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脸色……我的妈呀,隔着屏幕都感觉到疼了!】
【绝了,上帝视角急死我了!快来个人看看他啊!】
【现场太乱了,估计都没注意到,全关注着那个小孩了……求求了,谁去看看他啊!】
华玲玲的心脏被狠狠地揪着,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
她恨不得能长出翅膀飞进那个屏幕里,把那个还在一心只看着别人的傻瓜硬拖去医院。
可惜,她什么都做不到。
她只能像所有观众一样,焦灼地看着故事在既定的轨道上前进。
桥上气氛凝滞。
那个寻死的少年蜷缩在栏杆下,拒绝一切交流。
精疲力竭的刘树和手足无措的姚年年,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李若荀对着那个满身尖刺的少年,忽然扯了扯嘴角:
“哎哟,太累了,让我坐会儿。你不知道,你还挺重的呢。”
轻松得不像是刚救完人,倒像是两个刚一起跑完学校运动会的人,其中一个瘫在地上对另一个的抱怨。
那男孩依旧低着头,用沉默对抗着整个世界。
李若荀也不催促,只是侧着头,看着桥下奔流不息的江水。
过了许久,他才再次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其实我明白你的感受……”
“活着有时候确实很累,是吧?”
“我懂那种感觉。”
“想要逃离,逃到一个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存在的地方去。”
“那里没有痛苦,没有悲伤,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虚无的安宁。”
“又或者,干脆想着要是自己没有出生就好了。”
“没有出生,就不会经历这些痛苦和煎熬。”
“那该多好啊,不是吗?”
最后那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
当最后这句话从李若荀的口中吐出时,整个直播间,无论是新来的路人,还是关注已久的香草,心脏都像是被一只手温柔又残忍地捏碎了。
华玲玲只觉得一股无法抑制的酸楚猛地从胸腔涌上鼻腔,眼前瞬间就模糊一片。
大家当然知道。
知道李若荀也曾站在过同样的悬崖边。
可是,除了那封被意外披露的遗书,除了他歌声里偶尔泄露出的破碎感,他被救回来之后,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永远是那个努力生活、积极向上的模样。
尤其是在上一期节目里。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走出来了。
可直到此刻,当他为了开解另一个绝望的灵魂,如此平静又坦然地将自己内心最深处那个从未示人的角落剖开时,大家才悚然惊觉。
那不是愈合的伤口,那只是被他用笑容和温柔小心翼翼掩盖起来的废墟。
录制观察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殷佳佳再也撑不住,豆大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砸在手背上,溅开一小片湿痕。
谐星梗王的杨星这会儿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自己引以为傲的幽默感,在这样的状况下显然不适合强行发挥。
还是张立心打破了沉默。
“于老师,各位。”
她没有忘记自己来这个节目的首要任务。
虽然刚才的状况确实令人心碎,却是一次极其罕见的能向大众科普关于“生命危机干预”的现场教学。
“我想说的是,请大家注意李若荀刚才的应对方式,几乎可以说是教科书级别的危机干预。”
于阳立刻领会了她的意图,接过话头:
“张教授,请您详细说说。我想,这无论对我们,还是对正在看节目的观众都非常重要。”
“嗯。”张立心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投向屏幕上那个清瘦的背影
“当一个人产生强烈的自毁倾向时,最忌讳的是什么?”
“是高高在上的指责、说教,和廉价的鼓励。比如‘你不能这么自私’,‘你想想你爸妈’,‘你要坚强一点’,‘你看生活多美好’。”
“这些话,非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加剧对方的逆反心理和自我厌恶。”
“因为在他看来,你们根本不懂他,你们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用世俗的道德和逻辑去绑架他。这会让他感觉自己更加孤立无援,更加不被理解。”
“所以这种时候,最有效的方式其实是共情他的痛苦,肯定他的痛苦,让他知道自己的痛苦是正常的,不是奇怪的、需要被纠正的。”
“当那个少年感觉到‘被理解’,他才有可能卸下心防。”
“李若荀说这段话的时候是把自己放在了和对方完全平等的位置上的。”
“他不是一个居高临下的拯救者,而是一个坐在你身边的、同样满身泥泞的同行人。这会最大限度地卸下对方的防备,建立起最基础的信任。”
“当那个少年感觉到‘被理解’,他才有可能卸下心防,然后被引导。”
弹幕重重叠叠。
【草,我一个男的,在寝室里看哭了,室友问我为什么对着手机哭丧】
【李若荀好懂啊】
【我以前看到过一个新闻,一个女孩要跳楼,下面围了一堆人,不仅不帮忙,还在那儿起哄,喊‘你快跳啊’,‘磨磨唧唧的’,结果那个女孩真的跳下去了。那个新闻我记了好多年,每次想起来都觉得遍体生寒。】
【“我明明已经抓住她了”】
【人性里的恶意有时候真的……太可怕了。】
【最可怕的是,那些起哄的人,没有一个会受到惩罚,只有救她的消防员得了抑郁症。】
【所以有时候我真的会想,如果毁灭世界的按钮就在我面前,我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去吧,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烂透了。】
【别啊!世界上虽然坏人很多,但也有荀宝那样的小天使啊!】
【是啊我们不能变成那些起哄的人!学学李若荀,就算再难也对这个世界再多保留一点点的善意】
观察室里,话题也自然而然地转到了李若荀的心理状态上。
殷佳佳泪眼朦胧地望向张立心:
“张教授,我……我看小荀上一期的状态,我一直以为他已经……已经好很多了。可是今天我才发现,我们好像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