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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后山组队采集归来,萧无涯与林风之间,多了一层无需言说的默契。那声“我斩妖,你护我”的约定,如同春风,稍稍驱散了萧无涯心头常年笼罩的孤寂寒意。然而,青纹蛇前的险境,也再次敲响了警钟——实力,永远是立足的根本。

他对“化煞为用”的探索愈发谨慎,也愈发渴望能找到更安全、更有效的方法。那日情急之下引煞凝盾,虽只是瞬息之事,且付出了些许反噬的代价,却让他直观地感受到,若能真正掌控这股力量,其变化与威能绝非寻常灵力可比。

《镇煞浅论》中“以至阳灵力为引”的理论,《剑史残卷》中“煞气入剑”的实例,以及自身那次危险的成功尝试,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引导与转化,而非一味压制。

这日午后,完成例行修炼后,萧无涯心中烦闷,对“化煞为用”的进展再次陷入瓶颈。强行引导煞气与灵力共舞,如同在体内进行一场永无休止的拉锯战,心神损耗极大,且收效甚微。他需要静一静,需要换个环境,梳理思绪。

信步而行,不知不觉,竟又走到了后山区域。只是这次,他并未深入,而是沿着一条僻静溪流,来到了一处前几日采集清心草时曾偶然发现的隐秘之地。

这是一方藏于山坳深处的寒潭。面积不大,潭水却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近乎墨黑的幽蓝色,水面上氤氲着淡淡的白色寒气,即使是在午后的阳光下,也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潭边岩石光滑如镜,生长着一些喜阴的苔藓和蕨类植物,四周异常安静,只有偶尔从崖壁滴落的水珠敲击潭面,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与世隔绝的幽静,以及那扑面而来的、精纯至极的阴寒水汽,让萧无涯纷乱的心绪瞬间平静了不少。

他找了块平坦的岩石坐下,目光投向那深邃的潭水。潭水极清,却又因深邃而无法见底,只能倒映出上方一小片蓝天和流云,以及他自己模糊的倒影。

他静静地看着,放空心神,任由《静心咒》的心法自行缓缓流转,抚平因修炼而紧绷的精神。

渐渐地,他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玄妙状态。神识如同轻柔的触须,向着四周蔓延,自然而然地感知着这片天地的气息——湿润的泥土、清香的草木、冰凉的岩石……以及,那寒潭之中,源源不断散发出的、精纯而浓郁的阴寒之气。

这阴寒之气,并非煞气那种暴戾、混乱、充满毁灭意味的阴浊,而是一种更接近天地本源、宁静、沉凝、纯粹的水属阴性能量。

然而,奇妙的是,当萧无涯的神识触及到这精纯的阴寒之气时,他丹田内那缕一直蠢蠢欲动的灰黑色煞气,竟并未像遇到至阳灵气那般剧烈冲突排斥,反而……微微雀跃起来?

仿佛遇到了某种同源却更高级的存在,产生了一种微弱的吸引与共鸣!

萧无涯心中猛地一动,从那种空灵状态中惊醒,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煞气与阴寒之气共鸣?!

是了!煞气虽暴戾,但其性亦属“阴”、“寒”、“沉”、“凝”,与这潭水的阴寒本质,确有相通之处!只是煞气被戾气与杂念污染,变得狂暴难驯,而这潭水之气,却纯净自然。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既然煞气能与至阳灵力产生引导关系,那是否……也能与这同属阴寒、却纯净自然的潭水之气进行沟通甚至……“净化”或“同化”?

他不再试图去“引导”煞气跟随至阳灵力,那太过艰难,如同逆水行舟。或许,他应该换一个思路——顺应煞气的本性!

《镇煞浅论》说“导其性”,而非“逆其性”!

他回想起那日剑场角落石上剑痕所悟的“稳”与“定”,又想起无数次观察溪水流淌、潭水无波的状态。水,至柔至刚,可包容万物,亦可水滴石穿。它从不与阻碍硬碰硬,总是迂回、渗透、寻找最适合的路径。

“煞气像水,可顺不可逆。”一个明悟在他心中升起。

他再次闭上眼睛,但这一次,他不再试图用《蜀山心法》的至阳灵力去强行“带领”煞气。而是全力运转《静心咒》,将心神沉入一种极致的宁静与包容状态,如同这深不见底的寒潭。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煞气,并非引它去冲击经脉,而是尝试着,让它去“感知”外界那精纯的、同属阴寒的潭水灵气。

这个过程比之前更加凶险,因为这意味着主动放开对内煞的部分束缚,让它与外界能量接触。他全神贯注,《静心咒》运转到极致,阳佩也传来温凉之意,护持着他的心脉识海,如同潭水中那沉默而坚定的磐石。

那一丝煞气,如同脱缰的野马,甫一接触外界那精纯阴寒的潭水灵气,顿时躁动更甚,试图吞噬同化那股纯净能量!

然而,潭水灵气虽阴寒,却蕴含着天地自然的磅礴与浩大,岂是这一丝无根煞气所能轻易吞噬?反而因其纯净与沉凝,对那丝暴戾的煞气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安抚”与“浸润”。

萧无涯的心神如同最敏感的桥梁,清晰地将这种变化反馈回来。他福至心灵,不再试图“控制”那丝煞气,而是以《静心咒》为基,模仿着潭水“包容”、“沉淀”的特性,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丝煞气,让它缓缓地、一丝丝地“融入”那被吸纳进来的、极其微量的潭水阴寒灵气之中。

不是吞噬,不是对抗,而是如同墨滴入水,缓缓晕开,试图让其被同化、被沉淀!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且精细的过程,对心神的消耗巨大无比。汗水再次从萧无涯额头渗出,旋即被潭边的寒气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在那丝煞气即将被外界潭水灵气彻底冲散或者说“净化”的前一刻,萧无涯感觉到,那一小缕融合了微量潭水灵气的能量,变得不再那么暴戾,反而多了一丝沉静与冰凉,乖乖地随着他的意念,重新汇入经脉,完成了一个极其缓慢的周天运转,最终沉入丹田角落。

虽然总量几乎没有增加,甚至可能还损耗了一丝,但萧无涯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缕被“潭水之气”浸润过的煞气,似乎变得……“温顺”了那么一丝丝?与自身灵力的排斥性也似乎减弱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更重要的是,在整个过程中,他几乎没有感受到以往那种剧烈的冲突和痛苦!

成功了!另一种形式的“化煞为用”!不是强行驱使,而是顺势引导,以自然之力,润物细无声地化解其戾气!

虽然效果微乎其微,过程依旧艰难,但这无疑是一条全新的、似乎更安全的路径!

萧无涯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四射,充满了兴奋与激动。他看向那幽深的寒潭,目光如同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他不再犹豫,起身,拔出铁剑。

他并未演练任何复杂剑招,只是最基础的刺、撩、扫、劈。但这一次,在出剑的同时,他尝试着将方才那缕被“潭水之气”浸润过的、带着一丝沉静冰寒意味的能量,极其微量地附着于剑锋之上!

嗤!

铁剑破空,声音似乎都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剑锋过处,空气中的水汽竟被牵引,凝结成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霜粒!剑招的威力似乎没有立刻暴增,但却多了一种诡异的穿透力和凝练感,仿佛能冻结撕裂一切阻碍!

他反复练习,仔细体会着这种新奇的感觉。将潭水的“静”、“沉”、“寒”之意,与自己剑招的“稳”相结合,剑势变得愈发绵密沉凝,变幻虽不多,却带着一种如同深潭暗流般的潜在威胁。

当他最后一剑劈出,剑尖点在一块潭边岩石上时,只听“啪”的一声轻响,那岩石被点中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小片白色的霜冻痕迹!虽然很浅,却清晰可见!

萧无涯收剑而立,看着那霜痕,胸口微微起伏,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喜悦光芒。

引煞入剑?他如今还远远做不到。但引自然阴寒之气,辅以被初步“驯化”的煞意,增强剑招威力,这条路……似乎可行!

这寒潭,简直是他的洞天福地!

夕阳西下,寒气渐重。萧无涯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寒潭。返回外门的路上,他的脚步轻快了许多,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虽然前路依旧漫长,但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能的方向——借助天地自然之力。

而在他身后,那方幽深的寒潭依旧平静无波,倒映着漫天晚霞,仿佛蕴藏着无穷的秘密,静静等待着下一次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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