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是什么？”老九直截了当地问。他深知地宫的人从不会做亏本买卖。
白石老人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地宫特有的、对于知识和探索的极致渴望：“代价就是，对于此地已经发现的、以及未来可能由我们地宫独立发现的、与‘外界’或上古隐秘相关的遗迹、知识、物品……政府需承认我们地宫拥有‘自由研究权’。我们承诺不将其用于危害国家及普通民众安全之事，但官方不得强行收缴、干预我们的研究进程。我们需要……一块能够自由探索真相的‘保留地’。”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惊人！这几乎是要求官方承认地宫这样一个非官方、亦正亦邪的组织，对某些极端危险的远古知识和遗物拥有合法或者说被默许的研究权限！
老九眉头紧锁，沉默不语。这个决定绝非他能做出，甚至不是赵东海能单独拍板的。这涉及到对地宫这类组织的定位和政策性妥协。
林谈也感到事态棘手。白石老人的条件看似只是要求研究权，但其背后隐含的自主性和危险性极大。
就在这时，下方再次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整个遗迹晃动得更厉害了。孙猾吓得一哆嗦，焦急地看向白石老人：“老爷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下面好像要塌了！这些东西……”
白石老人却不为所动，只是平静地看着老九和林谈，等待着他们的回应。他似乎笃定，在目前古圣威胁凸显、地宫分裂在即的情况下，对方需要他这份力量。
老九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那些被半人抱在怀里的经卷拓片，又看了一眼那不断震动的洞口，猛地一咬牙，做出了决断：“好！白石老人，你的条件，我鬼众道可以先代为应下，并会全力说服421部队及上级认可！但现在，你必须立刻让你的人放下东西，并协助我们确保此地不被彻底毁坏或落入古圣信徒之手！”这是权宜之计，必须先稳住局面，夺回重要物品。
白石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他知道老九的承诺有分量。“痛快！”他转头，目光瞬间变得冰冷，看向孙猾及其带来的半人：“孙猾，听到没有？把东西放下，带你的人，立刻离开此地。今日之事，老夫既往不咎。”
孙猾脸上露出极度不甘和挣扎的神色，那些经卷拓片在他眼里可是白花花的银子！但他显然不敢违背白石老人的直接命令，尤其是这位老爷子亲自现身的情况下。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一跺脚，对手下的半人吼道：“妈的！放下东西！我们走！”
那些半人成员如蒙大赦，连忙将怀中的容器放下，显得有些惶恐。
孙猾狠狠瞪了林谈和老九一眼，身形一矮，竟如同融入大地般，瞬间消失不见。那些半人也各显神通，有的钻地，有的速度极快，转眼间便走得干干净净。
白石老人这才对老九道：“天鬼阁下，承诺既立，老夫自然不会食言。此地不宜久留，下方愿力池爆炸在即，其冲击恐波及上层。你们速带经卷离开。至于后续合作细节，老夫会再寻机会与那位赵东海先生详谈。”
他又看了一眼那下沉的洞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那位妙吉祥大师……乃真正大毅力大智慧者，但愿他能无恙。”
说完，白石老人的身影也如同来时一般，缓缓变淡，最终消失在空气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危机暂时解除，但留下的却是一个更加复杂的局面。地宫的分裂与千岩派系的投敌、白石老人提出的棘手条件、以及下方仍在苦战的妙吉祥……
老九和林谈不敢耽搁，立刻与松鼠、阿蛮一起，以最快速度将散落的经卷拓片，尤其是那卷《虚空手札》妥善收好。
“走！”老九低喝一声，四人带着沉重的收获和更加沉重的心情，迅速冲出了这座充满诡异与背叛的遗迹，将身后的轰鸣与未知的危险，暂时抛在了脚下。
离开尼泊尔遗迹的过程有惊无险。或许是妙吉祥在下方彻底净化了愿力池的污秽，截断了古圣的触角，又或许是白石老人暗中起到了某种威慑作用，地宫的人没有再出现，也没有其他追兵。四人带着沉重如山的经卷拓片和更为沉重的心情，一路疾行，与在加德满都接应的421部队外围人员汇合，随后立刻搭乘专机，直接返回了位于长安的421部队基地。
基地深处，一间灯火通明、布满各种精密仪器和显示屏的实验室里，气氛凝重而忙碌。林谈带回的那卷《虚空手札》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一个特制的惰性气体隔离箱中，由数名穿着防化服的研究员进行操作，通过高精度激光扫描和非接触式能量感应设备，试图解析其上的信息而不直接触发其认知污染。
其他大量的贝叶经、皮卷和星图拓片，则被分门别类，由一队包括古文、符号学、天体物理学、甚至神秘学顾问组成的专家团队进行紧急解读。赵东海亲自坐镇，眉头紧锁，盯着主屏幕上不断滚动更新的数据流和分析报告。
老九、林谈、松鼠和阿蛮则在一旁的休息区，由医疗人员做着简单的检查和心理评估。阿蛮显得有些拘谨和好奇，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如此庞大而先进的官方力量。松鼠还在为之前差点被愿力幻象迷惑而心有余悸。林谈臂膀上的蚩尤印记已经平复，但那灼热的余温和幻象中曲哲焦急的眼神依旧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实验室里只有仪器运行的轻微嗡鸣和研究人员偶尔的低语。
突然，一位负责能量分析的首席科学家猛地抬起头，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赵处！有发现！关于那种特殊能量的频率特征！”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说！”赵东海沉声道。
“我们对比了林谈同志描述的‘愿力池’能量特征、《虚空手札》散发出的残余波动、以及我们档案库中记录的以往零星‘异常事件’的能量频谱…”首席科学家语速极快，指着屏幕上叠加在一起的多条复杂波形图，“发现它们虽然表现形态各异——有的温暖蛊惑，有的冰冷死寂，但其核心频段，存在着一种奇特的、近乎镜像对称的‘对立统一’关系！”
他放大波形图的核心区域：“请看！在这个极其狭窄的基础频段上，两种能量的波动模式几乎是完全相反的，但它们的谐波和能量场结构却又源自同一个更深层次的‘基础模板’！就像…就像是同一种物质的正反两面！”
《虚空手札》中那句“祂们同源，如光与影”的论断，竟然在能量频谱层面得到了初步的科学验证！
“这意味着什么？”赵东海追问，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这意味着……”另一位负责应用物理的专家接话，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理论上，如果我们能模拟出这个基础的‘镜像反转频率’，并加以足够强度的放大和精准定向释放，就有可能对这两种能量同时产生强烈的‘共振干扰效应’！”
他努力用通俗的语言解释：“就像两列振幅相同、但相位完全相反的水波相遇，会互相抵消一样！虽然对方的能量层级可能远超我们的想象，但我们不需要完全‘抵消’它，只需要制造足够强的局部干扰，就足以破坏其稳定性，打断其投影，甚至……暂时瘫痪其基于这种能量频率的感知和运作方式！”
实验室里瞬间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小小的骚动！这个发现的意义太重大了！这意味着人类可能第一次找到了一种非玄学、非依赖个体修为的、可大规模复制应用的科技手段，来对抗这些来自“外界”的恐怖存在！
“可行性有多高？需要多久？”赵东海强压住激动，冷静地问道。
“理论模型是成立的！我们已经有了基础频率数据！”首席科学家语速更快了，“但需要制造出能稳定生成并放大这种特定‘反转频率’的装置……能源、材料、波束聚焦都是问题……而且需要实地测试验证！”
“资源不限！全力优先！”赵东海毫不犹豫地下令，“需要什么直接提，我协调全国力量支持！我要你们在最短时间内，拿出原型机！”
整个基地仿佛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瞬间高速运转起来。来自各大研究院所、军工企业的最顶尖专家和物资被连夜调集。理论计算、工程设计、材料加工……多个环节同步进行。
林谈等人也没有闲着，他们被要求详细回忆并描述遭遇古圣低语和星神能量时的每一种细微感受，为科学家们调整频率参数提供关键的感官参照。阿蛮作为半人，其独特的能量感知能力也提供了意想不到的帮助。
经过不眠不休的连续奋战，七十二小时后，三台造型奇特、约一人高的银灰色金属装置，被运送到了基地的测试场。
装置主体呈流线型，布满了散热鳍片和能量导管，顶部是一个可多向旋转的、类似卫星天线的复杂发射器，核心部件则是一个不断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基于超导材料打造的“频率反转核心”。它们被命名为“双极干扰器”。
“理论上，单台干扰器可以有效覆盖半径一公里的范围，但强度会随距离衰减。三台如果能构成三角阵型，通过相位同步，可以将干扰效果在中心区域叠加放大数倍，并能形成一定程度的定向能量屏障。”总工程师向赵东海汇报着，眼中满是血丝，却闪烁着自豪的光芒。
“测试地点选好了吗？”赵东海问。
“选好了！藏北无人区，代号‘零号区域’。”一名作战参谋立刻回答，“那里地广人稀，磁场混乱，本身就有微弱的异常能量残留，且近期监测到有不明低语现象报告，疑似存在小规模的古圣或星神活动迹象，正好可以作为初步实战测试场。”
“好！立刻部署！林谈，老九，你们准备一下，随队出发，负责现场观察和护卫。”赵东海雷厉风行。
数小时后，一支由重型运输直升机、技术车辆和护卫车队组成的队伍，顶着高原的凛冽寒风和稀薄空气，深入了荒凉的藏北无人区。
在一片背风的山坳里，三座“双极干扰器”信号塔被迅速竖立起来，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技术团队紧张地进行着最后的系统调试和相位同步校准。
夕阳西下，将广袤的荒原染成一片赤金，有一种苍凉壮阔的美，但也透着一种无形的压抑感。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沙砾，偶尔似乎真的夹杂着一些细微的、难以分辨的呜咽声，撩拨着人的神经。
“报告！一号塔校准完毕！”
“二号塔校准完毕！”
“三号塔同步连接建立成功！”
“能源核心输出稳定！”
所有准备工作就绪，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指挥车里的赵东海。
赵东海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看了一眼旁边屏幕上传来的、由高空无人机捕捉到的、测试区域边缘几处异常能量读数微微波动的画面，沉声下令：“‘双极干扰’测试，启动！功率逐步提升至10%！”
“是！启动干扰程序，功率10%！”
“嗡！”
三座信号塔顶部的发射器同时亮起柔和的蓝色光芒，开始缓慢旋转。一种人耳几乎无法察觉，但能让皮肤微微发麻、牙齿有些酸涩的低频嗡鸣声开始弥漫在空气中。
指挥车内的主屏幕上，代表异常能量的读数曲线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
“功率提升至20%！”
“30%！”
“40%！”
随着功率提升，那种低频嗡鸣感更强了。荒原上的风似乎都受到了一丝影响，变得有些紊乱。无人机传回的画面中，那几处异常能量点的波动明显加剧，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功率60%！注意观察！”
突然，在测试区域中心偏西的一片洼地上空，空气开始扭曲！一个模糊的、不断在冰冷几何星图和扭曲温暖光影之间疯狂闪烁的怪异虚影被迫显现出来！它只有一人多高，极不稳定，仿佛接收不良的电视信号，发出断断续续的、充满杂音的嘶鸣和低语！
“是它！小规模的投影！或者说是一个能量锚点！”首席科学家激动地喊道。
“功率80%！聚焦干扰！”
三座信号塔的发射器猛地调整方向，蓝光大盛，精准地聚焦在那不断闪烁的怪异投影上！
“嗤！”
仿佛烧红的铁块被浸入冰水，那投影发出一声尖锐至极的、非人的惨叫，闪烁的频率骤然加快，然后猛地向内坍缩，最终“噗”的一声，彻底消散无形！连带着周围那令人不安的低语和能量波动也瞬间平息！
荒原上，只剩下寒风的呼啸，和干扰器持续运行的嗡鸣。
指挥车内，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声！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能量读数归零！投影已被彻底驱散！”
“干扰器运行稳定！各项参数正常！”
赵东海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用力握紧了拳头。老九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充满了欣慰。林谈看着屏幕上那片恢复“干净”的区域，臂膀上的蚩尤印记安安静静，心中同样激动不已。这是人类依靠自身智慧和力量，迈出的对抗“外界”的坚实一步！
阿蛮和松鼠也相视一笑，感受到了希望。
然而，首席科学家在兴奋之余，很快又冷静下来，指着屏幕上的数据：“但是赵处，效果虽然显着，但能量消耗极大。目前功率只能维持短时间覆盖，且对于更大规模、更稳定的投影，或者直接面对本体……效果未知。这更像是一种‘区域拒止’和‘防御性’武器。”
赵东海点点头，目光锐利：“我知道。但这已经是零的突破！立刻收集所有数据，优化性能，扩大生产！我们要在关键节点，尤其是那些已探明的薄弱点，尽快部署这种干扰塔！”
他看向窗外渐渐沉入黑暗的荒原，语气坚定：“这是我们建立的第一道‘科技壁垒’！绝不能让那些东西，再如此轻易地窥视和影响我们的世界！”
双极干扰器的成功，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亮了一支火把，虽然光芒微弱，却真切地照亮了前路，给予了所有人前所未有的信心。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仅仅只是开始。古圣与星神的真正恐怖，远非一个初步成功的干扰器所能衡量。更多的挑战，还在未知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