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庭仙神们被《日常行为规范及效率提升细则》(附道祖补充意见版)折磨得仙不聊生、怨声载道(只敢在心里)之时,两位不速之客,再次悄无声息地踏入了洪荒。
正是空间魔神杨眉,以及被某种莫名情绪驱动、美其名曰“收集更多时间样本”的时辰魔神蓝蝶。
这一次,杨眉学乖了。他严格按照oA系统要求,在进入天道主干道覆盖区域前,就提前提交了《高阶访客二次入境申请及行程规划表》,详细说明了“调研洪荒空间结构优化成果”的目的,并承诺遵守一切规章。蓝蝶则仗着时间权柄,将自己的入境信息巧妙地“夹带”在了杨眉的申请通过后产生的正常数据流里,混了进来。
两人隐匿了绝大部分气息,化作寻常游仙,开始在天庭外围以及洪荒大地上“调研”。
所见所闻,让他们心情复杂。
天庭各部,仙神们行色匆匆,见面不敢多言,交流全靠玉简神念,一切行为都似乎被无形的尺子衡量着。效率确实高得吓人,雷部布雨分秒不差,工部营造毫厘无误,但整个氛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仙神们脸上不再有逍遥自在,只有完成KpI的紧迫感和生怕行差踏错的惶恐。
“这便是…极致的‘秩序’?”杨眉抚摸着胡须(化身的老道形态),眉头紧锁。他感受到洪荒的空间结构确实比之前更加稳固、规整,但这种稳固带着一种僵硬的死板,失去了天地自然应有的灵动与变化。这对于追求空间无限可能性的他而言,并非什么好消息。
蓝蝶则更多地观察着那些仙神的“状态”。她能看到他们身上时间线的紧绷与扭曲,大部分精力都被耗费在应付各种流程、报告和考核上,用于感悟大道、逍遥世外的时间被压缩到了极致。
“像一群被上了发条的木偶…”蓝蝶撇撇嘴,猩红的眸子闪过一丝不以为然,“这样的洪荒,就算再‘稳定’,又有什么意思?”
然而,当他们将目光投向事件的始作俑者——紫霄宫时,看到的景象却与外面的紧张压抑截然不同。
后院,躺平葫芦藤下。
萧狂正四仰八叉地瘫在躺椅上,腰间挂着那枚淡黄色的“咸鱼葫芦”,睡得正香,嘴角甚至还有一丝可疑的晶莹。周身浓郁到化不开的“躺平道韵”几乎形成实质,让他看起来像个散发着慵懒光晕的蚕宝宝。
白泽则抱着一堆比他人都高的玉简,愁眉苦脸地站在一旁,想汇报工作又不敢打扰,急得原地转圈。
“道祖…道祖您醒醒啊!”白泽压低声音,带着哭腔,“摩罗斯陛下…它根据《细则》衍生出了《天庭仙神服饰统一及仪容仪表管理规定(征求意见稿)》,要求所有仙神按品级穿着制式仙袍,连发型和佩饰都要统一!还有还有,它还在推动《天庭膳食标准化方案》,以后食堂连丹药口味都要统一配额了!”
萧狂在睡梦中咂了咂嘴,翻了个身,嘟囔道:“嗯…统一好…省得他们挑三拣四…影响工作效率…呼…zzZ…”
白泽:“……”
他看着手里那摞关于“统一服饰可能引发审美疲劳导致心境波动”以及“标准化膳食或影响个性化修炼需求”的风险评估报告,感觉心好累。
隐身在旁的杨眉和蓝蝶,看着这一幕,表情各异。
杨眉嘴角抽搐,感觉自己的空间道心又被这强烈的反差冲击了一下。外面因为他制定的规则卷生卷死,他本人却在这里睡得流口水?这算什么道祖?!
蓝蝶则先是无语,随后目光落在萧狂那毫无防备的睡颜和腰间的咸鱼葫芦上,眼神微微闪动。这条咸鱼,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一种更高级的“无为而治”?
就在这时,萧狂似乎梦到了什么,猛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小白?你在这儿转悠啥呢?”他打了个哈欠,看到白泽怀里那堆玉简,顿时明白了,“又是摩罗斯搞出来的新规定?不是跟你说了嘛,小事你自己看着处理,大事…等它搞出乱子再说。”
“道祖!这可不是小事啊!”白泽急道,“如此严苛僵化的管理,长久下去,仙心必然涣散,恐生大乱!”
萧狂伸了个懒腰,拿起旁边的琼浆喝了一口,慢悠悠地道:“小白啊,你这就不懂了。这叫‘鲶鱼效应’!没有压力,哪来的动力?你看现在天庭的办事效率,是不是杠杠的?”
“可是…”
“没有可是!”萧狂摆了摆手,一脸“我意已决”的表情,“规矩定下了,就要执行!不然本座这道祖威严何在?oA系统的公信力何在?”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当然,也要关注仙神们的心理健康…这样,你在oA系统里加个‘匿名吐槽版块’,让他们有个发泄的地方。再让月老…哦不,让‘仙神关系调解委员会’定期组织点‘团队建设活动’,比如…天庭第一届仙侠运动会什么的,项目就设定为‘御剑飞行竞速赛’、‘五行遁法障碍跑’、‘丹炉控火耐力赛’…既能锻炼业务能力,又能放松心情,还能赚点功德,一举多得嘛!”
白泽听得目瞪口呆,感觉道祖的思路真是…天马行空。把专业技能比赛当成团建?这能放松吗?!
隐身的蓝蝶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立刻捂住了嘴。她发现这条咸鱼虽然懒,但总能想出些稀奇古怪的点子,把严肃的事情变得滑稽。
萧狂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疑惑地朝蓝蝶和杨眉隐身的方向看了一眼,嘟囔道:“奇怪,怎么好像有股时间和空间的霉味…”
杨眉和蓝蝶立刻收敛了所有气息。
萧狂挠了挠头,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又重新瘫回了躺椅,拿起咸鱼葫芦摩挲着,喃喃自语:
“唉,当道祖真难…想摸个鱼都不安生…还是这葫芦好,只管躺着就行…”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一直这么乱糟糟的,三天两头有人来砸场子,本座这鱼也摸不踏实…”
“看来…光靠摩罗斯那套硬邦邦的规则也不行,还得本座时不时出来‘和和稀泥’…”
“嗯…这就是所谓的…‘恩威并施’?‘张弛有度’?本座果然是个管理天才!zzZ…”
声音越来越低,很快,轻微的鼾声再次响起。
杨眉和蓝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无奈和一丝…荒谬。
这条咸鱼,似乎在自己那套歪理邪说中,找到了某种诡异的平衡感和…自我满足?
蓝蝶看着再次进入梦乡的萧狂,眼神复杂。她忽然觉得,或许这条咸鱼的“懒”,并非真正的懒惰,而是一种…看透了某种本质后,选择的最省力、也最有效的生存方式?
她甩了甩头,将这个奇怪的念头抛开。
“走吧,老木头,没什么好看的了。”蓝蝶对杨眉说道,“再看下去,我怕我的时间之道都会被他带偏,变得只想躺着。”
杨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紫霄宫。
只是这一次,蓝蝶离开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株在微风中摇曳的躺平葫芦藤,以及藤下那条睡得正香的咸鱼。
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明晰的笑意,在她眼底一闪而逝。
这条咸鱼,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