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目光再次落在陈睿身上:“提纯精盐、改良农具、烧制水泥、到养猪制皂、引种棉花,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贴着百姓的日子。这衣食住行用,看似寻常,却是江山安稳的根本。”
陈睿躬身道:“陛下谬赞。臣不过是见百姓劳作辛苦,冬日缺暖,便想着法子让日子过得舒坦些。譬如这棉花,去年初见时,只知其暖,却不知能在关中扎根;
这猪肉,原是市井贱肉,却能通过养殖之法,变作佳肴;这肥皂,不过是猪油制成……可见世间好物,原是藏在寻常处,只待人去发掘。”
房玄龄在旁笑道:“陈郎君这话在理。当年百姓只知麻布粗硬,谁能想到棉花织出的布能这般软和?只知猪腥难除,谁能想到卤味能香透长安?这便是‘民生’二字,看着小,做起来却能让天下人受益。”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沉缓:“明年,朕要看到棉田连成片,农户的猪圈里肥猪满栏;后年,要让西市的棉布论匹卖,肥皂香皂寻常百姓也买得起;
再过五年,朕要让西域的商队带着大唐的棉布、肥皂回去,让天下都知道,我大唐不仅有金戈铁马,更有让百姓安享太平的本事。”
陈睿闻言,眼中一亮,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既有此远虑,臣倒有个想法。不如为这五年的民生大计,定个明细章程,算作‘五年计划’?”
李世民挑眉:“哦?何谓‘五年计划’?”
“便是将陛下所言的棉田推广、生猪养殖、棉布皂品流通、外邦贸易、钢铁玻璃产量、精盐流通等事,分年段、定数目、明责任,依臣看,先在关中实行五年计划比较妥当。”
陈睿语速沉稳,“譬如第一年,军屯棉田需扩至五万亩,农户养猪总数达十万头;第二年,棉布产量要够供军中换冬衣,肥皂价格降至五十文一块;第三年,水泥路联通关中各县;诸此种种,制定出详细的目标。”
他顿了顿,补充道:“每一项都写明由哪个部门主理,需多少人力物力,年终时核查进度。如此一来,上下齐心,有章可循,五年后的愿景,便不是空谈了。”
房玄龄抚掌道:“此计甚妙!以往政令多是泛泛而言,有了这‘五年计’,如同在漫漫长路上立了路标,官吏百姓都知往何处使劲,不至茫然。”
李世民沉吟片刻,目光扫过阶下众臣,朗声道:“好!便依陈爱卿所言,制这‘五年民生计’。”
他看向长孙无忌,“辅机,你牵头,会同三省六部,与陈睿一同商议细则。年后,朕要看到详实的章程。”
“臣等遵旨!”
散朝后,长孙无忌便在政事堂设下案几,召集三省六部的主官与陈睿一同商议。
案上摊开的宣纸已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条目。
长孙无忌指着纸上的“衣食住行用军文”几个字。
推到众人面前:“诸位,陛下要的‘五年民生计’,便从这七字入手。每字下分条目,定出五年内要达的数,谁来主理,谁来协办,都要得写得明明白白。”
他先指向“衣”字:“首要是棉花。去年引种初见成效,今年军屯扩至五万亩,五年后需铺满关中、河东,让百姓冬日有棉可穿。此事由户部屯田司主理,各工坊需提供陈氏纺车、织机的改进图纸。”
户部尚书立刻提笔记录:“第一年,军屯五万,农户试种一万;第三年,关中棉田二十万;第五年,河东、河南各扩十万,总产量够百万户过冬。”
陈睿补充道:“还需设棉种改良坊,选出耐旱、结桃多的品种。棉布价格要逐年降,第五年力争寻常百姓买得起一匹棉布,不再靠麻衣过冬。”
“食”字下,司农寺农官率先开口:“生猪养殖,第一年关中争取出栏十万头,三年内扩至五十万头,让长安百姓每月能吃上两回肉。由司农寺牵头,推广阉割、发酵饲料之法。”
“还有粮食!推广陈郎君的曲辕犁、水车,推广高产水稻,种植山药等作物,五年内关中亩产需提两成。军屯要储够三年军粮,再不用愁荒年。另外,需引进高产良种,各地都要上报发现。”
陈睿插话:“我倒是听岭南来的商人说过一种占城稻!”
“占城稻?”司农寺农官猛地抬头,手里的笔差点掉在纸上,“陈郎君是说,南边占城国有种稻子?”
陈睿点头道:“听往来的商人说,这种稻子耐旱,生长周期短,从下种到收获不过五十日,在岭南和江南一年能收两季甚至三季。若是能引入,哪怕在贫瘠些的土地上也能种植,粮食产量定能再提一截。”
房玄龄立刻道:“此事要紧!占城虽远,却与我大唐有贸易往来,可令鸿胪寺即刻下文,让岭南道节度使派人寻访稻种,务必年内带回。”
长孙无忌在“食”字下添了一行:“第一年,引入占城稻种,在岭南试种;第二年,优选种穗送至关中,在司农寺试验田培育;第三年,关中推广万亩;第五年,凡有水源之地,皆可种植,力争亩产再增一成。”
戴胄算了笔账:“若占城稻真能在南方一年两熟,大唐每年至少可多收粮数百万石!”
“食”字条目愈发丰满:除了生猪、粮食,还添了“五年内关中果蔬种植扩至五万亩,推广地窖储存法,让百姓冬日也能吃上鲜菜”。
司农寺农官捧着写满的纸页,感慨道:“往年只知埋头种地,如今才知,一粒稻种、一头肥猪,竟都连着江山安稳。这五年计,真是把‘食’字的根,扎进了泥土里。”
陈睿又提一条:“还有堆肥技术!”
“堆肥技术?”司农寺农官连忙把笔蘸饱了墨,“陈郎君快说说,这法子能让土地更肥?”
陈睿点头道:“百姓常说‘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可寻常农家肥肥力不够,还容易生虫。
堆肥却是把秸秆、杂草、猪粪、人粪这些东西混在一起,层层压实,洒上石灰水,再用泥土封起来发酵。
过上两三个月,腐熟透了,就是黑黝黝的好肥,肥力比寻常粪肥强三倍,还能杀死虫卵病菌。”
他指着案上的“食”字条目:“第一年,先在长安周边五十个农庄试点,每个庄建三个堆肥坑,派农官手把手教;
第三年,关中所有农庄都得学会这法子,让每亩地的用肥成本降一半;
第五年,把堆肥法子编进农书,推广到全国,让贫瘠的土地也能长出好庄稼。”
戴胄抚掌道:“这法子好!既处理了秸秆粪便,又能肥田,一举两得。”
陈睿补充道:“还得定下堆肥比例——秸秆占四成,粪便占三成,杂草占两成,石灰水占一成,这个比例发酵最快,肥力最足。
另外,发酵好的堆肥要密封储存,别让雨水冲了养分。”
长孙无忌看着“食”字下越来越细致的条目,笑道:“原来这‘食’字里,藏着这么多学问。从稻种到堆肥,从养猪到储菜,一环扣一环,环环都连着百姓的粮袋子。”
“食”字的条目下暂时讨论了几条。
政事堂内的议论声愈发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