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殿内死寂。
原本充斥着阴煞与血腥的废墟,此刻安静得令人心悸。
那座由万千碎肉堆砌的尸山,依旧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热气。每一块切口都平整如镜,仿佛经过最精密的切割。没有血浆四溅的狼藉,只有这近乎艺术品般的死亡展示,才更让人从骨髓深处感到战栗。
阿力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噗通。”
他重重跪倒在碎石瓦砾中,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在死寂里格外清晰。但他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抬起头,仰望着那个站在台阶上、背对尸山血海的年轻身影。阳光穿透残破的屋顶,洒落在王江身上。他那件普通的白衬衫,依旧纤尘不染,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杀戮,只是他随手拂去的一粒微尘。
这不是人。
这是神。
阿力眼中的恐惧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狂热。他曾敬畏那些空手接白刃的武道宗师,如今才明白,在眼前这位大人面前,所谓的宗师,不过是稍微强壮些的蝼蚁。
“汪!”
一声并不怎么威严的狗叫,打破了这份凝重的气氛。
大白狗修罗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似乎那阴神的滋味,虽然有些硌牙,但嚼劲尚可。它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跑到王江脚边。毛茸茸的大脑袋在他那条未沾血的裤腿上蹭了蹭,尾巴摇得像个失控的螺旋桨,分明写满了“求表扬”。
“吃相太难看。”
王江垂眸瞥了它一眼,嘴上虽嫌弃,手却已伸进裤兜。摸出一颗褐色小药丸,他随手一抛。
那是他早前炼制的“饲灵丹”,对他而言不过是边角料。但对修罗这种刚开启灵智的兽类,却是无上补品。
修罗眼睛一亮,腾空跃起,精准衔住丹药。
“咕嘟”一声吞下,它满足地趴在地上,舒服得直哼哼。
安抚完灵兽,王江的目光转向那堆令人作呕的碎肉。
他并未走过去,只站在原地,右手对着虚空遥遥一抓。
“摄。”
一股无形吸力骤然爆发。
哗啦啦——
碎肉堆一阵翻涌,两样东西像是被看不见的丝线牵引,嗖地一声飞出,稳稳落入王江掌心。
一个沾染着黑紫血迹的古朴青铜手镯。
一枚金色的石头。。
王江把石头,随手揣进裤兜。他的目光落在青铜手镯上,镯身刻满了扭曲的蛇形纹路,隐隐透着一股阴寒之气。
“有点意思。”
王江轻挑眉梢。
这东西在地球这般灵气枯竭之地,简直比大熊猫还要稀有。
须弥手镯。
这种储物法器比偖物袋要大多了。虽然从材质和炼制手法来看,这玩意儿在修真界连给外门弟子当垃圾袋都嫌寒碜。但在如今的地球,绝对是足以让无数隐世老怪抢破头的至宝。
因为虚空石难得。
嘶——!
王江指尖触碰到手镯的瞬间,上面的蛇形纹路仿佛活了过来。
一团暗红色血雾猛然炸开,化作狰狞毒蛇虚影,张开獠牙狠狠咬向王江指尖。这是老僧留下的血咒禁制,若是普通人,哪怕是宗师级强者,贸然触碰也会瞬间血毒攻心,化为一滩脓水。
“雕虫小技。”
王江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指尖连躲都没躲。
嗤!
一缕淡金色的灵力从他指尖迸发。灵力如同实质,直接贯穿了血咒虚影。
那条看似凶恶的血色毒蛇连惨叫都未发出,瞬间便在高温灵力的灼烧下烟消云散。紧接着,手镯内部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嚓”脆响。
老僧耗费数十年心血加固的精神印记,在王江浩瀚神识面前,不堪一击,瞬间崩碎。
手镯易主。
王江分出一缕神识,毫无阻碍地探入其中。
空间不大,约莫只有五六个立方,里面杂乱地堆满了东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占据了半壁江山的世俗财物。
一捆捆用封好的美金现钞,像砖头墙一样般码得整整齐齐。旁边是数千块,块沉甸甸的金砖,在黑暗空间里散发着诱人的光泽。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黑色文件包。
王江心念一动,文件包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拉链拉开,里面是厚厚一叠文件。
两座位于缅北帕敢老坑的极品翡翠矿脉所有权证书;三千亩原始红木林地的地契;好几家东南亚跨国贸易公司的绝对控股协议;一百栋海外置业,以及几张瑞士银行的不记名黑金卡和债券凭证。
粗略估算,这些东西加起来,价值绝对超过百亿美金。
这就是一个盘踞东南亚几十年、凶名赫赫的大降头师的全部身家。
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瞬间登上福布斯富豪榜,足以让无数人为之疯狂、杀戮、出卖灵魂。
然而,王江只是随意翻了两下,眼神古井无波。
“一堆废纸。”
他屈指一弹。
啪嗒。
那个装满百亿财富的文件包,连同那几张存着天文数字的银行卡,被他弃如敝履,随意抛到了阿力面前的碎石堆上。
阿力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接住,茫然地看着王江:“上……上仙?”
“这些俗物太占地方,看着碍眼。”
王江声调平静,仿佛扔掉的不是几辈子的荣华富贵,而是一袋过期的零食,“拿去让律师们处理了,全部并入我的名下。以后这边的世俗产业,由你打理。”
阿力手一抖,差点没拿稳。
他低头看着手里那些沉甸甸的文件,呼吸瞬间急促到极致,心脏像是要撞破胸膛跳出来。
翡翠矿……跨国公司……百亿美金……
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是一个不怎么能打过老僧傀儡的黑道古惑仔。而现在,这个神一般的男人,随手就赏了他一个商业帝国让他打理?
“江哥……我……这……”阿力语无伦次,眼眶通红,分不清是激动还是惊吓。
“别废话,我不养闲人。”王江打断了他的结巴,“办不好,你也去那堆肉里躺着。”
“是!是!阿力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阿力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
王江没理会他的表忠心,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手镯空间内。
这才是他真正感兴趣的部分。
在那些金银俗物的角落里,堆放着几千块灰扑扑的石头。虽然杂质很多,表面坑坑洼洼,但依然能感受到内部蕴含的一丝精纯能量。
下品灵石。
虽然品质低劣,但在地球这种环境下,已经是难得的修炼资源。
旁边还有几十个密封的玉盒,里面装着各种年份十足的老药。千年人参、五百年份的何首乌、甚至还有一株已经干枯的“龙血草”。
“果然是杀人放火金腰带,古人诚不欺我。”
王江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这老东西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搜刮地皮的本事倒是一流。有了这些灵石和药材,自己冲击金丹中期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空间的最深处。
那里,静静地摆放着一尊半人高的青铜丹炉。
炉身呈八角形,上面雕刻着繁复的云雷纹和早已失传的古兽图腾。虽然表面布满了铜绿,但依然掩盖不住那股古朴苍茫的气息。
“这是……”
王江眸光湛然,直接将丹炉取了出来。
咚!
沉重的丹炉落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王江伸手抚摸着炉身,指尖传来温润触感,还能闻到一股历经岁月沉淀的药香。
“三品灵炉,流云百草鼎。”
王江有些意外地笑了,“没想到在这个废弃之地,还能见到这种级别的炼丹炉。虽然在修真界只是学徒用的货色,但在地球,这也算是神器了。”
这才是老僧几十年搜刮下来的真正家底。
只可惜,那老东西根本不懂炼丹,只会用这种灵炉煮一些乱七八糟的毒虫,简直是暴殄天物。
王江将丹炉重新收好,顺手翻开了一本藏在丹炉旁边的泛黄账簿。
随手翻阅了几页,他的神色转厉。
账簿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每一笔交易。
“某年某月,送极品玉髓三十斤至华夏。”
“某年某月,送百年老药五株至北方。”
“某年某月,送灵石一百枚……”
每一笔账目的接收方,都没有名字,只有一个鲜红的印章——【叶】。
“原来如此。”
王江合上账簿。
这个在东南亚不可一世、凶威赫赫的邪佛老僧,说白了,不过是华夏叶家养在外面的一条狗。一条专门负责在混乱之地搜刮修炼资源、干脏活累活的恶犬。
而自己今天,不仅宰了他们的狗,还端了他们的狗窝。
“叶家……”王江喃喃自语,眸中玩味一闪而逝,“看来我们之间的缘分,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他转过身,看着那堆依然散发着恶臭的尸山。
“太脏了。”
王江屈指一弹。
一朵幽蓝色的火苗,只有指甲盖大小,轻飘飘地落在尸山之上。
呼——!
没有任何预兆,那朵小火苗在接触到血肉的瞬间,猛地暴涨。幽蓝色的火焰没有温度,也不向外扩散,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毁灭气息。
只是眨眼间。
那座高达数米的肉山,连同那些坚硬的骨骼,在这幽蓝灵火的舔舐下,无声无息地化作虚无。
没有黑烟,没有灰烬。
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彻底的毁尸灭迹。
阿力跪在地上,看着这超出人类认知的一幕,身体抖得像筛糠。他原本以为王江只是武力通神,现在看来,这分明是掌握了仙家手段!
“阿力。”
王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恐惧。
“在!江哥您吩咐!”阿力立刻把头埋得更低,连称呼都变了。
王江双手负于身后,声调平静,“我要借这里的地脉闭关几天,开炉炼丹。期间,不容任何打扰。”
“是!我这就去办!谁敢打扰江哥清修,我灭他全家!”阿力咬牙切齿,眼中透着凶光。有了王江做靠山,他现在的底气比谁都足。
就在这时。
嗡——嗡——
一阵沉闷的震动声突兀响起。
王江眼睑轻抬,从裤兜里掏出那那颗黄色的石头
这石头亮着幽幽蓝光。
这石头居然是一枚镜石
石上,显示着叶
殿内气氛陡然凝滞。
阿力看到那个字的瞬间,脸色瞬间惨白,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咯咯”声,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
这石头震动不休,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死亡召唤,在死寂的废墟上回荡。
王江看着镜石,唇角的嘲弄更深。
“来得倒是挺快。”
修罗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敌意,压低身体,冲着石头发出了低沉咆哮,背上的毛发根根竖起。
王江轻轻拍了拍狗头,示意它安静。
然后,在镜石越跳越弱时
一指点出。
镜石开始闪动
王江并没有动作
镜石那头也是一片死寂,只有空中漫漫晃动形成一蓝色的光影幕
隔着遥远的距离,双方无声对峙,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锋芒。
过了足足十秒。
光影幕布里,显现出一个中年男人,他声音低沉、醇厚,作派却有透着掌控生死的傲慢:
“那个废物死了?”
“你是?”
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对他而言,老僧的性命,与路边蝼蚁无异。
王江笑了。
他对着光影幕,语气平静,轻描淡写地回应:
“是死了,肉切得很碎,你要早点派人来拼,说不定还能拼出一碗肉丸汤。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