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一掀开车帘，糖水摊老板抬头咧嘴一笑：“哟，稀客。”
他慢悠悠走过去，袖口里的糖纸微微发烫。003跟在后头，脚步轻，没说话。林婉儿抱着包袱站在几步外，眼睛盯着摊子上那口咕嘟冒泡的大锅。赵无极蹲在摊边，手指头蘸了点糖浆往嘴里送，被烫得直哈气。
“几位要点什么？”胖老头舀着糖水，声音不紧不慢。
叶天一没急着开口，先绕着摊子转了半圈，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菜单——红豆沙、绿豆汤、银耳羹、芝麻糊……全是常见款。最底下一行小字写着“忘忧藕粉”，墨迹都淡了，像是很久没人点过。
“来碗忘忧藕粉。”他说。
胖老头手顿了一下，勺子悬在半空：“这味儿冷门，真要？”
“就它。”叶天一拉了张矮凳坐下，胳膊肘支在桌上，懒洋洋地靠着。
003站在他身后，系统提示音同步响起：“宿主点单确认：忘忧藕粉一份，配料无增减，温度常温，甜度默认。”
玉牌在他袖子里轻轻震了一下，幅度不大，但足够让叶天一察觉。
林婉儿往前挪了两步，低声问：“这藕粉……有什么讲究？”
“没讲究。”叶天一说，“就是没人点，图个清净。”
赵无极凑过来：“那我也来一碗！”
胖老头摇头：“一人限点一碗，规矩。”
赵无极撇嘴：“小气。”
胖老头没理他，转身去灶台后头忙活。锅盖掀开，热气腾腾，他舀水、下粉、搅动，动作熟练。叶天一盯着他手腕，那里有个浅浅的印子，像被什么东西烙过，形状有点眼熟。
003忽然开口：“初代茶匙印记。”
叶天一点头：“老李头那套东西。”
林婉儿皱眉：“你是说……这老板是老李头的人？”
“或者就是他本人。”叶天一说，“分身术玩得挺溜。”
胖老头端着碗回来，放在叶天一面前。碗底沉着一层灰白藕粉，表面浮着几粒枸杞，汤色清亮，闻不到甜味。
“趁热吃。”胖老头说。
叶天一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搅。第一圈，玉牌又震了一下。第二圈，碗底传来轻微咔哒声，像是机关被拨动。第三圈，系统提示音直接钻进脑子：“懒选即密钥，权限解锁中。”
他继续搅，不慌不忙。
赵无极看得着急：“你倒是快点啊！凉了不好吃！”
林婉儿拉住他：“别催。”
胖老头站在一旁，眼神没离开叶天一的手。他右手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左手腕的烙印，动作很轻，但没逃过003的眼睛。
003低声说：“他在等触发完成。”
叶天一勺子搅到第七下，碗底突然泛起微光，一圈符纹从底部浮上来，顺着碗壁往上爬，最后停在碗沿，凝成一个小小的地图轮廓——三座上，一条河，中间有个圆点。
系统提示：“懒悟者味觉认证通过，权限升至55%。”
叶天一放下勺子，抬头看胖老头：“谢了。”
胖老头笑了笑，没说话。
赵无极探头看碗：“这画的是哪儿？新试炼地？”
“嗯。”叶天一把碗推给003，“你记一下坐标。”
003低头看了一眼，点头：“记住了。”
林婉儿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急。”叶天一说，“先把这碗吃完。”
他重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藕粉送进嘴里。味道清淡，没什么甜味，带着点藕的涩，咽下去之后舌根才泛起一丝回甘。
“怎么样？”林婉儿问。
“一般。”叶天一说，“但吃完之后脑子清醒了不少。”
赵无极不信邪，伸手想偷舀一勺，胖老头眼疾手快，抄起糖罐往桌上一放，正好挡在赵无极手前头。糖罐歪了一下，几粒糖滚出来，掉在桌缝里。
“哎哟！”赵无极缩手，“我就是尝一口！”
胖老头慢悠悠把糖罐扶正：“规矩就是规矩。”
林婉儿盯着糖罐滚动的轨迹，忽然说：“刚才那一下……是不是故意的？”
003点头：“掩护动作。有人在附近窥探。”
叶天一咽下嘴里的藕粉，抬眼扫了一圈街面。行人来来往往，没人驻足，也没人往这边看。但他知道，暗影组织的人不会离太远。
“吃完走人。”他说。
赵无极嘀咕：“连口糖都不让偷，抠门。”
胖老头听见了，笑了一声：“糖不要钱，命要钱。”
叶天一筷子都没动，光用勺子，慢吞吞把一碗藕粉吃完。最后一口咽下去，碗底的地图彻底隐去，恢复成普通粗瓷碗的样子。
他站起身，拍拍袖子：“结账。”
胖老头摆手：“免了。”
“那不行。”叶天一掏出几枚铜钱搁在桌上，“规矩不能破。”
胖老头没再推辞，收了钱，转身去收拾锅灶。
林婉儿小声问：“下一步去哪？”
“地图指向西北山区。”003说，“三日路程。”
赵无极搓手：“那赶紧雇车啊！别在这耗着了！”
叶天一没动，盯着胖老头的背影看了几秒，忽然问：“老李头最近还好吗？”
胖老头动作没停，声音含混：“谁？”
“装得挺像。”叶天一笑了，“下次换个分身，别用茶匙烙印，太明显。”
胖老头肩膀抖了一下，没回头。
叶天一转身就走，003紧跟其后。林婉儿和赵无极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走出十几步，赵无极忍不住回头：“那老头真是老李头？”
“八成是。”叶天一说，“他喜欢躲在犄角旮旯看人出糗。”
林婉儿问：“那他为什么不出手帮我们？”
“因为他觉得有意思。”叶天一说，“看我们自己折腾，比亲自上场好玩。”
赵无极挠头：“这老头心态真够佛的。”
四人走到街口，马车还在。车夫靠在车辕上打盹，听见脚步声才睁开眼：“还去哪？”
“西北山道。”叶天一说，“能走多快走多快。”
车夫点头：“得加钱。”
“加。”叶天一直接扔了块碎银过去。
车夫接住，咧嘴笑了，麻利地掀开车帘。
叶天一刚要上车，袖子里的玉牌又震了一下。这次震动比之前都强，持续时间也长。系统提示音响起：“下一阶段触发条件变更：宿主需在目的地完成‘懒悟者三餐认证’。”
他脚步一顿。
003问：“怎么了？”
“加任务了。”叶天一说，“到了地方还得吃饭。”
赵无极瞪眼：“又吃？刚才那碗藕粉还不够？”
“不够。”叶天一上车，靠在车厢壁上，“老李头的意思是，吃透了才算通关。”
林婉儿坐进来，压低声音：“那三餐……会不会有陷阱？”
“肯定有。”叶天一闭上眼，“但咱们照旧——他动我动，省心省力。”
003坐在对面，点头：“同步进食，成功率更高。”
赵无极最后一个爬上车，一屁股坐下：“行吧，反正跟着你们混饭吃，饿不着。”
马车启动，轮子碾过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咯噔声。
叶天一没睁眼，手搭在膝上，指尖轻轻敲着节奏。003看着他的动作，也跟着敲，频率一致。
林婉儿悄悄从包袱里摸出留影石，对准两人手部录了一段。
赵无极看见了，凑过来：“又录啥？”
“记录同步率。”林婉儿说，“万一后面有用。”
赵无极撇嘴：“吃饭还要录下来，你们可真够讲究的。”
没人理他。
马车拐过两条街，叶天一忽然开口：“003。”
“嗯？”
“待会儿路上要是遇到卖干粮的，买点甜的。”
003点头：“好。”
赵无极插嘴：“为啥非要甜的？”
叶天一睁眼：“因为老李头爱吃甜的。”
赵无极愣住：“这也能猜到？”
“不是猜。”叶天一重新闭上眼，“是经验。”
马车驶出城门，路面变窄，颠簸加剧。林婉儿抓紧包袱，身子随着车厢晃动。赵无极扒着窗框往外看，嘴里念叨着沿途风景。
003始终没动，呼吸平稳，手指敲击的节奏也没乱。
叶天一忽然说：“其实老李头没恶意。”
林婉儿问：“那他为什么总设这些弯弯绕绕的关卡？”
“因为他觉得直接给没意思。”叶天一说，“得让我们自己找，自己悟，才有成就感。”
赵无极哼了一声：“成就感是有了，饭量也大了。”
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车轮声和风声。
过了一会儿，叶天一又开口：“003。”
“嗯？”
“待会儿吃饭，你还跟我同步不？”
003点头：“同步。”
叶天一笑了：“那就行。”
马车继续向前，远处山影渐显，云层压得很低。
没人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