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扶梯刚搭上船舷,苏宇率先攀了上来,潜水服的裤脚还在滴水,发梢的水珠顺着下颌线滚落。
他摘下沉甸甸的气瓶,刚要说话,就见贝尔摩德正倚在遮阳棚下翻杂志,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书页。
“莎朗姐姐,该你了。”园子扯着湿漉漉的头发喊,“下面真的超美!你不去可惜了!”
贝尔摩德抬眼,墨镜后的目光扫过一群人晒得发红的脸颊,唇角勾了勾:“不了,刚才看你们闹够了,我对人挤人的风景没兴趣。”
她合上杂志,起身走到船边,望着水下隐约晃动的珊瑚影,“再说,这片海的好戏,得留到没人的时候看才有意思。”
苏宇擦着头发的手顿了顿,看她眼底那抹似笑非笑的慵懒,忽然懂了她的意思——这人是想等清静了,单独来一场夜潜。
有希子走过来,拍了拍贝尔摩德的肩膀:“真不去?等会儿可是能看到海龟的。”
“留着给你们当稀罕物吧。”贝尔摩德转身往休息区走,黑色长裙在甲板上扫过,留下淡淡的香水味,“我在船上晒晒太阳就好,省得下去了,某些小家伙又该紧张得忘了怎么换气。”
这话明显是说刚才在水里差点撞到珊瑚的园子,气得园子直跺脚,却又找不出话反驳。小兰悄悄拉了拉苏宇的衣角,小声说:“她是不是不舒服啊?”
苏宇摇摇头,刚要说话,就见贝尔摩德回头,冲他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好好带她们玩,别太累着。”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根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众人只好作罢,重新检查装备准备第二轮下水。甲板上的遮阳伞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贝尔摩德端着冰饮坐在阴影里,看着苏宇帮小兰调整面镜的动作,指尖在杯壁上划出一圈圈水痕。
水下的欢笑声再次传来时,她轻轻晃了晃杯子,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急什么,属于她的时光,晚点才更有滋味。
夕阳把海面染成蜜色时,游轮驶回码头。众人踩着余晖踏上沙滩,咸湿的海风里已经飘来淡淡的炭火香。
管家带着佣人在遮阳棚下忙碌,铁丝网上串着的鲜虾和鱿鱼正滋滋冒油,橙红色的火苗舔着炭块,把周围的空气都烘得暖融融的。
“哇!是烧烤!”园子刚换好轻便的连衣裙,就被香味勾得直往棚下冲,“管家爷爷,你也太懂我们了吧!”
管家笑着递过一把烤好的秋刀鱼:“少爷和各位小姐玩了一天,该补充点能量。”
他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意,只是转身添炭时,悄悄对身边的佣人叮嘱,“等会儿结束后,炭火一定要彻底熄灭,垃圾全部分类带走,别留下一点痕迹。”——这座岛的草木山石,向来被苏家宝贝得紧,别说烧烤,连随意折枝都不允许,只是今天看少爷和姑娘们笑得开怀,他便自作主张破了例,大不了事后多派些人清理便是,总归不能扫了少爷的兴。
苏宇换了件白色短袖,刚走近棚子,就被有希子塞了一串烤玉米:“尝尝,管家的手艺比米其林大厨还绝。”玉米的甜香混着黄油味,咬一口烫得直呼气,却忍不住再咬第二口。
小兰穿着浅蓝色的裙子,正帮着递调料,手腕被炭火烤得微红,苏宇见状,伸手把她往遮阳的地方拉了拉:“离远点,小心烫到。”指尖碰到她的手腕,两人都顿了一下,小兰低下头,耳尖比炭火还要红。
小哀换了件灰色的针织衫,抱着膝盖坐在沙滩椅上,面前摆着一盘烤鱿鱼。
她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抬眼看看苏宇的方向,等他递过来一串烤扇贝时,才轻轻“嗯”了一声,小口小口地吃着。
贝尔摩德斜倚在柱子上,指尖捏着杯红酒,目光掠过跳跃的火苗,落在苏宇被烟火映得微红的侧脸上。
她没吃多少,只是偶尔抿一口酒,看着众人围着炭火说说笑笑,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红子和青子正抢最后一串烤虾,笑声被海风吹得很远;佐藤美和子靠在栏杆上,手里转着空了的竹签,眼神跟着苏宇的身影移动;明美安静地坐在一旁,帮大家分着纸巾,偶尔抬头时,总能和苏宇的目光撞个正着,然后相视一笑。
暮色渐渐浓了,炭火气混着食物的香,与远处的海浪声缠在一起。没有人提起这烧烤背后的“破例”,只是低头吃着手里的美味,看火星随着晚风轻轻飘起,又在半空中熄灭。
管家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少爷被一群人围着,脸上的笑容比炭火还要暖,心里默默想着:只要少爷高兴,这岛啊,偶尔“任性”一次也无妨。
别墅里的灯光渐次暗了下去,走廊上只剩下壁灯投下的暖黄光晕,映着地毯上散落的拖鞋。众人玩了一天,沾到枕头就沉沉睡去,连园子的鼾声都比平时轻了些。
苏宇坐在卧室的床边,指尖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面是管家发来的夜潜装备清单。窗外的海浪声比白天更沉,像谁在耳边轻轻呼吸。他知道,总有人会来的。
半小时后,门把轻轻转动,带着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咔哒”。
贝尔摩德斜倚在门框上,换了身便于活动的黑色连体衣,长发束成利落的高马尾,几缕碎发垂在颈侧,被走廊的灯光染成金棕色。
看到苏宇坐在床边,她挑了挑眉,唇角弯起一抹了然的笑:“看来,有人比我还急。”
苏宇站起身,随手拿起放在床尾的潜水服:“白天人多,看不透海底的样子。”
“哦?”贝尔摩德走近几步,指尖轻轻划过他胸前的纽扣,声音压得低而哑,“还是说,你就等着和我单独来?”
她的气息带着红酒和海水混合的味道,拂过苏宇的耳畔。苏宇捉住她探过来的手,眼底漾着笑意:“猜中了。”他把潜水服递过去,“走吧,管家说,今晚的海底有荧光水母。”
贝尔摩德接过衣服,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掌心,像带着微弱的电流。她转身时,裙摆扫过床脚,留下一阵轻响。
“算你有点眼光,”她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声音里带着笑意,“可别在水里跟不上我。”
苏宇跟在她身后,走廊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在转角处交叠在一起。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银纹,像撒了一地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