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渊冰面在秦尘脚下碎成蛛网,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他能清晰听见经脉崩断的脆响,血液在血管里蒸腾成血雾,顺着皲裂的皮肤渗出,在雪地上晕开红梅般的痕迹。
但这些痛都比不过识海中那道旧疤带来的灼痛——当年他偏了寸许的枪尖,如今竟成了唤醒凌苍残魂的钥匙。
当年你说,若我再让你挡劫,便一枪穿心。秦尘喉间腥甜翻涌,却笑得比雷暴更炽烈,可今日,我偏要挡在你前面——因为我是秦尘,也是秦九霄。话音未落,三道青黑紫相间的残魂自他识海冲天而起,赤枭的鹰喙撕裂雷云,白獍的利爪拍碎冰棱,玄螭的蛇信吞吐雷火,三兽环绕他周身低吼:主上赴死,我等岂能独活?!
后方突然传来衣袂破空声,青煞不知何时掠至他身侧,玄铁重甲上布满裂痕,却仍强行运转玄元将他护在身后。
这位跟随他从东玄域杀到北冰域的亲卫抱拳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属下...护您最后一程。
放肆!
浑浊的低喝炸响天际。
伪身眉心的烬影令迸出墨色光刃,神降之火在他掌心凝聚成万丈雷矛,矛尖垂落的雷光竟将整片极渊映成幽冥色。
那些雷矛未及落下,便在半空分裂成千万细针,如暴雨倾盆般罩向秦尘——这是要将他连魂带骨挫成齑粉!
秦尘不退反进,左手结出戊土印诀。
戊土麒麟雷自丹田翻涌而出,在头顶化作一面青铜古盾,盾面浮现的麒麟纹睁开金瞳,仰天长啸间,千万雷针撞在盾上,只激得金浪翻涌,却再难寸进。
他右手猛地一推,焚雷枪裹挟着赤金雷焰破空而去。
枪尖过处,空间扭曲成漩涡,竟将漫天雷针绞成碎片。
更令人震撼的是,枪身行至半途,三道雷影自枪纹中窜出——正是赤枭、白獍、玄螭的雷魂分身!
三兽齐吼惊雷十三式·终式,三道不同属性的雷劲如江河汇海般注入枪身。
银紫火海在极渊上空炸开!
伪身的双臂在火海中寸寸断裂,胸膛被枪尖洞穿,却仍摇摇晃晃站着。
他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半边脸是凌苍清俊的轮廓,半边脸是烬影令的黑纹翻涌,仿佛两个灵魂在撕咬争夺。
够了!
突然,伪身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他布满黑纹的双手竟抓住了还在震颤的焚雷枪,血珠顺着枪杆滴落,在冰面砸出嘶嘶声。
那些黑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他的眼神逐渐清明,嘴角甚至扯出当年那抹玩世不恭的笑:九霄——记住!
这次...换我来挡!
秦尘浑身剧震。
他看见伪身心口的旧疤在渗血,像极了百年前那夜,凌苍捂着伤口说这疤归你替我扛着时的模样。
而此刻,那道疤正在渗出银紫色的雷芒——是凌苍残存的雷魂之力!
我凌苍一生,只为兄弟战死一次,不够!伪身的声音里带着破茧重生的痛快,他双手死死攥住枪杆,黑焰从眉心倒卷着灌入祭坛核心,再来千次万次,我也认!
就是现在!
远处传来凰九幽的冷喝。
这位北冰域女皇不知何时已绕到祭坛后方,寒焰枪上流转着九幽冰魄的幽蓝光芒,正狠狠刺入祭坛根基。
苏清漪的凝时沙漏同时抛起,金色沙粒在空中划出圆弧,竟将残余的神降之火冻结在半空。
雷纹鹰王引动的雷阵也在此时成型,千万雷鹰自东玄域方向飞来,在极渊上空织成雷网,封死所有虚空裂隙。
秦尘的视线模糊了。
他踉跄着扑到伪身跟前,将人紧紧抱进怀里。
此刻伪身的魂体正在崩散,像一把握不住的星屑,却仍强撑着抬手摸他的脸:傻...瓜,哭什么...
谁哭了?秦尘吸了吸鼻子,引动葵水玄冥雷在掌心凝成冰晶,小心翼翼包裹住那些星屑。
接着他运转鸿蒙本源雷,将凌苍的残魂缓缓纳入心口的雷心印记——那里还温养着萧云霆的残魂,此刻竟自动泛起暖光,像在迎接久别的故人。
双雷归位...才是真正的...雷帝...
神降之火熄灭前的叹息被淹没在极渊塌陷的轰鸣中。
整座冰渊如被巨斧劈开,冰层断裂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伪身在秦尘怀中渐渐化作银紫雷丝,最后一缕缠上他手腕,像极了少年时两人结绳为誓的模样。
兄弟...咱们回家。秦尘跪在碎冰上,浑身焦黑如炭,气息微弱得几乎要消散,却还是咧嘴笑了。
他望着手腕上的雷丝,恍惚又看见当年在东玄域的演武场,凌苍举着酒坛说等你成了雷帝,我要喝你藏的百年雷酿。
九霄...那壶酒...我还留着...
遥远的山巅传来沙哑的呼唤。
秦尘抬头,看见厉无生倚在巨石上,手中酒坛的泥封已裂,酒香混着雷息飘来。
天际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缝隙,十二道本源玄雷的共鸣声若隐若现,像是在为谁的归来奏响战歌。
极渊废墟之上,秦尘盘膝而坐。
他周身银紫雷光缓缓流转,雷心印记处,两道残魂的光团正在交融。
风卷着碎冰掠过他的发梢,却始终近不了身——那是戊土麒麟雷自动布下的守护。
远处,雷纹鹰王的长鸣穿透云层。
真正的帝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