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河畔的清晨,雾气还没完全散尽,空气中带着水腥气。小七压低帽檐,挎着一个破旧的菜篮子,混在早起赶集的人流里,快步走向离码头较远的一个露天菜市场。陆震云的身体需要补充营养,光靠米粥咸菜不行,他必须冒险出来买点鸡蛋和肉。顾先生嘱咐过要格外小心,所以他特意绕了远路,换了身更破旧的衣服。
菜市场里人声嘈杂,充斥着讨价还价声和鸡鸭的叫声。小七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尽量不与人发生眼神接触。他快速在一个摊位上买了几个鸡蛋,又在一个肉铺前犹豫了一下,挑了一小块便宜的猪肉。付钱时,他下意识地抬了下头,正好与不远处一个蹲在墙角、叼着烟卷、眼神四处乱瞟的瘦高个对上了眼。
那瘦高个愣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睛,死死盯住小七。小七心里咯噔一下,立刻低下头,抓起东西转身就走。他认得那个人!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混混,外号“刀疤刘”,以前在码头上混的时候有过冲突,小七还因为护着兄弟跟他打过一架,在他脸上留了道疤。这人游手好闲,专门干些偷鸡摸狗、给官府和帮会当眼线的勾当!
坏了!小七心里暗叫不好,加快脚步往市场外走。他能感觉到那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果然,他刚挤出人群,就听到身后传来刀疤刘沙哑的喊声:“站住!前面那小子!你给我站住!”
小七头也不回,拔腿就跑!他不敢往安全屋的方向跑,只能凭着对地形的熟悉,钻进旁边迷宫般的小巷。身后传来刀疤刘的叫骂声和追赶的脚步声,还有他扯着嗓子喊人的声音:“快!拦住他!那是通缉犯!76号有重赏!”
小七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像只受惊的兔子,在狭窄的巷道里拼命狂奔,菜篮子早就扔了,鸡蛋碎了一地。他专挑最窄、最脏的巷子钻,利用晾晒的衣物、堆放的杂物作为掩护,七拐八绕,试图甩掉尾巴。
刀疤刘显然对这片也很熟,而且喊来了同伙。小七能听到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和叫嚷声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有一次,他刚拐过一个弯,差点迎面撞上一个拿着棍子的混混!他猛地侧身撞开对方,踉跄着继续跑,手臂被棍子扫到,火辣辣地疼。
情势危急!小七知道,一旦被堵住,就全完了!他咬紧牙关,看到前面有个公共厕所,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然后从另一侧的矮墙翻了出去,落在一条更偏僻的死胡同里。他屏住呼吸,紧贴在墙根阴影里,听着追兵在厕所附近骂骂咧咧地搜索。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小七不敢大意,又等了几分钟,才像壁虎一样,沿着墙根悄无声息地移动,绕了极大的一个圈子,确认彻底甩掉了所有可能的跟踪,才敢朝着码头的方向潜行。
当他终于气喘吁吁、脸色煞白地冲进安全屋的阁楼时,顾清翰和众人都吓了一跳。小七的衣服被刮破了,手臂红肿,满头大汗,眼神里充满了未褪的惊恐。
他扶着门框,大口喘着气,看着围上来的顾清翰和阿成,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喊道:
“顾先生!不好了!我……我可能被刀疤刘认出来了!他喊人追我!我们……我们可能暴露了!”
阁楼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刚刚有的一点安稳假象,被彻底击碎。真正的危机,已经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