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离开后,竹舍内重归寂静。
林渊靠在床头,他本想借着研习《净云剑诀》第二式“净云-破邪!”来强行转移心神,结果太累了,直接睡死过去。
更丢人的是,在梦里还失了态,死死抓住来送药的姜师姐......
“太失礼了......”
林渊懊恼地揉了揉眉心,手手腕上好像还留着姜晚肌肤微凉的触感。
“刚刚,一定是弄疼她了吧......”
姜师姐那么细心照顾我,可我却干了这事,真是又感激又觉得忒对不住她。
而那梦境,就像永远藏在他心里的一根毒刺,拔不掉,也忘不了。
每一次回想起来,那种痛苦就排山倒海地袭来,让他无法忍受,简直比上刑还难熬。
他深吸了几口带着竹叶清香的凉气,整理了一下复杂心绪。
幸好,梦里没有出现净云火莲......否则,以他当时的状态,恐怕真的会暴露什么。
目光重新聚焦在玉简之上。“既然不能睡,便练!”他咬紧牙关,试图用《净云剑诀》第二式“净云-破邪!”的繁复奥义,强行驱散心头杂念。
唯有沉浸在力量的追求中,才能暂时麻痹那刻骨的伤痛。
不知不觉,窗外天色已亮,“吱呀”一声轻响,竹舍的门被缓缓推开。
姜晚端着一碗新熬好的药汁,脚步放得极轻走了进来。
“林师弟?你看你,都说你要好好休息了,居然这么早就起来看书?”
她端着药碗走进来,一眼就看到林渊端坐在书桌前,神情专注,手中玉简尚未收起。
以她的细心,如何看不出林渊眼底那难以掩饰的疲惫?昨夜他惊醒后,恐怕就再未合眼。
林渊被声音惊动,微微一怔,这才恍然察觉天已大亮。
他放下玉简,站起身,看向姜晚,熬了一夜后声音有些沙哑:
“姜师姐。昨天深夜......是我失态了,惊扰师姐,还......弄疼了你。再次向师姐赔个不是。”
姜晚将药碗放在桌上,脸上绽开温柔的笑容,试图驱散他眼中的阴霾:“没关系啦。”
她大方地伸出手腕,轻轻晃了晃。示意道:“你看,完全没事了嘛。”脸上笑容明媚。
然后,就在她晃动的那几下,手腕处被林渊失控力道捏出的红痕似乎被牵扯到,一丝细微的刺痛感传来,让她下意识地蹙了下眉头。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过林渊的眼睛。
他神色立刻变愧疚,上前一步,目光紧紧盯着她的手腕:
“姜师姐,你......是不是还疼?要不还是我来帮你看看吧?”
姜晚下意识地将手往身后藏了藏,摇头道:
“不用了不用了,真的没事。况且......”她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声音低了些,“我才是你的医生,哪有病人给医生看病的道理?”
“姜师姐。”林渊直直地看着她,语气特别认真,“若不让我查看一下,确认师姐无恙,师弟心中会一直愧疚难安。就当......是让我心安,行吗?”
姜晚看着他真诚的歉意和坚持。她心头微微一颤,拒绝的话竟有些说不出口。
沉默了几息后,她终于是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和妥协,慢慢将受伤的手腕伸了出来。
晨光下,姜晚手腕上那道因大力抓握而留下的红痕依旧清晰。尽管表面已结了一层淡淡的痂,但颜色仍然醒目,显然昨夜失控的力道之大。
林渊的眼神瞬间暗了暗,心中自责更甚。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道伤痕的边缘,细微的触碰让姜晚的手腕微微一颤。
“是我不好......”林渊低语一声,立刻从随身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
这是他根据前世记忆,结合一些常见草药自己调配的疗伤散,虽非灵丹妙药,但对消肿化瘀、促进皮肉愈合颇有奇效。
他打开瓶塞,倒出少许淡青色的细腻药粉,均匀地撒在姜晚手腕的红痕处。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避免弄疼了她。
姜晚静静地站着,任由林渊动作。手腕处传来一股药粉带来的清凉。
她盯着林渊的侧脸看,发现他皱着眉头,动作特别轻特别小心。心里突然冒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平时都是她照顾别人,给别人看病治伤。还从未有人......如此温柔地为自己处理过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伤。
一种被珍视暖流,悄然流过她的心防。这种感觉来得突然,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林渊手指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
这让她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心头如同揣了只小鹿,咚咚咚地乱撞起来,思绪也开始有些飘忽。
“好了,姜师姐。”林渊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静谧。
他收回手,仔细看了看那红痕。
“我这疗伤散,是我自己琢磨配的,药性温和,不用担心会留下痕迹。”
姜晚如梦初醒,慌忙低头看去。
手腕上那红痕已经淡去了许多,几乎只剩下浅浅的印记,那隐隐的刺疼感也几乎消失了。
她心中惊讶于这药散的效果,更被刚才番互动搅得心绪不宁,低声说道:
“谢谢你,林师弟。”
说完,她好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迅速地将手收了回去,藏在宽大的袖子里。
“既然......没什么事,汤药给你放桌上了。”姜晚指了指书桌上的药碗,眼神有些躲闪。
“我......我......我回去啦!”她转身就想快步离开这个让她心跳加速的地方。
刚走出两步,她才猛地想起什么,又顿住脚步,回头飞快地说道:
“对啦,林师弟,今天早上,有个自称是你朋友的,叫陈大石,来看望你的。他现在正在盟内的招待处那边等着呢!”
语速飞得像是在赶时间,说完便匆匆离去,背影有一丝慌乱。
林渊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谢谢姜师姐”还没来得及出口,只能望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他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姜师姐这是......怎么了?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像就跑了?”
他摇摇头,暂时压下心头疑问。目光落在桌上的汤药,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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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盟招待大厅,布置得简洁雅致,几盆翠绿的灵植点缀其间。
林渊刚踏入厅门目光一扫,便看见陈大石那魁梧的身影正坐在一张竹椅上,而韩月师姐正在一旁与他说话。
只见陈大石一脸郑重,对着韩月抱拳,声音洪亮:
“韩月师姐,多谢您救了我林兄一命!俺大石是个粗人,不会说漂亮话,但俺记心里了!”
“以后只要韩月师姐有用得着俺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俺陈大石绝不皱一下眉头!”
韩月被他这直来直去的豪爽劲儿逗乐了,爽朗一笑,伸手用力拍了拍陈大石结实如铁的肩膀:
“哈哈!好!你这汉子倒是实在,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就冲你这份义气,往后有空,咱们便好好喝一杯!”
“陈兄?”林渊走进大厅,感到一丝惊讶“你不是在金刚门修炼吗?怎么一大早就跑青竹盟来了?”
韩月看到林渊进来,笑着解释道:“林渊,你朋友是专门来看望你的。你们再好好聊吧。”
“看你气色恢复得不错,如果伤势感觉好多了,可以先去灵田那边看看,熟悉一下环境。”
“姜师妹负责的那片灵田,后面可能还需要人手帮忙打理。”说完,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大厅里只剩下林渊和陈大石两人。
“林兄!你没事吧?!”
陈大石一步就跨到林渊面前,蒲扇般的大手抓住林渊的肩膀,上下打量,满脸的关切和焦急道:
“俺昨天在矿洞里搬石头,晚上才听说你被风雷会那群狗娘养的埋伏了!还受了重伤?伤哪儿了?重不重?快让俺看看!”
“陈兄,别急,我没事了。多亏了韩月师姐和青竹盟的师兄师姐们及时相救,还有姜师姐的悉心照料,伤势已经稳定了。”他示意陈大石坐下。
陈大石这才稍稍放心,但随即怒火“腾”地又上来了,他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椅子都晃了晃,怒目圆睁,低吼道:
“他奶奶的!风雷会那群混蛋!竟敢如此阴险歹毒,设下陷阱害你!”
“林兄,你告诉俺,是哪个王八蛋主使的?俺这就去金刚门摇点弟兄,砸了他的狗窝!替你出了这口恶气!”他说着就要起身,一副立刻要去拼命的架势。
“陈兄!”林渊急忙按住他,语气严肃而低沉,“不可莽撞!”
陈大石被他按住,不解地看着他:
“林兄?你怕啥?俺们金刚门兄弟个个都是硬骨头,还怕他风雷会那群只会耍阴招的软蛋不成?”
林渊摇摇头,眼神凝重:“陈兄,此事绝非表面寻仇那么简单。”
他压低声音,将苏婵的分析——秦朗出手的急切狠毒不合常理、背后可能与血鸣宗暗子有关——简要地告诉了陈大石。
陈大石听得目瞪口呆,他虽然耿直,却不傻,血鸣宗的凶名在外门也是如雷贯耳。他脸上的怒容渐渐被震惊取代:
“血……血鸣宗?他们……他们在宗内还有暗子?还……还能指使秦朗?”
“正是。”林渊沉声道,“所以,此事水深得很。”
“风雷会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刀,真正的毒蛇还藏在暗处。你现在去找风雷会麻烦,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被他们反咬一口,牵连你和金刚门的兄弟。”
“更可怕的是,若惊动了背后真正的人……”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凝重已说明一切。
陈大石沉默了,粗犷的脸上第一次显出深深的忧虑。他握紧了拳头,最终重重叹了口气:
“林兄,俺听你的!俺这脑子,想不了那么多弯弯绕绕。你说咋办就咋办!”
“但你要答应俺,一定要万分小心!有啥用得着俺的地方,一定要开口!别一个人硬扛!”
他用力拍了拍陈大石结实的臂膀:
“放心,陈兄。我知道轻重。你在金刚门好好修炼,把根基打牢,变得更强,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等需要你的时候,我绝不会客气!”
陈大石这才露出憨厚的笑容,用力点头:“好!俺一定拼命练!练得比金刚石还硬!到时候看谁敢欺负咱兄弟!”
兄弟俩又聊了些近况,陈大石说了说金刚门严苛但有效的炼体法门,林渊也简单提了提自己恢复的情况。
眼看日头渐高,陈大石怕耽误林渊休息,也惦记着金刚门的锻体功课,便起身告辞。
送走了风风火火的陈大石,招待厅里安静下来。林渊站在原地,韩月临走时那句关于“灵田”的提醒在耳边回响。
“姜师妹负责的那片灵田……”
想到姜晚刚才匆匆离去时那抹异样的慌乱,林渊心中微动。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便朝着青竹盟那片灵气氤氲的灵田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