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的战报如同雪片般飞入京城，每一封都牵动着贺归轩的神经。
霍擎云稳住了防线，但戎狄的游击战术依旧让大雍军队疲于应付，战事陷入了艰苦的拉锯。
北疆蛮族在林宥霆强硬的反制措施下，气焰果然被打压下去不少，谈判虽然还未最终落定，但那位周侍郎传来的消息显示，蛮族使团的态度已不似先前那般嚣张，开始重新认真考虑最初的赔偿条款。
朝堂上下，所有人的精力都聚焦在这两件大事上。
贺归轩几乎日夜泡在御书房，与核心重臣商议对策，批阅如山的奏章。
林宥霆作为丞相，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协调各部，调动资源，确保西境战事和北疆谈判都能朝着有利于大雍的方向推进。
这日晚间，华灯初上，御书房内依旧烛火通明。
贺归轩刚与兵部尚书议完西境最新的兵力调配方案，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福海便通传林宥霆在外求见。
“宣。”
贺归轩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水喝了一口，试图驱散一些疲惫。
林宥霆迈步而入，依旧是那身紫色丞相官袍，只是眉眼间带着难以掩饰的倦色，显然也是刚从繁重的公务中抽身。
他手中捧着一份加急文书。
“陛下，北疆周侍郎八百里加急。”
他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讲。”
贺归轩放下茶盏，坐直了身体。
“蛮族王庭内部似有分歧，一部分贵族主张接受我方条款，尽快赎回战俘，另一部分则仍想拖延，观望西境局势。周侍郎请示，是否再施加一些压力？”
林宥霆言简意赅地汇报完，上前几步，将那份加急文书呈送到御案之上。
他的动作自然而恭敬，贺归轩也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文书的那一刻，林宥霆恰好松手。
两人的指尖，在微凉的空气中，不可避免地、轻轻地触碰在了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那触感并不陌生，带着他指尖微凉的温度和一丝因长期握笔而产生的薄茧。
与上一次在沙盘旁那如同触电般迅速弹开不同，这一次，两人均是一顿。
贺归轩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腹传来的、细微的纹路和那瞬间的停滞。
她的心脏像是被羽毛极轻地搔刮了一下，一股微妙的电流顺着指尖悄然蔓延至手臂，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
她抬起眼，恰好对上林宥霆同样看过来的目光。
他的眼眸深邃，映照着跳动的烛火，里面似乎翻涌着许多未尽的话语。
有关政务的疲惫，有关局势的担忧，或许……还有那夜在回廊下未尽的涟漪。
那目光不再闪躲，而是带着一种沉静的、近乎贪婪的流连，停留在她的脸上，最终落在两人那几乎没有间隙的指尖。
他没有立刻收回手。
贺归轩也没有。
御书房内安静得能听到烛芯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空气中弥漫着墨香、烛火的气息，以及一种无声的、在心照不宣中缓缓流淌的暧昧。
他们的指尖就那样静静地搭在文书的两端，维持着这个看似寻常、实则暗潮汹涌的接触。
仿佛通过这细微的连接，传递着彼此都无法宣之于口的情绪。
是连日操劳下的相互支撑，是身处漩涡中的彼此懂得，也是那层窗户纸被无意捅破后，小心翼翼却又忍不住靠近的试探。
也许只过了一瞬，也许过了很久。
最终，是林宥霆率先微微动了一下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将手收了回去，垂于身侧。
他的指尖微微蜷缩，仿佛想要留住那短暂的触感。
贺归轩也顺势接过了文书，指尖那微麻的余韵尚未散去，让她握着文书边缘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她垂下眼帘，掩饰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波澜，将注意力强行拉回到文书的内容上，语气尽力维持着平静：
“告诉周侍郎，压力可以加，但要掌握分寸，避免狗急跳墙。北疆，朕要的是长治久安，而非一时之快。”
“臣明白。”
林宥霆躬身应道，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了几分。
他依旧垂着眼，但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
“西境最新的军报，你也看一下。”
贺归轩将另一份奏报推至案前。
“是。”
林宥霆再次上前，这一次，两人都刻意控制了动作的幅度，交接之间，再无任何肢体接触。
然而，那片刻的指尖相触，如同在两人心湖投下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却久久未曾平息。
接下来的奏对，依旧是纯粹的公事公办。
两人讨论着西境的粮草补给，北疆的谈判策略，语气冷静，思路清晰。
但空气中，似乎总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以往的氛围。
那是一种无言的默契，一种超越了君臣，在心照不宣中悄然滋生的亲近感。
直到林宥霆告退离开，贺归轩才缓缓靠向椅背，抬起自己的手，看着那刚刚与他触碰过的指尖，微微出神。
【呀呀～主人，检测到您的情绪值在刚才接触时有明显提升哦！林相也是！你们这算不算是……办公室恋情？】
系统贼兮兮地冒出来。
这一次，贺归轩没有立刻斥责它。
她只是轻轻摩挲着指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一片纷乱，却又隐隐带着一丝……陌生的暖意。
这女扮男装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女帝，躺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