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底的风刮得更狠了,夜里能听见枯树枝被吹得“呜呜”响,连灶房的窗户缝都往进灌冷风。村西的煤堆堆得像小山,是林野夏天特意从镇上拉回来的,用帆布盖着,还在周围堆了圈干草,既防风又能藏住煤堆的轮廓——可这藏不住的暖意,还是被躲在破庙里的刀疤强盯上了。
这几天刀疤强冻得实在受不了,小弟们连像样的柴火都找不到,晚上只能裹着破麻袋发抖。他盯着煤堆看了两天,琢磨着夜里偷几袋煤回去,哪怕只能烧上两晚,也比冻着强。
“大哥,那煤堆旁边好像有干草,别是又设了套吧?”上次被鸡啄的小弟心有余悸,缩着脖子往煤堆瞅,月光下帆布泛着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刀疤强踹了他一脚,从怀里掏出个破布包:“套什么套?不就是堆煤!我白天瞅着了,帆布底下全是煤,咱们掀了帆布扛两袋就跑,林野那伙人肯定在被窝里睡死了!”他说着拎起麻袋,领着三个小弟往煤堆摸去——他没看见,煤堆旁边那圈“干草”底下,其实是林野特意挖的浅坑,里面填满了草木灰,看着像煤渣,踩上去却软得很,一陷一个坑。
刚走到煤堆旁,刀疤强就迫不及待去掀帆布,结果用力太猛,帆布没掀开,自己反而往前踉跄了两步,一脚踩进“干草”里——也就是那堆草木灰坑!脚刚落地,就感觉底下软乎乎的,接着整个人往下陷,草木灰瞬间没过脚踝,还顺着裤腿往里面灌,痒得他直想跺脚。
“什么破玩意儿!”刀疤强骂着,想把脚拔出来,结果一使劲,另一只脚也踩了进去,这次陷得更深,直接没过小腿,草木灰呛得他直咳嗽,灰渣子还飞进了眼睛里,疼得他眼泪直流。
“大哥!你没事吧?”三个小弟赶紧上前拉,第一个小弟没抓稳,被刀疤强拽着也掉进了草木灰坑,草木灰溅得满脸都是,两人瞬间变成了“灰人”,只露出眼睛和牙齿,看着又滑稽又狼狈。
剩下两个小弟想跑,却被突然亮起的灯笼照住了——林野和苏晴正站在煤堆另一边,手里还拎着铁锹,显然是早就等着他们了。
“刀疤强兄这大半夜的,是来帮我们翻草木灰的?”林野笑着举起灯笼,光正好照在两人满身的草木灰上,连头发丝里都沾着灰渣,风一吹,还往下掉灰,活像两个会动的草人。
苏晴手里捧着个布包,里面是刚缝好的暖手宝,用旧棉花填的,外层裹着厚布,她忍不住笑:“我晚上还跟林野说,草木灰坑得再填点,免得有人掉进去,没想到你这么‘贴心’,主动来帮我们踩实了。”
刀疤强在草木灰里气得浑身发抖,想爬出来却越陷越深,草木灰钻进衣领里,痒得他直扭身子,嘴里还硬撑:“林野!你……你又耍阴招!有种咱们光明正大比一场,别总搞这些小动作!”
“光明正大?你大半夜偷煤,也好意思说光明正大?”李蓉扛着锄头走过来,还带了根长木杆,“要拉你上来可以,先答应以后再也不来村里捣乱,不然就让你在草木灰里待一晚上,明天早上就能变‘煤渣人’。”
刀疤强没办法,只能咬着牙点头:“我……我答应!快拉我上去!这破灰渣子太痒了!”
林野和李蓉一起把木杆递过去,费了好大劲才把两人拉上来。刀疤强浑身是灰,一走路就往下掉渣,刚想站稳,又被脚下的草木灰滑了一跤,正好摔在煤堆旁的帆布上,帆布上的煤渣全粘在了他身上,这下更像个“煤渣人”了。
“赶紧滚,再敢来偷煤,下次就把草木灰坑挖深点,让你直接陷到腰!”李蓉叉着腰喊,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忍不住笑。
林野转身看向苏晴,见她手冻得发红,赶紧把她手里的暖手宝接过来,揣进自己怀里捂了捂,再递还给她:“别站在风口,咱们回去吧,灶房里还烧着热水。”
苏晴点点头,任由他牵着往村里走,暖手宝的暖意顺着掌心往心里渗:“刚才看他满身灰的样子,我都快笑出声了,这下他肯定冻得不敢再出门了。”
“不一定,他那性子,说不定还会琢磨别的歪主意。”林野握紧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缝暖手宝磨出来的,“不过没关系,咱们守好村子,再笨的主意,也能应付。”
灶房里的炭火正旺,林巧已经煮好了姜汤,看见他们回来,赶紧端上来:“快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刚才听见煤堆那边的动静,就知道刀疤强又出丑了,他身上的灰,估计得洗好几遍才能洗干净。”
苏晴喝着姜汤,看着林野帮她擦去鞋上的草木灰,心里暖融融的。林野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怀里:“你的手还是凉,我帮你暖暖。”他的怀里很暖,比暖手宝还暖,苏晴忍不住往他身边靠了靠。
窗外的风还在刮,却好像也没那么冷了。灶房里的姜汤香气混着炭火的暖,成了这寒冬里最踏实的味道——哪怕刀疤强还会再来,只要他们在一起,有身边人的陪伴,有这烟火气的日子,再冷的冬天,也能熬成暖春。
村外传来刀疤强气急败坏的吼声:“林野!你给我等着!下次我带桶水来,把你那破灰坑冲了!”
林巧趴在窗户上喊:“先把你身上的灰洗干净再说吧!别把水弄脏了!”
灶房里的人都笑了,笑声飘出窗户,融进夜里的风里,带着暖意,驱散了寒冬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