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蓝抱着墨尘冰凉的身躯，一刻不敢耽搁，化作一道流光直冲玄清的药庐。
他直接闯了进去，而玄清给出的诊断结果也是如此。
药庐内陷入一片愁云惨雾。
夏蓝坐在榻边，紧紧握着墨尘冰冷刺骨的手，那凉意仿佛能冻结他的血液。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周身都笼罩着一层绝望的气息。
元景闻讯赶来，玄清与元景担忧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他们太了解夏蓝了，此刻他的状态，与三年前几近崩溃时如出一辙，甚至更糟。
就在这时，墨尘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墨尘？”
墨尘缓缓睁开双眼，眸中还带着几分迷茫与虚弱。
他试着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师尊死死攥着，而那双手冰冷且颤抖得厉害。
“师尊…”墨尘的声音很轻，气若游丝，却让夏蓝浑身一震，“您的手…好凉。”
夏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想要松开，却被墨尘用尽力气反手轻轻握住。
“师叔祖，元景师祖，”墨尘看向一旁满脸担忧的两人，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微笑，“让你们…担心了。”
玄清连忙上前再次仔细把脉，眉头依然紧锁：“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特别不适？”
墨尘轻轻摇头，声音微弱：“好多了，只是…浑身无力，像是…像是被彻底抽空了…连魂魄都轻飘飘的…”
他转向夏蓝，敏锐地捕捉到师尊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楚与浓烈自责，心中一酸，“师尊，方才在卧牛山的事…”
夏蓝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底的红血丝暴露了他的煎熬。
元景把前因后果告知与他。
墨尘却努力露出一个更温暖的笑容，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那笑容却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释然与温柔：
“若是…若是此生只能待在凌霄山，那便…待着吧。
弟子本来…就不喜四处游历，性子也静。能在山上…陪着师尊，研究喜欢的阵法，闲暇时…与师兄弟们一起，这样的日子…很好，真的。”
他轻轻回握夏蓝颤抖的手：
“至少…弟子还能看见师尊，还能…在您身边。所以师尊…请您…不要难过，不要…自责。”
夏蓝望着徒弟那双清澈见底、不含半分怨怼，只有全然的接纳与温柔的眼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厉害。
这时，玄清忽然沉吟道：
“其实…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权宜之计。”
见众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他继续道，“我知道一种上古秘法，可以在墨尘需要离开凌霄山时，暂时强行稳固他的魂体，使其不至于迅速衰竭。只是…”
玄清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谨慎，甚至带着一丝不忍：
“这秘法本质上…是以强大的外力强行维系魂肉之间的脆弱联系，过程…就像是操控提线木偶一般。
虽然能让他在外行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动作终究会比常人迟缓僵硬些，而且每一次施展，都会消耗施术者大量的灵力，对墨尘自身的魂体，也是一种负担。”
夏蓝的眉头立刻紧紧锁起，让墨尘像个没有自我的傀儡一样被操控着行动？
不！不行！
“师尊，”墨尘却仿佛毫不在意，轻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别多想了。弟子真的…不在意能否外出游历。”
他轻轻拉了拉夏蓝的袖子，带着点依赖的意味，像个在安抚大人的孩子，
“您今日也累了，心神损耗…比弟子还大。快回去…好好歇息吧。弟子在这里…有师叔祖照看，没事的。”
元景也开口道，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玉烟，墨尘说得对。此事关乎根本，非一时能解决，需从长计议。你在此处心神不宁，于他无益，先回去稳住自身心神。”
在众人连番劝说下，夏蓝终于勉强点了点头。他小心地将墨尘安置在药庐内最舒适的静室里，细细嘱咐了玄清好些话，又深深看了墨尘一眼，这才步履沉重地转身离开。
回到清冷的寝殿，夏蓝疲惫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太乱，系统的异常警告、墨尘突如其来的身体危机、那个令人难以接受的“提线木偶”解决方案……
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心乱如麻，头痛欲裂。
他强撑着精神，不敢有丝毫松懈，生怕一旦心神失守，那纠缠他许久的梦魇便会再次趁虚而入。
一连几日，夏蓝都愁眉不展，强撑着处理宗门事务，人眼见着清减了几分。
这一日早晨，好不容易处理完堆积的政务，夏蓝正揉着额角试图缓解持续的头痛，云溪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封看起来颇为普通的信笺。
“师尊！”云溪将信呈上，“魔尊大人让阿雁送给弟子一封信，说是务必转交给您。阿雁师姐还特意叮嘱，让您亲自看看。”
夏蓝微微蹙眉，心中有些奇怪。
若是正事，夜烬一般会通过正式的仙魔信差传递；若是私密的……情信，那家伙向来是直接传音入密，或者用带着魔力的特殊信笺直接送到他手上。
这种经过阿雁、再经由云溪转交的方式，还是头一次。
他接过信，目光落在信封上。印封很普通，并非夜烬惯用的、带着浓郁魔气的那种，更不是寄情信时常用的、缠绕着暧昧红线的特殊封缄。
他没有离开，直接坐在正殿的主座上，带着几分疑惑拆开了信件。里面是夜烬那熟悉的、略带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
「玉烟，魔渊那几处空洞，用尽方法仍无法修复，问遍了魔界宿老，皆束手无策。
思来想去，或许仍需你来看看。
用此方式传信，一是不欲旁人知晓魔界有此疏漏，恐生事端；二是不用情信，免你误会我借故纠缠。空洞边缘残留些许奇异符文，我皆不识，已誊抄于后，你或可见多识广。望复。 烬」
夏蓝的眉头稍稍舒展，甚至有点想吐槽夜烬还有心思整这种小细节，他翻到第二张纸，上面是夜烬用朱砂仔细临摹下的符号。
然而，就在他的目光触及那些符号的瞬间，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寒毛都在一瞬间竖了起来——
那根本不是什么符文！
那是……代码！
是他在穿越前那个世界里，计算机编程代码的变体！
虽然有些扭曲变形，但其核心结构和逻辑特征，他绝不会认错！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让他遍体生寒：
所以魔渊那片无法修复的空洞……很有可能是这个小说世界的“边缘”？是构成这个世界的“代码”出现了漏洞或者……破损？！
就在他心神剧震时，一旁安静侍立的墨尘正巧过来收拾茶盏。
他无意中瞥见夏蓝手中信纸上的符号，脚步顿住，脸上露出一丝困惑，下意识地轻声说道：
“师尊……这些奇怪的符号，弟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夏蓝猛地从震惊中回神，倏地转头看向他：
“你说什么？你在哪里见过？”
墨尘被他急切的反应弄得怔了一下：
“在……在您的身上。师尊，您的灵识……心脏处……也有这些类似的，会发光的符号在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