代水下机器人的材料有什么要求?”
说到专业,小刘和小王都来了精神。几个人从材料聊到控制,从能源聊到通讯,一直聊到晚上十点多。陈遇从中获得了很多有价值的信息,对旭遇下一步的材料研发方向更加清晰。
第三天是技术评估的最后一天,主要是汇总各小组意见,形成初步报告。
陈遇代表旭遇做了总结发言,提出了三点建议:第一,重视工程实现,设立专项验证平台;第二,加强产学研合作,特别是与一线企业的结合;第三,关注技术安全,建立严格的风险评估和控制体系。
他的发言得到了与会领导和专家的认可。会议结束时,赵院长特意走过来:“陈总,你们团队给这次评估提供了很多宝贵的实战经验。回去后抓紧准备材料方案,专项办这边会尽快推进。”
“谢谢赵院长,我们一定努力。”
下午四点,陈遇一行离开研究院,前往机场。在去机场的路上,杨振军打来电话。
“陈遇,评估结束了?”
“刚结束,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好。有件事提前跟你说一下。”杨振军的声音很严肃,“根据最新情报,‘渡鸦’组织的残余势力在欧洲有新的动作。他们似乎获得了某种资金来源,正在重组技术团队。目标……可能还是深海技术。”
陈遇心中一紧:“他们还不死心?”
“这种组织,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不会放弃。”杨振军说,“你们旭遇现在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回去后,要加强安保,特别是技术资料的防护。张伟那边,我会上报,给他开通更高级别的安全支持渠道。”
“明白。谢谢杨大校。”
“另外,南海铁匣的探查方案基本确定了,下个月开始。到时候可能需要你们的材料和技术支持,提前做好准备。”
“好的。”
挂掉电话,车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孙宇问:“遇哥,是不是又有麻烦了?”
陈遇把情况简单说了说。李文博皱起眉头:“‘渡鸦’还真是阴魂不散。看来咱们的技术防护要再升级了。”
苏雨晴担忧地说:“他们会不会对咱们的家人不利?”
陈遇摇头:“在国内,他们不敢太明目张胆。但确实要提高警惕。回去后,我跟张伟、虎子商量一下,加强集团和家属区的安保。”
飞机起飞后,陈遇看着窗外逐渐变小的北京城,心中思绪万千。这次北京之行,收获很大,明确了技术方向,获得了国家项目的支持机会。但挑战也更大了,不仅要在技术上突破,还要应对暗处的威胁。
回到滨海时已经是晚上九点。林莉开车来接,一见面就给了他一个拥抱。
“辛苦了。”林莉轻声说。
“还好。”陈遇搂着妻子,“家里怎么样?”
“都挺好。就是希希和安安天天念叨你,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坐上车,陈遇把北京的情况简要跟林莉说了说。听到可能有国家专项支持,林莉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咱们旭遇要是能参与国家重大专项,那技术水平和行业地位都能上一个台阶。”
“但压力也大。”陈遇实话实说,“国家项目要求高,审核严,不能出任何纰漏。而且,‘渡鸦’那边又有动作了,咱们还得加强安保。”
林莉握住他的手:“别担心,咱们一步步来。家里有我呢,你专心工作。”
回到家,孩子们已经睡了。陈遇轻手轻脚走进儿童房,看着两个熟睡的小家伙,心中涌起无限柔情。他在每个孩子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回到卧室。
“先去洗澡,我给你放好了热水。”林莉说。
洗完澡出来,陈遇感觉浑身的疲惫缓解了不少。林莉已经热好了牛奶,放在床头。
“对了,有件事要跟你说。”林莉靠在床头,“今天下午,毛蛋带刘倩和朵朵来家里玩。刘倩说,她爸,就是毛叔,下个月可能调到省里去了。”
陈遇一愣:“毛叔要升了?”
“听说是调到省发改委,具体职务还没定。”林莉说,“毛蛋说,这对咱们集团是好事,以后省里的资源对接更方便了。但也提醒,树大招风,让咱们低调些。”
陈遇点点头:“毛叔说得对。旭遇发展太快,难免招人眼红。咱们要稳扎稳打,不能冒进。”
两口子又聊了一会儿,才关灯睡觉。
黑暗中,陈遇睁着眼睛,脑海中梳理着接下来的工作:材料技术方案的准备,集团安保的升级,南海探查的准备工作,钓鱼装备业务的持续推进……千头万绪,但必须一件件做好。
他想起程老的话:钓鱼讲究收放自如,该紧的时候紧,该松的时候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