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二年二月下旬至三月初，汉城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蓄势待发的静谧。春光渐暖，冰雪消融，汉江水量丰沛起来，映照着两岸悄然抽新的柳枝。对外的杀伐掠夺暂时歇止，但对内的整合、享乐与密谋，却在行宫的每一处角落无声流淌。
林羽的生活节奏变得更为写意。他不再需要每日处理如山奏报，也无须在朝会上与群臣勾心斗角。晨起，或与周芷、孙尚香等在苑中练剑习射；午后，常在书房听卞玲珑、邹芸娘汇报各方情报，与蔡琰、谢道韫探讨新获典籍字画；傍晚，则多是宴饮娱乐，观貂蝉、甄宓起舞，听蔡姝鼓琴，或是看马云禄、祝融等较量身手。四十六位容颜永驻的伴侣，如同一园争奇斗艳的永生之花，围绕着他，各自展现着不同风姿。他刻意让更多身影出现在日常中，或许是让金昭熙讲述高句丽旧俗，或许是让阿尔茜娜描述安息风情，又或是让新来的璃调弄颜料，尝试复原其父的丹青技艺。
被点中侍寝的，也不仅仅是旧人。阿缇雅的草原热情，苏娜隐忍下的柔韧，邹芸娘清冷中的婉转，乃至郑柔美、申慧珍等新来高句丽贵女在忐忑中的顺从，都带给林羽不同的体验。看着那些或惊喜、或复杂、或茫然的面容在丹药效力下焕发出更夺目的光彩，心中那份“收藏”与“占有”的满足感便增添一分。他知道，这些女子，连同她们的过往、才华与逐渐蜕变的心，都已是他永恒生命和这“神只游侠团”的一部分。
驾洛国那几名女子的“学习”也在卞玲珑的安排下进行。金姬的汉话进步最快，眉宇间的不甘渐被一种审时度势的冷静取代。朴氏与文氏则更显顺从。玉姬的病经“药姬”菊的悉心调理，已见好转，只是精神仍有些怯懦。
这一日，林羽正在观看璃与菊合作完成的一幅“东海日出图”，虽笔法稚嫩，但色彩运用颇有灵气。卞玲珑与孙尚香联袂求见。
“羽郎，新罗那边，时机将至。”孙尚香开门见山，眼中闪着猎手般的光，“金春秋（新罗王）那两位侧妃，三日后将动身前往金城附近的温泉别宫。随行护卫约三百，皆是王城精锐，但别宫守卫相对常规。路线、别宫布局、侧妃居所详图，均已在此。”她递上一卷精心绘制的绢图。
林羽展开细看。图上标注详尽，连别宫几时换岗、侧妃惯常沐浴就寝的时辰都有备注。“情报来源？”
“新罗王身边一名掌衣侍女，其弟欠下重债，被我们的人控制。消息可靠。”卞玲珑补充，“两位侧妃，一位出自珍支部，称‘明伊夫人’，年约十九，以容貌娇艳着称；一位出自沙梁部，称‘礼英夫人’，年二十一，据说通晓诗文，性情娴雅。皆是金春秋近年新宠。”
“只有两人？”林羽指尖轻点图纸。
“按‘夜枭’惯例，精而不多。此二人身份、容貌、风情俱佳，正合收藏。”孙尚香道，“且此次行动在陆路，距海稍远，更能检验‘夜枭’陆地纵深潜入之能。得手后，可快速转移至东海岸预定地点，由快船接应。”
林羽沉吟片刻：“新罗不比驾洛，经我上次扫荡三韩，其警惕心必增。陆路潜入，风险稍高。‘夜枭’准备如何？”
“百人队已扩充完毕，新增山地林间潜行、伪装应变之训。此次计划出动三十人，由我与玲绮亲自带队。子夜潜入，黎明前撤离。若遇意外，以信号召集，玄甲小队可强行接应，但那是下策。”孙尚香信心十足。
“便依此计。”林羽拍板，“三日后行动。务必隐秘，若事不可为，以保全自身为要，目标可弃。”
“明白！”
任务既定，林羽心思便转到他处。晚宴时，他命人将前次从驾洛国得来那顶彩色鹦鹉羽毛头冠，以及邪马台所出那枚蓝光珍珠取出，与众女赏玩。
“此羽绚烂，闻乃极南热岛所出，其地草木四季常青，花果遍地。”阿尔茜娜抚摸着羽毛，眼中露出向往，“妾幼时听商队言，彼处海中有巨贝，孕珠径尺，夜放光华，可照一室。”
“哦？竟有如此奇珍？”林羽挑眉。
“恐是夸大之词。”谢道韫微笑，“然南海之富，确远超想象。昔汉武帝遣使南巡，曾言‘珠崖、儋耳，多犀象、玳瑁、珠玑’，惜烟瘴重重，舟船难至。”
“今时不同往日。”林羽把玩着蓝光珠，感受着掌心微凉，“我等有玄甲之利，快船之迅，何惧烟瘴风波？待东海之事稍定，或可南下，一探究竟。”他话语平淡，却让席间众女，尤其是孙尚香、祝融等性好冒险者，眼中燃起火光。
宴至半酣，忽有侍女来报，言“柔姬”璃有物呈献。林羽允之。片刻，璃捧着一卷新绘的绢画，怯生生上前展开。画上竟是那日校场围猎场景，众人驰射英姿寥寥数笔却生动传神，居中观台的林羽虽只背影，却气度俨然。画技虽未臻成熟，但这份用心与灵性，已属难得。
“有趣。”林羽看了片刻，微微一笑，“赏。往后，你可多画，将我等行止见闻，皆录于画中。所需颜料物料，尽管向芸娘支取。”
璃惊喜交加，连忙拜谢，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席间众人也纷纷称赞，气氛融洽。唯有坐在角落的卑弥呼（幽），依旧静静饮酒，目光空蒙，仿佛与这热闹隔着一层无形的壁障。林羽余光扫过，并未多言。
三日后，夜，弦月如钩。
新罗境内，金城以东七十里，温泉别宫“华清馆”笼罩在夜色与山林雾气中。馆舍依山而建，引温泉入室，虽是行宫，防卫亦不算松懈，但比起王城，终究少了那份铜墙铁壁的肃杀。
子时三刻，正是人最困乏之时。三十道黑影，身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特制黑衣，背负小巧器械，如同鬼魅般从山林深处掠出，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外围的明哨暗岗，利用飞爪索钩，轻易翻越丈许高的宫墙，落入馆内。正是孙尚香与吕玲绮率领的“夜枭”。
根据图纸，两位侧妃分居“兰汀”、“竹韵”两处独立暖阁。孙尚香带一队直扑兰汀，吕玲绮则率另一队前往竹韵。行动如手术刀般精准，巡逻的卫队被提前计算的路线避开，偶遇落单宫女或内侍，迅疾被掩口制住，拖入阴影。
兰汀阁内，暖香袅袅。名为“明伊”的侧妃刚刚沐浴完毕，身着轻纱，对镜梳理长发，浑然不知厄运将至。孙尚香如一阵风卷入，未等其惊呼，特制迷帕已掩上口鼻。明伊双眼圆睁，挣扎两下便软倒，被迅速用黑布袋罩头，以特制柔索捆缚。其贴身侍女亦被如法炮制。
竹韵阁那边稍费周折。那位“礼英”夫人竟还未就寝，在内室灯下读书。吕玲绮当机立断，命人从侧窗吹入迷香。片刻后，内室传来书卷落地声。潜入查看，礼英已伏案昏睡。同样手法处置。
“撤！”信号发出，两队人马背负猎物，循原路飞速撤离。整个过程中，只有一名起夜的杂役远远瞥见黑影，疑是眼花，揉眼再看已无踪迹，嘟囔着回去继续睡。
寅时初，东海岸一处荒僻礁石滩。
五艘黑色快船如约而至。孙尚香、吕玲绮率队抵达，将两名昏迷的侧妃移交船上，三十名“夜枭”队员无声登船。快船旋即解缆，潜入深海夜幕。
直至天色大亮，华清馆内才发现两位侧妃连同近侍失踪，顿时大乱。新罗王金春秋闻讯震怒，封锁道路，大肆搜索，却连贼人一根毛发都未找到，只留下满城风雨与一桩离奇悬案。有传言说是山精作祟，有猜是敌对势力秘术绑架，更有甚者联想到之前驾洛国女眷失踪的诡事，人心惶惶。新罗与百济、任那本就微妙的关系，因此事更添猜忌。
两日后，汉城，静思苑另一处幽静小院。
明伊与礼英相继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完全陌生的华丽房间，身着陌生但舒适的衣物，身体无恙，却自由尽失。惊慌失措间，卞玲珑与邹芸娘现身，以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告知了她们现状与“规矩”。
明伊惊怒交加，哭骂不休；礼英则面色苍白，强作镇定，试图询问原委，得到的是礼貌而疏离的回应：“主人日后自有吩咐，还请两位夫人安心在此，衣食不会短缺。”
林羽并未立即见她们。他喜欢让新猎物在未知与恐惧中先沉淀几日。他此刻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物吸引。
邹芸娘呈上了一份最新的情报汇总，其中一条来自南方海商的消息，引起了林羽的兴趣：“交州日南郡有商贾言，三月前，有肤色黝黑、卷发阔鼻之番商船队泊于卢容港，携来诸多奇异货品，有赤色珊瑚树高逾三尺，有香气凝而不散之黑色树脂（龙涎香），有轻软如云、色作五彩之异锦，更有数名身姿婀娜、深目高鼻之舞姬，其舞乐与中土大异，观者称奇。番商自称来自‘叶调’（今苏门答腊或爪哇一带），其国更西，尚有‘黄支’、‘已程不’等大国，富庶无匹，多产明珠、琉璃、香料。”
“叶调……黄支……”林羽手指轻叩案几，目光投向南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来，南海的‘珍禽异宝’，比想象中更为诱人。或许，下次‘夜枭’的目标，该换换口味了。”
他顿了顿，对侍立一旁的卞玲珑道：“让下面的人，设法接触那些番商，重金求购更详细的海图，以及……下次他们再来，或许可以‘邀请’几位舞姬，或者他们口中的异国贵女，来汉城‘做客’。”
阴影的触角，在东海未宁之时，已悄然探向更南方的浩瀚碧波。狩猎的版图，正在无声扩大。
（第二百零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