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悟剑,初窥“引自然阴寒之气辅以煞意”的门径,让萧无涯如同在黑暗中摸索已久的人,终于看到了一线微光。他不再一味强求体内煞气与蜀山灵力的粗暴融合,而是将更多心思放在了如何更好地沟通、引导外界同属阴寒的自然之力上。那方幽潭,成了他每日必去的隐秘修炼之地。
只是,此法虽看似安全了些,进展却依旧缓慢。沟通自然灵气,尤其是属性相合的阴寒之气,并非易事,对神识的要求极高。而想要将那一丝被“浸润”过的煞意附着于剑招,更是需要精妙至极的控制力,消耗巨大。
数日苦修,他也仅能在剑招中附带上一丝微不可察的寒意,距离真正形成战力,还差得很远。修为的瓶颈,也依旧卡在练气二层中期,难以寸进。资源,还是太匮乏了。仅靠每月固定的灵石和偶尔的丹药,远远不够。
就在他为此苦恼之际,外门再次发布了集体任务——围剿二阶妖兽“赤焰狼”。
消息一出,外门东院再次轰动。
二阶妖兽,其实力已堪比练气中后期的修士,且妖兽天生体魄强健,爪牙锋利,更往往具备天赋法术,极难对付。寻常练气初期的外门弟子,见到二阶妖兽唯有绕道走的份。也正因如此,围剿任务的奖励极为丰厚:不仅参与弟子皆可获得贡献点,最终击杀妖兽、贡献突出者,更能获得妖兽身上最珍贵的材料——内丹,或是兑换等价功法、丹药的机会。
风险巨大,机遇同样诱人。
公告栏前,弟子们议论纷纷,大多面露惧色,犹豫不决。敢报名者,多是些修为已达练气四、五层的老牌外门弟子,或是一些自恃手段、常在外历练的狠角色。
“赤焰狼啊…听说能口吐火焰,速度快得很,上次有支小队遇上,差点全军覆没…”
“奖励是好,可也得有命拿啊…”
“怕什么!组队去!咱们人多,磨也磨死它!”
萧无涯站在人群外围,目光扫过公告上“妖兽内丹”、“功法丹药”等字眼,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他太需要资源了!无论是提升修为,还是进一步探索控煞之法,都需要大量的灵石和丹药支撑。
但二阶妖兽…他只有练气二层,即便有些特殊手段,正面抗衡无疑是找死。
就在这时,林风挤了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低声道:“无涯兄,怎么样?敢不敢干一票大的?”
萧无涯看向他:“林兄有意?”
“废话!富贵险中求!”林风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冒险的光芒,“那可是二阶内丹!够咱们修炼好一阵子了!我练气四层巅峰,正需要一场恶战来冲击瓶颈!咱们俩配合,未必没有机会!你忘了后山那次了?”
后山青纹蛇的配合历历在目。萧无涯的冷静、敏锐以及那神秘莫测的防护手段(林风至今不知是煞气),都给林风留下了深刻印象。他相信,这个看似修为不高的同伴,绝对有着超乎寻常的潜力。
萧无涯沉吟片刻。风险确实极大,但林风的实力是可靠的保障,而自己,也并非没有一搏之力——那新领悟的、蕴含寒意的剑招,或许正好能克制赤焰狼的火焰?
“好。”他最终点头,眼神锐利起来,“我们一组。”
“哈哈!爽快!”林风大笑,“我就知道你没那么怂!走,报名去!”
最终,报名参与此次围剿任务的弟子约有三十余人,由一位练气六层的师兄临时带队。众人浩浩荡荡,再次开赴后山更深处的地界。根据前方侦查弟子传回的消息,那只赤焰狼的活动范围,被锁定在一处草木稀疏、遍布赤红色岩石的山谷中。
越是靠近那山谷,空气中的火灵气便越发活跃燥热,与寒潭的阴冷截然相反,让萧无涯感觉有些不适。他默默运转《静心咒》,压下体内因环境而微微躁动的煞气。
“大家小心!那畜生就在前面山谷里!”带队师兄高声警示,众人纷纷拔出兵刃,屏息凝神,结成松散的阵型,缓缓向谷内推进。
果然,没走多远,一声低沉暴戾的狼嚎便从谷内深处传来,震得人耳膜发麻!
紧接着,一道赤红色的身影如同燃烧的流星,从一块巨岩后猛扑而出,带着灼热的气浪,凶悍地撞入人群!
正是赤焰狼!它体型壮硕如牛犊,通体覆盖着赤红色的毛发,如同燃烧的火焰,一双狼眼猩红嗜血,龇出的獠牙锋利如刀,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凶戾气息和灼热感!
“结阵!防御!”带队师兄厉喝,剑光暴涨,率先迎了上去。
其他弟子也纷纷鼓动灵力,各色法术和剑光向赤焰狼招呼而去。
然而,赤焰狼速度快得惊人,左冲右突,利爪挥舞间便轻易撕裂了一名练气三层弟子的护体灵光,在其胸口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惨叫着倒飞出去。同时,它巨口一张,一团赤红色的火球呼啸而出,轰然炸开,灼热的气浪将两名躲闪不及的弟子掀飞,衣衫瞬间焦黑!
一个照面,便有三人受伤!二阶妖兽的凶威展露无遗!
人群一阵骚乱,阵型有些散乱。
“无涯兄!我们上!”林风却毫无惧色,眼中战意沸腾,低喝一声,身法展开,如同游龙般绕到赤焰狼侧翼,手中长剑挽起道道剑花,精准地刺向狼腹柔软之处!他练气四层巅峰的修为毫无保留,剑势凌厉迅捷!
萧无涯紧随其后,他深知自己修为不足,绝不正面硬撼,而是凭借强大的神识和敏捷的身法,在外围游走。他的目光死死锁定赤焰狼的动作,寻找着那转瞬即逝的时机。
赤焰狼感知到林风的威胁,猛地扭头,又是一颗火球喷吐而出,直射林风面门!那火焰温度极高,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
林风脸色一变,欲要闪避,却因距离太近有些来不及!
就在这危急关头,萧无涯动了!
他早已蓄势待发!体内那缕被寒潭之气稍稍浸润过的灰黑气流猛地调动,并非直接外放,而是循着这几日苦修的感悟,将其蕴含的那一丝“沉凝”、“冰寒”的意蕴,疯狂注入手中铁剑,同时全力引动周围环境中那稀薄的水汽!
“凝!”
他心中低喝,铁剑以一种玄妙的轨迹向前疾点,并非攻向狼身,而是点向那团呼啸而来的赤焰火球!
剑尖之处,寒气骤生!一面比之后山那次更加凝实、约莫脸盆大小的、半透明的淡灰色冰盾瞬间凝聚!
这一次,并非全靠煞气,更多是引动了自然水汽与那丝煞意结合!
轰!
赤焰火球狠狠撞在冰盾之上!
冰盾剧烈震颤,裂纹瞬间蔓延,旋即轰然爆碎!根本无法完全抵挡二阶妖兽的火焰攻击!
然而,就是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阻滞,以及冰盾爆碎时弥漫开的冰冷水汽,让那赤焰火球的威力与速度,都肉眼可见地削弱了一丝!
对于林风这等好手而言,这一丝削弱,已然足够!
他抓住这宝贵的间隙,身体猛地向后一仰,一个铁板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削弱后的火球!灼热的气息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带来一阵灼痛感!
“好!”林风惊出一身冷汗,却大喝一声,就着后仰之势,长剑如毒蛇出洞,猛地向上撩起!
噗嗤!
剑锋划过赤焰狼的下颚,带出一溜血花!
虽然伤口不深,却彻底激怒了这头凶兽!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舍弃了其他人,猩红的狼眼死死盯住了方才坏它好事的萧无涯,四肢蹬地,猛地扑杀过来!速度快如闪电!
腥风扑面,灼热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二阶妖兽的全力扑杀,绝非练气二层能够抵挡!
“小心!”林风急得大吼,想要救援却已不及!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弟子,都以为萧无涯必死无疑!
面对这雷霆万钧的扑杀,萧无涯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但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修炼出的本能,让他做出了最快的反应!他没有试图格挡或后退——那根本来不及!而是将全身灵力疯狂注入双腿,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侧前方猛地倒地滑铲!同时,手中铁剑并非刺向狼身,而是全力向上挥出,剑尖那缕微弱的寒意催发到极致,划向赤焰狼相对柔软的腹部!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反击和闪避!
赤焰狼的利爪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掠过,斩断了几根发丝!而他的铁剑,也成功划过了狼腹!
但预想中皮开肉绽的场景并未出现!赤焰狼的皮毛远比想象坚韧,铁剑仅划出了一道白痕,附带的那丝寒意甚至没能穿透厚厚的皮毛!
然而,就是这附带的、极其微弱的寒意,似乎让赤焰狼感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不适和厌恶?它的动作,出现了那么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
对于一直在旁蓄势待发的林风来说,这已是天赐良机!
“畜生!受死!”
他抓住赤焰狼因扑空和瞬间不适而露出的破绽,将全身灵力灌注于剑身,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暴射而出!剑光璀璨如烈日,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精准无比地刺入了赤焰狼因扑击而暴露出的、防御相对薄弱的后腿关节处!
“嗷呜——!”
凄厉无比的狼嚎响彻山谷!这一剑深可见骨,几乎废掉了赤焰狼的一条后腿!
赤焰狼身形一个趔趄,速度大减,凶性却彻底爆发,回身疯狂撕咬!
但重伤之下,它的动作已然变形。其他弟子见状,也纷纷鼓起勇气,各种攻击如同雨点般落下。
萧无涯从地上一跃而起,脸色苍白,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的心神和灵力。他与林风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再次配合起来。
林风主攻,吸引火力,剑招大开大合。萧无涯则游走策应,不再追求杀伤,而是不断利用那蕴含寒意的剑招进行干扰、阻滞,一次次为林风和其他弟子创造机会。
他的剑招威力不大,但那附带的寒意却似乎让习惯火焰的赤焰狼极其烦躁不适,屡屡被打断节奏。
战斗陷入惨烈的缠斗。不断有弟子受伤退出,但赤焰狼的伤势也越来越重。
最终,在林风一记险之又险的、贯穿狼眼的致命一击下,这头凶悍的二阶妖兽发出一声不甘的哀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山谷中,一片狼藉,弥漫着血腥与焦糊的气味。还能站立的弟子不过十余人,个个带伤,气喘吁吁,脸上却洋溢着胜利的兴奋与后怕。
带队师兄上前,熟练地剖开赤焰狼的头颅,取出了一枚鸽卵大小、通体赤红、散发着精纯火灵力和磅礴妖力的圆珠——正是二阶妖兽内丹!
所有人的目光都火热地盯在那内丹之上。
最终,经过带队师兄和几位实力较强弟子的评议,鉴于林风正面强攻、最终致命一击的贡献最大,而萧无涯数次关键策应、干扰,尤其是最初那一下冰盾阻滞和滑铲反击创造了决定性战机,功劳同样突出,两人被一致认定为此次围剿贡献最大者。
那枚珍贵的赤焰狼内丹,被交到了林风手中。按照约定,此物将由他们二人自行决定如何处理。
林风拿着那枚尚带余温的内丹,走到脱力靠坐在岩石上的萧无涯面前,咧嘴一笑,直接将内丹塞给他:“无涯兄,拿着!回去换了灵石丹药,咱们平分!这回要不是你,我怕是早变成烤猪了!”
萧无涯看着手中那枚蕴含着庞大能量的内丹,又看看林风真诚的笑容,没有推辞,重重点头:“好。”
返回外门,上交任务。萧无涯和林风的表现得到了执事的认可。在兑换奖励时,萧无涯犹豫片刻,并未选择兑换灵石丹药,而是提出想兑换一门剑法心得。
执事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递给他一本薄薄的、纸张泛黄的小册子。
《基础剑术心得》。
封面上是朴素的五个字,看起来毫不起眼。但萧无涯翻开一看,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之色!
这并非什么高深剑诀,而是某位前辈高人对《蜀山基础剑术》的详细批注和心得体会!里面不仅将每一式基础剑招拆解剖析,指出了发力的技巧、灵运转的节点、步法配合的要点,更在字里行间,蕴含着对“剑道基础”的深刻理解,远比他自行领悟要系统、精深得多!
在册子末尾,还有一行新鲜的墨迹批注,显然是刚刚加上去的:
“剑招已稳,根基初成,可尝试练习‘蜀山进阶三式’。”
萧无涯紧紧握着这本看似普通却价值连城的心得,心中澎湃。这一次冒险,值了!
他看向身旁兴高采烈清点着灵石奖励的林风,又摸了摸怀中那本《基础剑术心得》,对未来之路,充满了更多的期待。
内丹可换资源,心得指明方向。妖兽之危,已然化作登仙之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