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风还在吹，机械声每五息响一次。
张继平往前走，脚踩在金属地面上，声音被风吹散。通道向下倾斜，越走越深，空气变得更冷。他掌心贴着墙壁，感受到微弱震动，像是某种结构在运行。灵流在经脉中流动，膻中穴依旧有拉扯感，比之前更强。
他停下一次，闭眼感知。
牵引来自前方，不止一个点，而是多个方向交织。那不是攻击性的力量，更像是一种规律性的波动，和洞口石碑上的装置类似。他睁开眼，继续前进。
通道尽头是一扇门。表面光滑，没有缝隙，也没有把手。他靠近时，门自动向两侧滑开。里面是一个圆形大厅，直径约三十丈，顶部高悬，中心有一块悬浮的晶体，发出淡红色光。地面刻满线条，组成复杂阵图，颜色暗沉，部分区域有裂痕。
他走进去，脚步回响。
四周墙壁上分布着六块金属板，和石碑后露出的结构一样。每块板前都有一个凹槽，形状与铜牌吻合。他摸了摸包袱，铜牌还在里面，温度恢复正常。他没有拿出来，而是走向大厅中央。
晶体下方有一座石台，上面放着一块玉片。他伸手拿起，玉片冰凉，表面有细密纹路。他用灵识探入，画面直接涌入脑海。
一颗星球在崩塌。
地壳断裂，岩浆喷涌，天空被撕裂，大气层成片脱落。黑色植物瞬间枯萎，空中游动的蛇状生物纷纷坠落，身体干瘪。画面切换，地下深处出现巨大装置，正在运转，释放出波纹。那些波纹穿透地层，扩散到整个星球。
装置核心处站着一个人影，穿黑袍，背对镜头。他抬起手，按下某个按钮。下一秒，星球震动加剧，裂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画面到这里中断。
张继平放下玉片。
他知道这颗星球就是现在所在的红色星球。它正处于毁灭过程中，而那个装置是人为启动的。他抬头看晶体，红光闪烁，频率和通道里的机械声一致。每闪一次，地面就震一下。
他绕着阵图走了一圈，发现裂痕集中在东南角。那里有一块金属板已经脱落，露出后面的线路。线路断裂，有烧焦痕迹。他蹲下查看，指尖轻触断口，一股热流窜入手臂，灵流立刻拦截。
这不是自然损坏。
线路被人切断过，时间不长，能量残留还未完全消散。他站起身，看向其他金属板。其余五块都完好，但表面温度偏低，说明未激活。只有正对入口的那块微微发热。
他走过去，从包袱里取出铜牌。
刚拿出，铜牌背面再次升温。他将它靠近凹槽，还没碰到，铜牌自行飞出，嵌入其中。一声轻响，金属板亮起，红光顺着线路蔓延，接入地面阵图。东南角的裂痕开始收拢，速度缓慢。
有效果。
他盯着阵图变化，同时感知体内灵流。膻中穴的拉扯感减轻了一些，但并未消失。这说明系统仍在运行，但未恢复完整功能。他看向剩下的五块金属板，每一处都需要一块铜牌才能激活。
他只有一块。
大厅安静下来。晶体的红光稳定了一些，但依然偏暗。他转身回到石台，重新拿起玉片，再次用灵识探入。这一次，他聚焦在黑袍人身上，试图看清他的脸。
画面跳动，无法锁定。
但他注意到黑袍人的左手少了一根手指，小指缺失。再看自己手中的铜牌，正面依旧光滑，数字没有变化。他低头检查自己的手，五指齐全。
不是同一个人。
可为什么铜牌能启动这里的装置？
他把玉片放回石台，走到另一侧墙壁前。那里有一块小型光幕，隐藏在金属板下方。他用手擦拭表面灰尘，光幕亮起，显示出文字。不是仙界通用语，也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种文字，但奇怪的是，他能理解意思。
【系统名称：星核维稳装置】
【当前状态：损毁百分之六十七】
【能源剩余：百分之二十三】
【倒计时：七十二时整】
【警告：若未修复，星球将在倒计时结束时彻底解体】
他看完，心跳没变快。
七十二小时，不到三日。他不知道外面仙舟还能不能联系外界，也不知道是否有其他人知道这里的情况。他现在是唯一进入这个大厅的人。
他离开光幕后，绕到晶体背后。那里有一扇小门，半开着。他推门进去，是个控制室，空间狭小，四面都是屏幕。大部分黑着，只有中间一块亮着，显示星球内部结构。地核区域有明显裂痕，能量不断外泄。旁边标注着修复建议：**重启主控节点，补全六枚认证密钥。**
密钥，就是铜牌。
他记下这句话，退出控制室。回到大厅中央，抬头看晶体。红光又开始不稳定，闪烁加快。地面震动频率提升，持续时间更长。他稳住身形，灵流护住全身。
必须找到其他铜牌。
他走向大厅另一侧，那里有三条通道出口。每条都漆黑，风从里面吹出。他站在中间，闭眼感知。灵流经过膻中穴时，拉扯感突然转向左侧通道。他睁开眼，朝那边走去。
通道比来时的更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墙壁上有管道，部分破裂，漏出红色液体。他小心避开，脚下踩到一块金属碎片，发出声响。前面拐角处有光，微弱，像是设备自启。
他走近，看到一间小房间。门敞开着，里面摆着一张金属桌，桌上放着一个盒子。盒子打开，空的。他走近查看，盒底刻着编号：**07-9210**。
和他铜牌上次显示的数字一样。
他伸手摸盒底，发现有个暗格。按下边缘，弹出一层托盘。上面有一张薄纸，材质特殊，不腐不烂。纸上写着一行字：**“钥匙不在手中，在心。”**
他看完，纸张自燃，化为灰烬。
火光熄灭后，通道深处传来动静。像是重物拖行，声音由远及近。他退后一步，靠墙站立。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房间外。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形轮廓，穿着破损的防护服，脸上戴着呼吸面罩。
那人看见他，停下脚步。
两人对视几息，对方缓缓抬起手，摘下面罩。是个中年男子，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他开口，声音沙哑：“你也拿到了？”
张继平没回答。
男人苦笑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左手小指缺失。他看着张继平，眼神复杂：“你比我想象中来得早。”
张继平问：“你是谁？”
男人没直接答，而是说：“你手里那块铜牌，是从哪来的？”
“后山石室。”
“果然……”男人点头，“他们真的把第七块也放出去了。”
“第七块？”
“我们一共做了七块密钥。六块用来启动维稳系统，最后一块是备份，也是开启权限的引子。你手里的，是第七块。”
张继平沉默。
男人咳嗽两声，扶住门框：“我叫陈岩，是这颗星球的最后一名守卫者。二十年前，有人闯入主控室，切断系统，带走了五块密钥。我拼死保住一块，藏在这间房里，后来……我也被困住了。”
他说完，指向张继平：“你能进来，说明你有资格。但你一个人，救不了这颗星球。”
“还差多少？”
“五块密钥，缺五块。没有它们，系统无法重启。倒计时一旦归零，整个星球会从内部炸开，冲击波会波及周围三个星域。”
张继平看着他：“你知道密钥在哪？”
陈岩摇头：“被带走后就失去了感应。但我知道带走它们的人去了哪里。”
“哪？”
“黑渊矿区。他们在那建立了据点，把密钥分开放置。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已经……改写了认证。”
张继平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密钥被重新绑定，别人就无法使用。那样的话，即使找到，也没用。
陈岩忽然踉跄一下，扶住墙。他胸口有一道旧伤，正在渗血。他咬牙撑住：“我没多少时间了。系统残余能量只能维持我生命到现在。你必须尽快行动。”
张继平问：“怎么去黑渊矿区？”
“外面那艘仙舟……它认你。只要你设定坐标，它会带你穿越星域。但矿区有屏蔽阵法，普通飞行器进不去。你需要……伪装身份。”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属牌，递给张继平：“这是我的通行码。还能用一次。别相信任何人，包括看起来和你一样的人。”
张继平接过金属牌，冰凉。
陈岩后退一步，重新戴上呼吸面罩。他转身要走，忽然停下：“对了，如果你见到一个戴面具的人……不要听他说话。他的话会干扰你的判断。”
说完，他走入黑暗，身影消失。
张继平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金属牌。
他转身离开房间，回到大厅。晶体的光变得更暗，地面震动更频繁。他走向入口通道，脚步加快。
刚走到一半，头顶传来巨响。大厅顶部出现裂缝，碎石掉落。晶体剧烈晃动，红光急闪。光幕上的倒计时跳动了一下。
**七十一时五十九分。**
他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向前走。
通道外，仙舟仍悬停在两丈高处。船身微微发亮，像是在等待。他走出洞口，热浪扑面。地面裂痕比之前宽了近一倍，远处传来低沉轰鸣。
他走向仙舟，手掌按向船身凹陷处。
光从接触点扩散，船体升起。他一步跨入，坐在石台上。包袱放在腿边，金属牌握在右手。
他闭眼，设定坐标。
船身震动，开始调转方向。
头顶的光由青转白，再变深蓝，最后漆黑一片。
星空再现。
仙舟加速，穿行于星海之间。
张继平睁开眼，看向窗外。
一颗红色星球逐渐缩小，变成远处的一点光。他低头，发现金属牌边缘开始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