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小城的夜晚并不宁静。远处山峦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蹲伏的巨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家庭旅馆的房间内,灯光昏暗,我们五人围坐在桌前,气氛凝重。
小雅刚刚带回最新情报:不止一伙人在暗中盯着我们。除了白天提到的那些“练蛊的生面孔”,还有几个行踪更诡秘、气息更晦涩的探子,似乎分属不同势力,但目标都指向我们这支“考察队”。县城通往山区的几个要道,也发现了不明身份的暗哨。
“我们被盯死了。”陈骏手指敲着地图上标出的几个点,“硬闯肯定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被伏击。”
“不能等,夜长梦多。”秦墨果断道,“必须在天亮前,悄无声息地进山。”
“怎么进?他们肯定防着常规路线。”我看着地图上蜿蜒进山的土路和可能设卡的点。
一直沉默的苏婉清忽然轻声开口,她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眼神有些飘忽:“我……我好像能感觉到……山在呼唤我。不是大路的方向,是那边……”她指向窗外西北方向一片漆黑的山影,“那里……有条‘气’的缝隙,很微弱,但……能走。”
我们都是一怔。气脉缝隙?苏婉清竟然能感应到地脉气机的流动?这是青鸾印记觉醒后带来的新能力?
秦墨立刻看向陈骏。陈骏眼中精光一闪,迅速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青铜罗盘,手指掐诀,一丝元气渡入。罗盘指针微微颤动,最终偏向西北方向,虽然不稳定,但确实指示那个方向的地脉之气相对紊乱,存在天然形成的、不易察觉的薄弱点或缝隙!
“地脉迷障!天然形成的隐蔽通道!”陈骏语气带着一丝兴奋,“这种地方常规手段很难发现,也极难布置长期监控。苏同学的感应可能是对的!”
“确定安全吗?会不会是陷阱?”小雅冷静地问。
苏婉清摇了摇头,语气肯定:“感觉……很干净,没有恶意。像是……山本身留的一条小路。”她体内的青鸾灵韵微微流转,散发出的气息纯净而祥和,与山川自然隐隐共鸣。
秦墨当机立断:“信婉清的直觉!小雅,立刻规划从旅馆到那个方向的隐蔽路线,避开所有眼线。陈顾问,持续监测地脉波动,确保路径稳定。林枫,准备好应对突发状况。十分钟后,行动!”
十分钟后,夜色最深沉的时刻。我们五人如同鬼魅般溜出旅馆后院,融入小巷的阴影中。小雅打头,她的潜行技巧登峰造极,总能提前避开巡逻的狗和偶尔晚归的醉汉。陈骏手持罗盘,不断微调方向。我和秦墨一左一右护着苏婉清,她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努力集中精神感应着那条无形的“气脉缝隙”。
县城很小,我们很快便潜行到西北角的边缘,前面就是黑黢黢、仿佛没有尽头的山林。一道年久失修、布满荆棘的土坡横亘在面前,坡下是乱石密布的干涸河床。这里已经是监控的盲区。
“缝隙的入口,应该就在这面坡的后面,气息很弱。”苏婉清指着陡峭的土坡。
“上!”秦墨低喝。
小雅如灵猫般率先攀上,利用匕首和飞索开辟落脚点。我和陈骏协助苏婉清,秦墨断后。很快,我们翻过土坡,眼前是更加茂密、几乎无路可走的原始次生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殖质味道和夜行动物的窸窣声。
“跟紧我,别掉队。”苏婉清深吸一口气,仿佛在辨认着什么,然后迈步走向一片看似毫无区别的藤蔓丛。奇怪的是,当她靠近时,那些纠缠的藤蔓似乎自动让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微弱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暖风从缝隙中吹出。
“就是这里!”苏婉清率先钻了进去。我们紧随其后。
一进入缝隙,周围的景象陡然一变!外面的声音仿佛被隔绝了,光线更加昏暗,但空气却异常清新,带着一种奇特的宁静感。脚下是松软的苔藓,两侧是虬结的古树根须和发光的苔藓,形成一条蜿蜒向下的天然通道。陈骏手中的罗盘指针稳定地指向通道深处。
“地脉之气形成的天然迷径……果然玄妙。”陈骏惊叹,“若非苏同学指引,我们绝对找不到这里。”
我们沿着这条神秘的通道默默前行,速度不快,但极其隐蔽。通道并非直线,时而盘旋向上,时而深入地下,有时甚至需要涉过及膝的、温暖的地下溪流。苏婉清走在最前面,她似乎完全凭借本能指引方向,青鸾灵韵在她周身缓缓流转,与周围的环境产生着微妙的共鸣,仿佛她本就是这山的一部分。
走了约莫两个小时,天色微亮,林中透下斑驳的光柱。我们终于走出了那条地脉通道,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布满巨大鹅卵石的河谷谷地,两侧是陡峭的、长满参天古木的山崖。空气中水汽氤氲,远处传来隆隆的水声,一条大河在不远处奔腾而过。
“我们已经进入隐雾山外围了。”陈骏看着罗盘和地图,确认了位置,“这里距离最近的进山土路也有十几公里,而且地形复杂,追踪者短时间内很难找到我们。”
成功摆脱了监视!我们都松了口气。
但苏婉清的状态却有些不对劲。她停下脚步,扶着旁边一块湿滑的巨石,微微喘息,脸色比之前更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婉清,怎么了?”我连忙上前扶住她。
“没……没事,”她摇摇头,眼神有些迷茫,“就是……感觉离山里那个‘呼唤’更近了,但……好像也有点……不舒服。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画面闪过,好像是……着火的寨子……还有人在哭……”
是雾拢寨的残留记忆在影响她?青鸾印记与那片废墟产生了共鸣?
秦墨递过水壶和一颗安神丹药:“先休息一下,别勉强。感应要循序渐进,过度透支精神反而危险。”
我们找了处相对干燥的河滩巨石背后休息。小雅负责警戒,陈骏和秦墨研究下一步路线。我守在苏婉清身边,看着她服下丹药后闭目调息,心中忧虑。青鸾印记是钥匙,但也可能是一把双刃剑。
休息了半小时,苏婉清脸色好转了些。她睁开眼,看向河谷上游云雾缭绕的深山,轻声道:“那个方向……呼唤更清晰了。但……好像有什么东西……挡在路上,让人心里发毛。”
陈骏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脸色凝重:“那个方位……根据地图和老马帮的描述,要想到达北麓的‘断魂谷’,必须穿过一片被称为‘鬼哭林’的原始森林。据说那里终年瘴气弥漫,容易迷失方向,而且……有不好的传闻。”
鬼哭林……光是名字就透着不祥。
秦墨站起身,目光坚定:“既然选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箭。鬼哭林再险,也要闯过去。大家检查装备,尤其是防瘴解毒的丹药和符箓,十分钟后出发。”
我们重新背起行囊,踏入雾气弥漫的河谷,向着上游那片更加幽深、仿佛吞噬光线的密林前进。苏婉清走在我身边,她体内的青鸾灵韵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既指引着方向,也承受着来自大山深处的沉重压力。
隐雾山,我们来了。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