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生芳芽神殿。
晨曦的微光穿透深海,洒在海生芳芽神殿的琉璃穹顶之上,折射出万千斑斓的光晕。
“快点!都动作快些!今天可是海生芳芽女神降世以来,第一次举办众神宴会,三界的神明都收到了邀请,绝不能出半点差错!”领头的代蒙,声音里满是紧张与期待,额角的皱纹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说起来,这位新诞生的女神,性子也真是冷得少见。自从在这深海神殿降生,便从未踏出过殿门半步,对海底的奇珍异宝、各族生灵,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连句多余的问候都没有。”一名捧着深海琼浆的侍女小声嘀咕着,眼神里满是疑惑。
“休得胡言!女神的心思岂是我们能揣测的?再说下去,误了宴会吉时,仔细你们的皮!”旁边的侍卫长厉声呵斥,侍女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加快脚步,不敢再多嘴半句。
芳芽神殿大厅
神殿大厅内,更是气派非凡。
巨大的白玉柱上缠绕着发光的海草,柱顶悬挂着由万颗夜明珠串成的帘幕,地面铺着柔软的鲛绡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泰西斯身着一袭宝蓝色的曳地长裙,裙摆上绣着游动的锦鲤与绽放的海藻,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维持着端庄平静的微笑,正与身旁的妹妹、智慧与神谕女神福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指尖早已因紧张而微微发凉,心里更是翻江倒海般乱作一团。
她实在不明白,自己那名义上的女儿菲奥娜,今天到底为何要突然举办这场宴会。
菲奥娜的生长轨迹,从一开始就透着诡异。别的神明降生时,不过几分钟便会化作成年形态,再不济也是朝气蓬勃的青年模样,唯有菲奥娜,生下来时竟是个的婴儿。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竟像人类孩童一般,一点点地长大。
从牙牙学语的婴儿,到蹒跚学步的幼童,再到梳着双丫髻的少女,整整用了十八年的时间,才长成如今这副亭亭玉立的模样。而在她十八岁成年的那一天,生长的脚步又骤然停止,永远定格在了少女的容颜。
这件事太过反常,若是被其他神明知晓,难免会引来非议与窥探,甚至可能危及菲奥娜的性命。
泰西斯与丈夫俄刻阿诺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此事彻底压了下来,对外只宣称菲奥娜是天生体弱,需要长时间闭关休养。
可这还不是最让泰西斯头疼的。更让她心惊的是,菲奥娜刚学会说话时,便睁着一双清澈却洞悉一切的眼睛,将自己的来历与秘密,一字一句地向她和俄刻阿诺斯坦白。
泰西斯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阳光透过神殿的穹顶,洒在菲奥娜稚嫩的脸上,可那番话却像惊雷般炸在她的耳边,让她的心情从震惊到恐慌,再到难以置信,简直如坐过山车般跌宕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大姐,说起来,你和大哥俄刻阿诺斯的后代,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每个孩子在三界之内都身居要职,风光无限,真是让人羡慕。”
福柏端着一杯琼浆,语气里满是真切的羡慕,可这番话落在其他神明耳中,却难免被解读出几分别有用心的意味。
泰西斯与俄刻阿诺斯作为原始泰坦夫妇,子女众多,且个个不凡。
大地上的万千河流,皆由他们的子女掌控;昔日的第一任神后墨提斯,虽已陨落,却孕育出了如今奥林匹斯神山上的智慧女神雅典娜,地位尊崇。
宙斯与欧律诺墨生下的美惠三女神,更是爱神阿佛洛狄忒的得力心腹。
就连冥界中掌管誓言的女神斯堤克斯,如今也是冥界重要主神冥日之神手下的得力干将。
三界之中,处处都有泰西斯子女的身影,人脉遍布四方。
如此强大的势力,很难不让其他神明怀疑,身为海界主神的俄刻阿诺斯与泰西斯,是否有染指其他两界权利与地位的野心。
泰西斯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带着客气的笑容,不动声色地回怼道:“妹妹过奖了,我的孩子们不过是各尽其职,做好自己的本分罢了。他们如今都忙着自己的事务,早就差不多忘了我这个当母神的。”
“倒是妹妹你好福气,儿女们都陪在身边,承欢膝下,这才是最让人羡慕的。”
福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只能干笑着附和道:“大姐说笑了,孩子们有自己的想法,能陪在身边自然是好,可若是能有出息,走得远些也无妨。”
泰西斯看着福柏强颜欢笑的模样,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无奈。
她自然知道福柏的难处,福柏与丈夫科俄斯只生下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勒托性子柔弱,性情温和,实在难挑家族大任;二女儿流星女神阿斯忒里亚,不知为何,几百年前突然陷入了沉睡,至今未醒。
虽说孙子辈都十分出色。
勒托生下的阿波罗与阿尔忒弥斯,是如今奥林匹斯神山上的新星。阿斯忒里亚生下的巫术女神赫卡忒,更是实力强大,掌管着魔法、黑夜与冥界的交叉领域。
可赫卡忒性情孤傲,早已与家族断绝了往来,形同陌路。而阿波罗与阿尔忒弥斯,即便已经登上了奥林匹斯神山,却始终未能站稳脚跟,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一直在暗中阻止着他们,让他们处处碰壁。
福柏心中焦急万分,看着家族日渐衰弱,而其他泰坦兄弟姐妹的家族却日益兴盛,难免会生出几分嫉妒与不甘。
泰西斯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感慨万千。
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他们这些原始泰坦兄弟姐妹,早已没了最初的亲情与和睦,剩下的更多是利益的纠葛与彼此的猜忌。
哦,不对。
或许,还有一个神,始终保持着那份纯粹的亲情。
那就是瑞亚,他们的妹妹,那位掌管时光的女神。
瑞亚的性子极其单纯善良,从小就被父母与兄长们保护得极好,从未经历过太多的阴谋与算计,即便嫁给了克洛诺斯,经历了诸多变故,那份纯粹也未曾改变分毫。
泰西斯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大厅,仔细打量着到场的神明。
他们十二位原始泰坦兄弟姐妹,如今早已不复当年的盛况。
克里俄斯、伊阿珀托斯等几位兄长,早已在远古的战争中陨落,魂飞魄散。
此刻,丈夫俄刻阿诺斯正与科俄斯站在不远处,低声交谈着什么。
瑞亚还未到达,想必是路上遇到了什么耽搁。
冥界的正义女神忒弥斯与记忆女神谟涅摩叙涅,因为冥界事务繁忙,特意派神送来贺礼,却未能亲自到场;而忒亚与许珀里翁夫妇,更是奇怪,这几百年来,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任何消息,无人知晓他们的下落。
想到这里,泰西斯的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怅然。
岁月无情,时光荏苒,当年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如今却散落四方,各有各的难处,相见一面都如此艰难,真是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