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煞魔猿瘫倒在地,断臂处灰色的血液汩汩流淌,周身凶戾的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它那双猩红的巨眼中,此刻只剩下对眼前这个青衫人类的无边恐惧。那一拳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不仅摧毁了它的手臂,更几乎击溃了它的妖魂,那是一种凌驾于生死煞气之上的、更加本源、更加可怕的法则力量!
“吼……人……人类……强者……”魔猿发出断断续续、带着痛苦与畏惧的低吼,再不敢有丝毫反抗之意。
陈北玄立于其前,身形虽不及魔猿百分之一,气势却仿佛擎天巨岳,俯瞰众生。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回答我的问题。山谷深处的死气源头,是何物?”
死煞魔猿巨大的头颅艰难地动了动,望向山谷深处那翻涌的灰雾,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忌惮:“那里……有一个……古老的……洞……洞穴……里面……有……可怕的……东西……在……吞噬……生机……散发……死气……”
它词汇匮乏,描述不清,但表达的意思却很明显。山谷深处存在一个洞穴,里面有着散发死气、吞噬生机的可怕存在。
“带路。”陈北玄言简意赅。
魔猿身躯一颤,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伤势过重而失败。陈北玄皱了皱眉,屈指弹出一缕蕴含生机的青帝长生真元,融入魔猿体内。那精纯的生机之力迅速稳定了它的伤势,虽然断臂无法重生,但至少让它恢复了行动能力。
魔猿感受到体内那股温暖而强大的生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低吼一声,算是表达感谢,随即挣扎着起身,拖着残躯,一瘸一拐地朝着山谷深处走去。陈北玄与凌清雪紧随其后。
越往山谷深处,周围的灰雾越发浓郁,死寂之气几乎化为实质,侵蚀着一切生机。地面的泥土变成了诡异的灰黑色,寸草不生,只有一些扭曲的、散发着腐臭的怪异菌类生长。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连光线都变得昏暗扭曲。
凌清雪不得不全力运转冰魄玄功,在体表形成一层厚厚的冰晶护罩,才能抵御那无孔不入的死气侵蚀。她担忧地看了一眼陈北玄,却发现他周身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力场,那些死气在靠近他周身丈许范围时,便如同遇到了克星,自行消融、退避,根本无法近身。
混沌衍天,包容万法,这区区死气,自然无法侵蚀其分毫。
前行约莫十数里,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如同凶兽巨口般的山洞。洞口高达百丈,不断有浓郁如墨的幽冥死气从中喷涌而出,形成那笼罩山谷的灰雾源头。洞口周围的岩石,都已被死气侵蚀得千疮百孔,布满了诡异的扭曲纹路。
到了这里,那头死煞魔猿再也不肯前进半步,匍匐在地,发出恐惧的低鸣,显然对洞内的存在畏惧到了极点。
陈北玄没有勉强它,目光凝重地望向那深邃的洞口。他的混沌元婴在此地异常活跃,不仅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磅礴的死气,更隐约捕捉到了一丝与青木界幽冥殿尊主投影同源、却更加隐晦与古老的意志波动!
“你在此等候。”陈北玄对凌清雪交代一句,又看了一眼死煞魔猿,“守在外面。”
说罢,他周身混沌气流缭绕,一步踏出,便毫不犹豫地迈入了那喷涌着幽冥死气的巨大山洞。
洞内并非一片黑暗,岩壁上镶嵌着一些散发着幽绿色磷光的矿石,提供着微弱的光亮。通道极其宽阔,向下倾斜,深不见底。越往深处,死气越发精纯浓郁,甚至开始主动凝聚成各种狰狞的鬼影,发出无声的嘶嚎,朝着陈北玄扑来。
然而,这些由死气凝聚的鬼影,在靠近陈北玄周身混沌光晕时,便如同冰雪遇阳,瞬间溃散,反而被那混沌气流吞噬,化为了精纯的能量补充。
陈北玄步履从容,如同在自家庭院散步,神识却早已如同水银泻地,仔细探查着洞内的每一寸空间。
下行约千丈,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
这空间仿佛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穹顶高达数百丈,宽阔不知几许。空间的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地脉阴泉或是天然形成的死气源头,而是一座……人工修筑的祭坛!
祭坛通体由一种漆黑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奇异石材垒砌而成,呈九层阶梯状,高达数十丈。祭坛的每一层,都铭刻着无数繁复、扭曲、充满不祥意味的符文,那些符文此刻正闪烁着幽暗的光芒,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汲取着地脉中的死气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众生绝望的负面能量!
而在祭坛的最顶端,悬浮着一颗约莫人头大小、不断搏动着的、如同心脏般的黑色肉瘤!肉瘤表面布满了虬结的血管,每一次搏动,都引动整个祭坛的符文明灭,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幽冥死气,以及那股陈北玄感知到的古老意志!
这根本不是什么天然形成的死气源头,而是一座人为建造的、正在运转的幽冥祭坛!那颗黑色肉瘤,便是祭坛的核心,一个正在孕育成长的“幽冥节点”!
“果然如此……”陈北玄眼神冰冷。这与他在青木界得到的信息,以及卷宗中关于“万魂朝宗”仪式的记载完全吻合!幽冥殿正在太清玄天各处,秘密建造这种祭坛,汇聚死气与负面能量,培育幽冥节点,为那个可怕的仪式做准备!
这座祭坛显然已经运转了一段时间,汲取的能量极其庞大,那颗幽冥节点肉瘤散发出的气息,已然接近元婴巅峰的层次!若是让其彻底成熟,恐怕能引动化神期的力量,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摧毁它!
陈北玄没有丝毫犹豫,体内混沌衍天婴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磅礴的混沌真元奔腾流转。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开天辟地的混沌剑罡瞬间凝聚,就要斩向那祭坛核心!
然而,就在他出手的刹那——
“嗡!”
祭坛顶端的幽冥节点肉瘤猛地剧烈搏动了一下,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暴戾的意志轰然苏醒!祭坛周围的空间瞬间扭曲,无数由精纯死气凝聚而成的黑色锁链,如同毒蛇般从虚空中射出,缠绕向陈北玄!同时,祭坛底座之下,大地裂开,三具身着古老残破铠甲、眼眶中燃烧着幽蓝魂火、散发着元婴中期气息的骷髅战士,手持巨剑与骨盾,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陈北玄冲杀而来!
这祭坛,竟然还设有自主防御机制,并且封印着守护的亡灵!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陈北玄面色不变,那斩出的混沌剑罡方向不改,依旧凌厉无匹地斩向幽冥节点肉瘤,同时左手捏印,向前一拍!
混沌归元——万法皆空!
一个巨大的混沌旋涡在他身前浮现,散发出吞噬一切、分解万法的无上道韵。那些激射而来的死气锁链,在触碰到混沌旋涡的瞬间,便如同泥牛入海,被轻易吞噬、湮灭!
而那三具元婴中期的骷髅战士,挥舞着巨剑斩在混沌旋涡之上,却只激起一圈涟漪,它们那足以劈山断岳的力量,仿佛斩入了无垠的星空,毫无着力之处!紧接着,混沌旋涡猛然扩张,将三具骷髅战士尽数笼罩!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侵蚀声响起,那三具骷髅战士身上的铠甲、骨骼,以及眼眶中的魂火,在混沌气流的冲刷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分解,不过眨眼功夫,便化为了三缕精纯的死气能量,被混沌旋涡彻底吸收!
而此刻,那道凌厉的混沌剑罡,也已悍然斩在了那颗搏动着的幽冥节点肉瘤之上!
“噗嗤!”
如同热刀切入了油脂,黑色肉瘤被一剑斩开一道巨大的伤口,粘稠的、散发着恶臭与极致死气的黑色血液喷溅而出!肉瘤发出了无声的、却直刺灵魂的凄厉尖啸,其上的幽暗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整个祭坛的符文运转都为之停滞了一瞬!
有效!
陈北玄眼中寒光更盛,正欲再补上一剑,将其彻底摧毁。
突然,那被斩开的肉瘤伤口处,无数扭曲的黑色触手猛地伸出,疯狂舞动,一股更加恐怖、仿佛源自九幽深处的意志,如同潮水般从那伤口中弥漫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地下空间!
一个冰冷、古老、充满无尽怨毒与杀戮意念的声音,直接在陈北玄的识海中炸响:
“蝼蚁……安敢……伤吾根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