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被赵志远震慑住，狼狈逃离小区后，马小军和马小兵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又憋屈又窝火。
两人在县城的烧烤摊上，灌了好几瓶啤酒，越想越不是滋味。
“军哥，那小子……不会真有什么来头吧？”马小兵还是有些后怕，赵志远当时精准点出他们跟脚的样子，确实吓到了他。
马小军猛灌一口酒，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顿，色厉内荏地道：“有个屁！我看他就是诈唬！妈的，在县城混了这么久，没听说过有赵志远这号人物！肯定是杜强那小子不知道从哪儿请来的托儿，唱双簧呢！”
“可是……他连黑皮哥都知道……”
“知道个名字算什么？道上混的，谁还没听过几个名号？”马小军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胆子又壮了起来，“不行，这口气不能就这么咽了！钱也必须要到手！走，去找黑皮哥！”
两人结了账，打车直奔城西。
在一个烟雾缭绕、灯光昏暗的台球厅里，他们找到了正跟几个小弟打台球的“黑皮”。
黑皮人如其名，皮肤黝黑，留着寸头，脖子上挂着一条粗金链子，胳膊上也有大片纹身。
“黑皮哥！”马小军点头哈腰地凑上去，递上刚买的好烟。
黑皮斜睨了他们一眼，接过烟叼在嘴里，马小兵赶紧上前点火。“你俩小子，不好好混，跑我这儿来干嘛？”
“黑皮哥，我们……我们让人给欺负了！”马小军开始添油加醋地讲述事情经过，当然，重点突出了赵志远如何嚣张，如何不把黑皮放在眼里。
“那小子狂得很！说在县城没他管不了的事！我们提了您的名号，你猜他怎么说？”马小军观察着黑皮的脸色，故意停顿了一下。
黑皮吐出一口烟圈，眯着眼：“怎么说？”
马小兵赶紧接话，模仿着赵志远的语气，极力渲染：“他说……他说黑皮算个什么东西？在他眼里就是个屁！他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
“砰！”黑皮猛地将台球杆杵在地上，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好歹在城西一带也算是个有名有号的人物，手底下跟着十几号兄弟，平时谁见了不客气地叫一声“黑皮哥”？现在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如此羞辱，面子往哪儿搁？
“赵志远？”黑皮皱着眉头想了想，确认自己圈子里确实没这号人，“没听说过！哪冒出来的葱？”
听到黑皮说不认识，马小军马小兵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果然是个装腔作势的！
“黑皮哥，这小子太狂了，不收拾他，以后您在这县城还怎么立足？”马小军趁机煽风点火。
黑皮被两人一激，加上酒精和面子作祟，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他混的就是个面子，这口气不出，以后还怎么带小弟？
“妈的！你们先去给我打听清楚，这个赵志远是干什么的，在哪儿混！”黑皮对手下一个小弟吩咐道，然后盯着马小军两人，“老子要亲自去会会他，看看他到底有几个胆子，敢不把我黑皮放在眼里！”
很快，消息就打听到了——赵志远，在城南开了一家二手车行，规模不大不小，就是个做生意的。
“开二手车行的？”黑皮一听，更是嗤之以鼻，一个做买卖的，也敢在他面前充大尾巴狼？“叫上几个兄弟，跟我去城南转转！”
第二天下午。志远的“诚信二手车行”里，几排擦得锃亮的车辆在阳光下反射着光。
他正在跟一个客户介绍车况，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刹车声和喧哗。
抬头一看，只见三辆面包车粗暴地停在车行门口，车门“哗啦”一声拉开，黑皮一马当先，嘴里叼着烟，戴着墨镜，身后跟着七八个穿着紧身t恤、露着纹身、气势汹汹的年轻混混。马小军和马小兵也混在人群里，一脸得意和挑衅地看着里面。
车行里的员工和客户都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
黑皮大摇大摆地走进车行，目光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闻声从里走出来的志远身上。他摘下墨镜，用墨镜腿指着赵志远，语气嚣张：
“你，就是赵志远？”
赵志远看着眼前这一大群人，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平静地迎上黑皮的目光，点了点头：
“是我。几位，来看车？还是……来找事？”
黑皮一听志远这毫不怯场甚至还带着点反问的语气，心头火起，但他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莽夫。
他上下打量着赵志远，这小子年纪不大，面对自己这七八号人，眼神里居然看不到丝毫畏惧，要么是傻大胆，要么就是真有倚仗。
“跟谁混的？”黑皮眯着眼，试图从志远脸上找出点蛛丝马迹。
志远双手一摊，表情坦然甚至有点无辜：“混？黑皮哥，你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个本本分分做二手车生意的小人物，从来没在社会上混过。只不过嘛，”他话锋一转，语气平淡却带着点意味深长，“县城不大，做生意的年头也不短，认识的朋友多了点，三教九流的，难免都打过些交道。”
这软中带硬的话让黑皮心里更犯嘀咕了。
他盯着志远，直接抛出马家兄弟的指控：“少他妈跟我绕弯子！你欺负我兄弟，还在背后说我黑皮的坏话，有没有这回事？”
“欺负你兄弟？”志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目光越过黑皮，直接落在躲在他身后的马小军和马小兵身上，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黑皮哥，你最好问问你这俩好兄弟，是他们欺负我哥，还是我欺负他们？我哥杜强，跟他俩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他俩倒好，三番两次，跑到我哥家门口堵着，张嘴就要几十万，不给钱就威胁要让我哥在县城待不下去，车胎扎了、门锁堵了、套麻袋打一顿，这些话可是他们亲口说的！”
志远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怒意，不仅说给黑皮听，更是说给车行里所有员工和外面渐渐围拢过来的路人听：“我哥就是个普通上班的，被他们吓得不敢回家，生活工作都受了严重影响！我那天过去，只不过是了解情况，让他们离开，别骚扰我家人。我一没动手，二没骂街，怎么就成了我欺负他们了？”
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马小军和马小兵在他逼视的目光下，眼神躲闪，不敢对视。
黑皮带来的其他混混，以及围观的众人，看向马家兄弟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鄙夷。
敲诈勒索，还威胁人家家人，这在哪儿都站不住理。
黑皮脸色有些难看，他大概猜到自己可能是被马家兄弟当枪使了，但面子上下不来台，尤其还在这么多小弟面前。
他硬撑着场面，冷哼一声：“那你说我坏话呢？这总没错吧！”
志远这时却忽然收敛了怒意，脸上露出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他往前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只有黑皮和靠得最近的几个人能听清：
“黑皮哥，说你坏话？那更是没影子的事。我赵志远虽然不做你们这行，但也知道规矩，轻易不会得罪人。不过……”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黑皮有些闪烁的眼睛，“至于你的名号，我倒是好像听人提起过，你以前……是不是跟着城南那边的‘钢蛋哥’玩的？”
“钢蛋”这两个字一出，黑皮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肌肉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刚才那副嚣张气焰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混杂着惊讶、忌惮，甚至还有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