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西北综合试验场。
凌晨四点，天还没亮，戈壁滩上的风像刀子一样刮着。
何雨柱裹着军大衣，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所里，看着大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外面，一支庞大的车队正在黑暗中静默展开。
导弹发射车、雷达车、指挥车、保障车……三十多台车辆，按照演练过上百次的流程，悄无声息地进入预定阵地。
“报告！蓝军电子对抗分队已就位，开始实施干扰！”
大屏幕上，原本清晰的雷达信号突然出现雪花状的波纹。
“干扰强度，三级。”操作员汇报，“在预计范围内。”
何雨柱点头：“启动抗干扰协议一号方案。”
命令下达，雷达天线开始微微转动，频率在毫秒级内快速跳变。那些干扰波纹渐渐淡去，屏幕重新变得清晰。
这就是过去三个月“系统融合”的成果——不再需要人工判断干扰类型、手动调整参数，整个系统像有生命一样，能自己“找到”干净的通信频道。
“报告！发射阵地展开完毕！导弹起竖完成！”
“报告！燃料加注完成！弹头激活正常！”
“报告！目标区域侦察完毕，靶标车辆已就位，随时可以开始机动！”
所有环节，一个接一个报告顺利。
指挥所里，气氛却越发紧张。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最难的还没来。
打移动靶——这在整个中国导弹试验史上，都是第一次。
“何总，四九城来电。”通讯员递过话筒。
电话那头是国防科委的王主任：“雨柱同志，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知道今天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吗？”
“知道。”
“不光是咱们自己人。”王主任声音低沉，“东边、西边、北边，都有‘朋友’在看着。
他们想知道，咱们的导弹，到底有没有文件上说的那么神。”
何雨柱握紧话筒：“那就让他们看看。”
“好。”王主任顿了顿，“还有一个消息。蓝军指挥官，老李头，昨晚喝了大半瓶白酒，跟人说今天要让你们尝尝当年打漂亮国飞机的滋味。”
何雨柱笑了：“替我谢谢李司令，这么看得起我们。”
挂掉电话，他看向大屏幕。
时间，五点三十分。
距离预定发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
戈壁滩另一侧，蓝军指挥部。
李司令——一个头发花白、脸上有疤的老军人，正拿着望远镜观察远处的导弹发射车。
“首长，他们的抗干扰能力比预计的强。”参谋报告，“咱们的三级干扰，他们三分钟就破解了。”
“那就上五级。”李司令头也不回，“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今天要是让他们轻轻松松打中了，咱们这老脸往哪搁？”
“是！”
五分钟后。
612基地指挥所里，警报声突然大作！
“报告！干扰强度急剧上升！达到……五级！部分雷达信道被完全阻塞！”
“通信延迟增加！数据传输出现丢包！”
“导引头自检报告异常，疑似受到定向干扰！”
一连串的坏消息。
指挥所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五级干扰——这是模拟最恶劣的战场电磁环境，意味着敌人动用了大型电子战设备，进行全频段阻塞式干扰。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打移动靶，连保持基本通信都困难。
“何总，要不要申请暂停测试，先排除干扰？”赵明德额头冒汗。
“不用。”何雨柱盯着屏幕，“启动抗干扰协议……最终方案。”
“最终方案？”操作员一愣，“何总，那个方案还没经过完整测试……”
“现在就是测试。”何雨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执行。”
命令下达。
瞬间，整个系统的工作模式发生了根本性改变。
雷达不再试图“对抗”干扰，而是主动“融入”干扰——它开始模仿干扰信号的特性，把自己伪装成干扰源的一部分。
通信系统切换到了最低频段，用最原始但最抗干扰的摩尔斯码，进行关键指令传输。
而最关键的导引头——
“报告！导引头切换至‘被动模式’！关闭主动雷达，开启红外和光学探测！”
大屏幕上，导弹的“眼睛”切换了。
它不再发射雷达波去探测目标，而是像猫头鹰一样，静静等待着目标自己发出热量、发出光亮。
“可是何总，戈壁滩早上气温低，卡车发动机的红外特征很弱……”
“弱，不代表没有。”何雨柱看着屏幕角落里那个微弱的红点，“而且我们的光学系统，能识别车辆的轮廓、扬起的尘土、甚至轮胎的轨迹。”
他顿了顿：“真正的猎人，不需要灯笼火把。有星光，就够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干扰还在持续，但系统已经稳住了。
六点整。
“报告！目标车辆开始机动！速度……每小时六十公里，方向西北！”
戈壁滩上，一辆伪装成民用卡车的靶标车，开始沿着预设路线狂奔。它后面扬起的尘土，在初升的朝阳下，像一条黄色的龙。
“发射阵地准备情况？”何雨柱问。
“一切就绪！”
“好。”何雨柱深吸一口气，“发射。”
命令通过那套最原始的摩尔斯码系统，传到了五公里外的发射阵地。
三秒钟后——
“轰！！！”
大地震颤。
烈焰喷涌。
“df-xx”如一条苏醒的巨龙，撕裂晨雾，直刺苍穹！
指挥所里，所有人屏住呼吸。
大屏幕上，导弹的轨迹线稳定延伸。而在另一块屏幕上，代表靶标车的红点，正在戈壁滩上画出一条曲折的线。
两者的距离，在快速缩小。
三百公里。
两百公里。
一百公里。
导弹进入末端俯冲。
但就在这一刻——
“报告！靶标车释放烟雾弹！红外特征被遮蔽！”
“报告！靶标车急转弯，驶入干河床！光学探测受到地形遮挡！”
“报告！导弹高度八千，速度五马赫，还有……二十秒到达目标区域！”
二十秒。
如果导弹在这二十秒内找不到目标，就会错过。
如果错过，这次测试就等于失败。
指挥所里，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何雨柱死死盯着屏幕。
突然，他抓起话筒：“启动‘轨迹预测算法’！”
“可是何总，那个算法误差率有30%……”
“执行！”
命令下达。
导弹的导引头里，那个小小的国产计算机开始全速运转。
它没有“看到”目标，但它“记得”目标过去三十秒的移动轨迹——速度、方向、加速度。
它用这些数据，结合戈壁滩的地形图，开始计算：
如果一辆车，以这样的速度冲进干河床，它会往哪边开？
河床里有石头，它会避开。
河床有转弯，它会减速。
太阳从东边升起，司机会下意识选择背光的路线……
零点五秒后，计算机“猜”出了一个位置。
导弹微微调整了俯冲角度。
十秒。
五秒。
一秒。
指挥所的大屏幕上，代表导弹和代表靶标车的两个光点，在干河床的某个拐弯处——
重合了。
没有爆炸——这是测试，用的是惰性弹头。
但安装在靶标车上的传感器传回的数据显示：撞击点距离车辆驾驶室，只有三米。
如果装的是真弹头，这辆车已经化成碎片了。
死寂。
然后——
“成功了！我们打中了！移动靶！五百公里外的移动靶！”
欢呼声几乎掀翻指挥所的屋顶！
赵明德抱住何雨柱，老泪纵横：“小何！成了！真的成了！”
何雨柱却轻轻推开他，走到无线电前，接通了蓝军指挥部。
“李司令，打得还行吗？”
无线电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
“何雨柱，你他娘的……是个天才。”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这导弹，我要了。第一批，给我们军区。”
何雨柱笑了。
他挂掉无线电，看向窗外。
朝阳已经完全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戈壁滩上。
那辆靶标车停在干河床边，车顶上，一个清晰的撞击痕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而在更远的地方，那些隐藏在边境线另一侧的“观察者”们，此刻想必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监测数据。
五百公里。
移动靶。
复杂电磁干扰环境下。
首发命中。
何雨柱点燃一支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这才刚刚开始。”
他轻声说，像在对自己说，又像在对所有人说：
“等咱们的导弹，能打天上飞的飞机，能打海里跑的军舰，能打一万公里外某个岛上的司令部的时候——”
“那才叫，真的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