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舟将沈清越送回了穹星科技楼下,他没有多言,只是在她下车时,看了她一眼,最终只化作一句“有事联系”,便驱车离去。
沈清越站在公司楼下,午后的阳光刺眼,却驱不散心头那愈发浓重的阴霾。
刚回到办公室不久,夏安便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甚至忘了敲门:
“沈总!不好了!港市和北美几大做空机构联合发布了我们技术数据造假、隐瞒关键专利纠纷、虚增营收……内容极其详尽恶毒,还附带了所谓‘内部人士’的匿名证词!我们的股价……在预上市交易市场瞬间暴跌35%!”
紧接着,苏晴的视频通话请求也急促地接入,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沈总,不止是做空!信为集团、连同那两家公司,刚刚正式向监管机构提交了联名举报信,要求立即暂停穹星的上市审核!”
沈清越站在办公室中央,听着耳机里苏晴急促的汇报和平板上疯狂跳动的、触目惊心的红色数据。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
沈清越定了定神,示意夏安和苏晴稍等,接起了电话。
“清越。”
“RK出手,向来不留余地。信为不过是幌子,真正的杀招,是结合做空舆论的恶意收购。你现在面临的是资金链断裂、上市中断、技术被污名化、以及公司控制权可能易手的多重危机。”
“所以呢?”沈清越问,声音有些干涩,“陆总是来下最后通牒,还是来看笑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陆氏集团,可以发起对穹星科技的要约收购。”
沈清越瞳孔骤缩。
“收购完成后,穹星将作为陆氏旗下独立运营的科技子公司存在。你仍然会是这个子公司的唯一负责人和首席执行官,享有充分的经营自主权。陆氏会注入足够资金,平息市场恐慌,应对做空,并利用陆氏的资源和渠道,推动‘星璇感知’的后续发展和商业化。”
这或许是目前混乱局面下,最能保住穹星实体和核心技术,也最能让她个人不至于一无所有的“最优解”。
陆景明永远是这样,在最关键的时刻,抛出最理性,最符合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沈清越握着听筒,指尖冰凉。
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忽然觉得有些荒谬。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陆景明在电话那头唤了一声:“沈清越?”
沈清越忽然轻轻地笑了出来。
“宝宝~你这是……在演霸道总裁吗?”
电话那头,陆景明似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和语气噎了一下,“我是认真的。这是目前能最大程度保住穹星和你利益的方案。考虑时间不多。”
“我知道。”沈清越收起了那点玩笑般的语调,“谢谢陆总的好意。我会……慎重考虑。”
挂断陆景明的电话,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匿名彩信。
点开,是一张照片。
照片背景像是一个废弃的、空旷的旧厂房内部,光线昏暗。
照片中央,容砚被绑在一张椅子上,眼睛被黑布蒙着,嘴也被胶带封住,他身上的西装有些凌乱。
而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穿着洁白婚纱、头发精心挽起、妆容精致却透着诡异兴奋的女人——江以然。
她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刀尖,正轻轻地抵在容砚心脏的位置。
照片下面,附着一行字:[想见他吗?一个人来。地址:西郊废弃第三化工厂A栋。别耍花样,不然……你懂的。]
沈清越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冻结了。江以然!
她竟然疯狂到了这个地步!
容砚……他怎么会落到江以然手里?以他的警惕性和身边人的防护,这几乎不可能!
没有时间多想。
沈清越立刻抓起车钥匙,甚至来不及交代夏安和苏晴更多,只丢下一句“我有急事出去,公司的事你们按计划尽力维持”,便冲出了办公室。
西郊废弃化工厂。
沈清越将车停在远处,独自一人,按照短信里的指示,走向那栋阴森破败的A栋厂房。
推开锈蚀的铁门,一股陈腐的灰尘和化学试剂残留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厂房内部空旷高挑,只有几缕惨淡的天光从破碎的高窗投射下来,形成一道道昏暗的光柱。
她看到了他们。
在厂房中央一片相对干净的空地上,容砚依旧被绑在椅子上,蒙着眼,封着嘴。
而江以然,就站在他身边。她真的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裙摆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刺眼。
她的头发梳成了精致的新娘盘发,戴着头纱,脸上妆容完美,甚至涂着鲜艳的口红。
如果忽略她眼中那疯狂扭曲的光芒和手中那把抵着容砚心口的匕首,她看起来就像一个等待婚礼的幸福新娘。
听到脚步声,江以然抬起头,看到了孤身前来的沈清越。
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一个极其灿烂,却又无比悲惨诡异的笑容。
沈清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视线扫过他,确认他除了被绑着,暂时没有明显外伤,心下稍安。
她看向江以然,声音尽可能平稳:“江以然,放开他。有什么事,冲我来。”
“冲你来?”江以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格外渗人。
“沈清越,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冲你来’?我今天是来和我的容砚哥哥举行婚礼的!你不过是个不请自来的观众,哦不,是见证人!”
她说着,拿着匕首的手微微用力,刀尖更贴近了容砚的衬衫。
“江以然!你冷静点!”沈清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江以然歪着头,笑容甜美又疯狂,“我想和容砚哥哥永远在一起啊。你看,我连婚纱都穿好了。”
她轻轻抚摸着婚纱的裙摆,眼神迷离,“漂亮吗?我特意选的,最适合我的款式。容砚哥哥一定会喜欢的,对不对?”
她忽然凑近容砚,想要去亲吻他被胶带封住的嘴角。
容砚猛地偏头躲开,江以然的动作僵住,脸上的甜蜜瞬间被狰狞取代。
她猛地用匕首的侧面拍了拍容砚的脸颊,“容砚哥哥!我第一次见你,我就想嫁给你!从小到大,我心里只有你!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看不见我!为什么你的眼里永远只有这个贱人!!”
她的情绪激动起来,抵着容砚心口的刀尖又深入了一点点,容砚的衬衫被刺破了一个小口。
沈清越看得胆战心惊,不敢再刺激她,只能放缓语气:“江以然,你这样值得吗!”
“值不值得轮不到你说!”江以然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瞪向沈清越,充满了怨毒和鄙夷。
“你懂什么?靠勾引男人上位的婊子!你懂什么是爱吗?!你的爱就是周旋在他们之间,利用他们,榨干他们的价值!你这种女人,根本不配提爱!”
她像是被沈清越的话彻底激怒,胸口剧烈起伏,婚纱的蕾丝随着她的颤抖而晃动。
她再次看向容砚,眼神又变得痴迷而哀求,声音也低了下来,带着哭腔:
“容砚哥哥……你娶我好不好?就今天,就在这里,我们结婚。”
她半跪下来,颤抖着手,从婚纱的裙摆暗袋里,掏出了一枚戒指。
她试图抓住容砚被绑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想要把戒指套上去。
“你看,戒指我都准备好了……我不要嫁给齐铭俞!我不要嫁给那个死gay!舅舅逼我,爸爸也逼我……他们都要把我卖了!容砚哥哥,只有你只有你能救我了……你娶我,好不好?好不好?”
她把头抵在容砚冰凉的手背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晕花了精致的妆容,混合着口红,在脸上留下狼狈的痕迹。
沈清越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沈清越悄悄挪动脚步,试图寻找机会。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容砚,忽然动了动被绑着的手腕,发出了一点细微的摩擦声。
江以然立刻警惕地抬起头,看向他。
容砚微微偏头,轻轻摇了摇头,沈清越心领神会,停下了脚步。
江以然看着容砚这个细微的动作,又看看沈清越,忽然又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恶毒和得意:“蠢货……你们都是蠢货!一个小小的谎言……就信了?那么容易就上钩了?”
江以然站起身,重新握紧了匕首,刀尖稳稳地抵着容砚,目光在沈清越和容砚之间来回扫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诡异。
“不过……没关系。也许就是因为互相在意吧?所以才会着急,才会忘了判断,才会……这么容易就走进我准备的婚礼殿堂?”
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神变得狂热而决绝。
“容砚哥哥,别怕。很快……很快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爸爸不能,舅舅不能,沈清越这个贱人……更不能。”
她举起了手中的匕首,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对准了容砚的心脏,又像是要转向沈清越。
“既然你们都来了……那我们的婚礼,现在就开始吧。”
“第一个仪式…”江以然的声音轻柔得像呢喃,眼神却狠厉如鬼,“就从清除障碍开始。”
厂房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沈清越全身的肌肉绷紧,容砚被绑着,江以然持刀且情绪极端不稳定,硬拼风险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