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清和宗的山门笼罩在淡淡月辉之下。天边的云被风吹散,星河清澈如洗。看似宁和的夜幕,却难掩某种暗流的躁动。
沈芷安静坐在一方石台上,双眸微闭,气息绵长。自从闯过命河第三重试炼后,她的修为似乎稳固了不少,剑意在体内流转,锋芒内敛。可是,只有她自己才清楚——那份锋锐背后,藏着一股异样的灼痛。
胸口处,那枚暗红的烙印,像一朵凝固的血莲,死死印在她的肌肤之上。平日里它安静无声,可一旦夜深人静,气息散去,烙印便会微微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今夜,它终于彻底苏醒了。
“嗡——”
她胸口骤然传来低沉的震鸣,像是某种锁链被触动。紧接着,炙热的痛意自心口炸开,一股奇异的符文光芒浮现出来。那符文并非单纯的灵纹,而是一种比大道法则更为复杂的印记。线条交错,环环相扣,如同一张网,将她的血脉、经脉甚至神魂都牢牢笼罩其中。
沈芷安猛然睁开眼,眸光深邃而冷冽,额头沁出一层细汗。
“……终于还是浮现了吗?”
她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命河的代价,从未真正消散。她曾以寿元燃剑,硬生生劈碎命运阴影,那一剑虽壮烈,却也在她体内留下了永恒的烙痕。
符文光芒跳动,仿佛呼吸一般。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低沉、模糊的低语。那低语并非外界之音,而是直接震入她的心神。
——“逆命者,当以命偿。”
——“符痕既烙,锁链不灭。”
——“挣扎……徒然。”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直击心灵。沈芷安心神一震,眉心微蹙。
她看见幻象。
在幻象中,她立于一条漆黑的长河之上。那河水翻涌,不似真实,却承载着无数命运的碎影。亿万生灵的生死沉浮、劫难轮转,都在其中流淌。长河的尽头,一道模糊的身影伫立,似乎正冷冷注视着她。
那人被无数光影笼罩,看不清容貌,却散发着与天道无异的威压。沈芷安心头微颤,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天衍子……”她几乎要将这个名字吐出口,却在唇齿间硬生生止住。
幻象崩散,她回到现实。胸口的符文却依旧闪烁,灼热感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沉重。
此时,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师妹,你又在压制那股异样之力了吧?”洛长风的声音低沉而克制。
沈芷安抬眸,见洛长风走来,眉宇间写满担忧。他似乎早就注意到她的异常,却一直未曾点破。
“我无碍。”沈芷安摇头,语气坚定。
“无碍?”洛长风凝视着她,眼底掠过一抹锋锐,“你胸口的印记,我早已察觉。每当夜深,你体内的剑息便会紊乱,这并非你能轻描淡写带过的事。”
沈芷安沉默。
那枚命痕,是她与命运赌局的代价。若说出去,不仅无益,还可能动摇众人的信念。她不能让清和宗因她而乱。
“此劫由我独承。”她只留下这句话,便转身欲走。
洛长风却伸手拦住她,声音冷冽:“独承?你以为逆命之路,只是你一人的赌局?你若身陨,宗门如何?我又如何?”
短短数语,却如剑锋般刺入心底。沈芷安心神微颤,却仍旧没有回头。
符文仍在胸口闪烁,提醒着她:这条路,不容退缩。
——
夜更深了,符文的光辉渐渐暗淡下去。沈芷安独自立在悬崖之巅,眺望着远方的星河。风声呼啸,猎猎拂过她的衣袂。
她轻声喃喃:“逆命既已成局……那便由我来承受一切。”
然而,她却未曾察觉,在她背后,虚空深处,正有一道幽冷的目光注视着她,宛如命运本身在静静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