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环上那行冰冷的文字，像一道催命符，刻在了林默的视网膜上。
【当前任务：让林默获得一次职场好评。（0\/1）】
“职场好评……”林默喃喃自语，感觉一阵牙疼。就他现在这个状态，顺拐着去上班，能不被老板当成行为艺术当场开除就算烧高香了，还好评？
云瑶却似乎对这个“简单”的任务充满了信心。她凑过来，好奇地看了看林默手腕上浮现的文字，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同样显示的内容，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
“区区职场好评，有何难处？”她拍了拍林默的肩膀，动作僵硬得像是在拍一块木头，“放心，有本仙助你，定让你那凡间老板对你刮目相看！”
林默看着她那双闪烁着“跃跃欲试”光芒的眼睛，心里警铃大作。“别！您千万别助我！您就安安稳稳在家……研究怎么修复您的定位仙器，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仙女的“帮助”，效果堪比核弹洗地，初衷可能是好的，但过程和结果绝对是毁灭性的。
“哼，不识好歹！”云瑶不满地转过身，开始自顾自地在客厅里踱步，仙裙曳地，扫起些许灰尘，“让本仙想想……凡人的职场，无非是阿谀奉承、投其所好。你那老板，有何喜好？”
林默有气无力地瘫回沙发，顺拐的腿别扭地架在茶几上：“我们王总？喜好？喜好就是让员工往死里加班，还美其名曰‘福报’。”
“福报？”云瑶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关键词，“这个本仙熟啊！仙界最讲求福缘气运！若本仙施法，为你老板加持福气，他心旷神怡，自然看你也顺眼了！”
林默：“……” 他感觉自己跟这位仙女沟通存在巨大的次元壁。
一夜无话。主要是林默不敢睡，他怕自己睡着打呼噜或者翻身，会连累旁边的云瑶也跟着在沙发上打滚。而云瑶，则对林默那张狭窄的单人床表现出了极大的嫌弃，坚持要在沙发上“打坐调息”，恢复仙力。
第二天一早，林默发现自己那条僵硬的腿终于恢复了正常，这大概是昨晚唯一的好消息。他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脚踝，虽然还有点肿，但至少能正常走路了。他长舒一口气，总算不用顺拐去公司了。
然而，看着镜子里自己浓重的黑眼圈，以及头顶那个依旧透亮的大洞，他的心情又沉重起来。今天该怎么跟物业解释？维修费谁出？还有手腕上这个甩不掉的手环……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洗漱，准备去面对注定艰难的一天。
“凡人，你要去那个……公司了？”云瑶不知何时结束了“打坐”，站在卫生间门口，好奇地看着他刷牙。
“嗯。”林默含糊地应了一声，吐掉嘴里的泡沫。
“本仙与你同去！”云瑶语出惊人。
“噗——咳咳咳！”林默差点被漱口水呛死，“你说什么？！你去干嘛？”
“自然是助你完成任务！”云瑶理直气壮，“贴身保护，见机行事！本仙倒要看看，是哪个妖魔……呃，哪个老板，敢不给我绑定物的面子！”
绑定物……林默对这个称呼已经无力吐槽。“不行！绝对不行！你去了只会添乱！而且你这身打扮……”他指着云瑶那身飘逸出尘的仙裙，“太扎眼了！”
“这有何难？”云瑶不以为意，手指掐了个诀，身上流光一闪，那身仙裙瞬间变成了一套……嗯，看起来像是某宝九块九包邮的、极其粗糙的白色连衣裙，样式古板，材质看起来甚至有点劣质。仙气是没了，但那股子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怪异感，反而更浓了。
林默扶额：“算了，你还是换回来吧……” 至少原来的裙子看着还贵点。
最终，在林默的严词拒绝和几乎要拼命的架势下，云瑶勉强同意留在家里“熟悉环境”。林默千叮万嘱，让她绝对不要碰任何电器，不要给任何人开门，最好连动都不要动，就坐在沙发上发呆。
怀着上坟般的心情，林默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出租屋。
……
公司里，气氛一如既往地压抑。
林默顶着同事们好奇的目光（主要是因为他精神状态看起来实在太差），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他手腕上的手环在衬衫袖子的遮挡下，暂时无人发现。
他今天的首要任务，是把手头一份加急的方案赶完，送去给王总过目。也许，也许能把方案做得漂亮点，争取个好评？他抱着微弱的希望，开始埋头苦干。
然而，他刚打开文档，左手手腕就微微一热。他偷偷撩起袖子一看，手环上竟然又浮现出一行新的小字：
【仙僚辅助建议：目标人物（王总）即将前往茶水间，可为其准备饮品，施加‘小福运术’，提升好感度。】
林默眼皮一跳，猛地抬头看向办公室门口。果然，挺着啤酒肚、梳着地中海发型的王总，正拿着他那个泡着枸杞的保温杯，晃悠悠地朝着茶水间的方向走去！
这手环还能实时监测Npc动态？！林默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同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云瑶发来的微信（昨晚他迫于无奈教了她基本操作，并且强行把她那仙界文言文的备注改成了“麻烦精”）。
【麻烦精：凡人！手环提示已收到！时机已到！快，去给你老板准备饮品，本仙远程施法，助他一臂之力！[奋斗表情]】
林默头皮发麻，赶紧回复：【不用！真的不用！我自己能行！求你了，别插手！】
【麻烦精：哼！不识好仙心！本仙法术已准备就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快去！】
林默看着这条微信，仿佛看到了云瑶在那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他知道，阻止是阻止不了了。他现在只祈祷，云瑶所谓的“小福运术”，效果能正常一点……
他咬咬牙，抱着“死马当活马医”以及“万一呢”的侥幸心理，起身快步走向茶水间。
王总正站在咖啡机前，等着接咖啡。看到林默进来，他瞥了一眼，没什么表情。
“王总早。”林默挤出一个笑容，“我帮您接吧。”
王总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把杯子递给他。
林默接过杯子，手心都在冒汗。他一边操作咖啡机，一边在心里疯狂祈祷：“正常点，求你了，这次一定要正常点……”
浓郁的咖啡流入杯中。就在林默准备把杯子递给王总的时候，他左手手腕的手环不易察觉地微微一亮。
与此同时，远在出租屋沙发上的云瑶，闭着眼睛，双手结印，小脸严肃，低声念诵：“……福星高照，气运加身，敕！”
一道凡人不可见的、极其微弱的金光，穿透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王总那杯咖啡里。
林默只觉得似乎有一阵极细微的清风拂过咖啡杯，他也没多想，双手将咖啡递给王总：“王总，您的咖啡。”
王总接过，习惯性地拿起旁边的小糖罐，舀了一勺糖进去，搅拌了几下，然后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下一秒——
“噗——！！！”
一口咖啡混合着不明液体，呈雾状从王总嘴里狂喷而出，精准地覆盖了林默胸前的大片区域！
王总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从疑惑到震惊，再到暴怒，他猛地将咖啡杯顿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指着林默的鼻子怒吼：
“林默！！你搞什么鬼？！你这咖啡是想齁死我还是想腌死我？！这他妈是放了多少盐？！！”
盐？
林默懵了。他明明看到王总加的是糖啊！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小糖罐，伸手沾了一点放到嘴里——齁咸！这哪里是糖，分明是满满一罐子盐！
可是……他明明记得茶水间的糖罐昨天还是满的啊！难道……
他猛地想起云瑶那句“福星高照，气运加身”……把糖变成盐，这就是她所谓的“加福气”？！这是加晦气吧！
“王总，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这糖罐……”林默慌忙解释，手忙脚乱地想找纸巾给王总擦擦溅到西装上的咖啡渍。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邀功语气的声音，突兀地在茶水间门口响起：
“凡人老板！此乃仙界特供福气盐！吃了能祛除晦气，提升运势，助你早日升职加薪！”
林默和王总同时僵硬地转过头。
只见云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茶水间门口，身上还穿着那身别扭的白色连衣裙，双手叉腰，下巴微抬，一副“快感谢本仙”的得意表情。
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林默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王总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说话古怪的女孩，又看看一脸绝望的林默，眉头拧成了疙瘩：“林默，这……这是谁？”
林默张了张嘴，刚想解释“这是我一个远房表妹脑子不太好使”，云瑶却抢先一步，指着王总，对林默说道：“绑定物！莫要害怕！本仙已用仙术暂时封住他的‘恶语相向’，他此刻说不出你的坏话！”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王总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连串模糊的“呜呜呜”声，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脸色憋得通红。
林默看着王总那副想骂人却骂不出来的滑稽样子，又看看一脸“快夸我”的云瑶，眼前一黑。
他知道，完了。
他的职场生涯，恐怕真的要因为一罐“福气盐”和一位“热心”仙女，提前走到尽头了。
【当前任务：让林默获得一次职场好评。（0\/1）】——手环上的文字，仿佛一个无声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