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
苏小阳的嘴角轻轻上扬。
袁罡那张严肃的国字脸瞬间柔和下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笼罩在上京市上空的阴云与血腥，随着这场闹剧般的落幕，终于被彻底驱散。
“饿了！我快饿死了！”
百里胖胖洪亮的嗓门打破了院中的宁静，他眼睛放光地盯着张正霆。
“老张，走走走，采购去！年夜饭必须硬菜！我听说东城新开的超市，澳洲和牛打折！”
张正霆叹了口气，一把抓住百里胖胖的后领，像是拖着一个巨大的麻袋，朝院外走去。
“知道了知道了，别拽我领子，我这可是限量版的……”
安卿鱼则转向曹渊，镜片后的眼中闪过一抹研究者的狂热。
“苏哲的血液样本能量反应很特殊，我认为可以作为新型火药的催化剂参照……我们找个地方，再推演一次。”
话音未落，几人身影几个闪烁，便消失在院墙外。
战斗后的复盘与研究，对他们而言，远比休息更具吸引力。
院子瞬间空旷许多。
客厅里，电视机正播放着热闹的春晚，江洱和迦蓝一人一袋薯片，盘腿窝在沙发里，对某个流量明星的发际线评头论足。
陈涵和林七夜则一言不发，各自走回房间。
连番激战耗尽了他们的精力，一场深沉的睡眠是眼下最奢侈的享受。
整个院落，迅速从高度紧张转入一种闲散而古怪的日常。
苏小阳找了张石凳坐下，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整个人都透着股懒洋洋的气息。
〔总算清静了，演戏也是很累的。〕
袁罡的身影却像座铁塔，杵在他旁边，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
“那个，小阳……”
“嗯？”
苏小阳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关于下一批新兵的体能强化方案，我觉得还有优化空间……”
袁罡一开口，就是那股熟悉的教官味儿。
苏小阳终于忍不住，抬起那张可爱到犯规的脸，眼神纯真又无辜。
“袁教官，大过年的，能不聊工作吗？”
软糯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让袁罡瞬间破防。
“行……行吧。”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
“对了，卢宝柚的父亲，卢秋，刚给我打了电话。”
袁罡点开通讯器，调出转账记录的截图。
“他转了一笔钱，让我务必转交给卢宝柚。”
“刚刚被苏哲那小子一打岔，给忘了。”
苏小阳懒洋洋地舒展了一下脊背，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趣味。
〔卢宝柚么……那个浑身是刺的小家伙。〕
“行，这事交给我吧。”
……
与此同时，上京市某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沈青竹站在货架前。
他的手指划过一排空荡荡的挂钩，那里本该是他最喜欢的口香糖。
空的。
他转身，走出这家店。
五分钟后，另一家便利店。
同样的结果。
十分钟后，一家大型超市。
售货员正补着货，看到沈青竹，抱歉地笑了笑。
“小伙子，买口香糖啊？不巧，刚被买光了。”
沈青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片彻底空出来的货架，沉默着，仿佛要将那片空白看穿。
夜幕，终于彻底降临。
最后一丝天光被黑暗吞噬，城市的喧嚣却在此刻抵达顶峰。
一盏盏喜庆的红灯笼被点亮，柔和的红光洒在积雪上，映照出一片温暖的绯红。
空气中弥漫着炒栗子和糖葫芦的甜香，混杂着远处隐约的鞭炮声。
每个路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在寒气中融化成节日的喜悦。
上京市，郊区。
与市中心的喧嚣相比，这里只有死寂。
一座桥洞下。
一堆小小的篝火，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光源。
跳动的火焰舔舐着干枯的树枝，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勾勒出墙壁上斑驳褪色的涂鸦。
两道身影沉默地坐在火堆旁。
卢宝柚靠着冰冷的桥墩，作战服破烂不堪，沾满干涸的血迹与污泥。
他低着头，黑发垂下，遮住了眼睛。
他怀里，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
〔弱者才需要抱团取暖……我不是。〕
“等一下。”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坐在他对面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放下自己的泡面。
然后，她从鼓囊囊的口袋里，变戏法般掏出了一根火腿肠。
红色的塑料包装在火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少女举着那根火腿肠，像是献上最珍贵的宝物，脸上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得意。
卢宝柚的视线从那根火腿肠上移开，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少女那张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小脸上。
“哪来的？”
他记得很清楚，他给的钱，不多不少，只够买两碗最便宜的泡面。
少女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但立刻又挺直腰杆。
“别小看我，我自己也有钱的！”
卢宝柚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没有再追问。
〔撒谎，口袋里除了几张揉皱的纸巾，什么都没有。〕
“哦。”
他只是轻轻应了一声，转回头，用叉子挑起面条，机械地往嘴里送。
少女见他反应如此冷淡，不满地撇了撇嘴。
她灵巧地撕开包装，“刺啦”一声，一股肉质的香气混杂着淀粉的味道在冰冷的空气中散开。
下一秒，她将那根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火腿肠，径直递到卢宝柚面前。
“给。”
这个字很轻，却很清晰。
卢宝柚的动作停住了。
他抬起头，看到了那根近在咫尺的火腿肠，和少女那双在火光中亮晶晶的、满是认真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
“给我干什么？”
“你自己买的，自己吃。”
少女没有收回手，反而又往前递了递，脸颊有些发烫。
“你保护了我，这是报答。”
“而且……你身上有伤，要补充营养。”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火腿肠，似乎觉得这还不够，又补充道。
“等我再过几个月成年了，去打工赚钱，再请你吃更好吃的！”
卢宝柚怔怔地看着那根火腿肠。
那简单的善意，像一根滚烫的烙铁，烫得他心脏一缩。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少女，将自己重新缩回阴影里。
“我不喜欢吃火腿。”
他用一种近乎冷漠的语气说道。
“你留着自己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