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厚重的木门在众人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长桌两侧的座椅上,家主们与将领们依次落座,呼吸声在寂静中被放大,衬得柊天利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愈发清晰。
他终于停下动作,双手平放在桌面上,目光如淬过冰的利刃,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想必诸位都清楚,今日会议的核心是什么。”柊天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重量,“在此之前,先看看你们手中的报告。”
众人下意识低头看向桌前那份文件,纸张边缘因有人用力攥握而微微发皱。
“新宿夺回战,”柊天利的视线落在分家席位的方向,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你们扪心自问,各自出了多少力?”
他顿了顿,指尖重重敲在报告上的伤亡数据栏:“看看这组数字——帝鬼军整体伤亡五千有余,再看看你们各自辖区的单独统计。”
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突然响起,又戛然而止。
“四神家,”柊天利忽然抬眼,目光直直射向左侧首位的四神家家主,“你们的伤亡报告里,作战人员损失不足百人,辅助后勤却占了七成。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全力支援’?”
四神家家主脸色瞬间涨红,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垂首:“属下失职。”
“不止四神家,”柊天利的声音陡然转厉,扫过其他分家席位,“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整个战役期间,唯有一濑家全程配合大阪分部主攻,伤亡里七成是一线作战人员。反观你们,要么按兵不动,要么出工不出力——如今新宿收复,你们倒有脸坐在这里分功?”
最后一句话像重锤砸在桌上,震得杯盏轻颤。分家席位上的众人纷纷垂首,有人肩膀微微发抖,却没人敢抬头辩驳。
柊天利继续说道:“你们再看看报告上的详细伤亡数是多少?占比又是多少?都给我把眼睛睁大了!”
他指尖在报告上重重一划:“帝鬼军整体阵亡4980人,其中大阪分部就占了1167人——光是他们的斩鬼组,便战死980人,普通士兵阵亡187人。这数字摆在这里,你们自己算算,大阪分部扛了多少担子?”
纸张翻动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慌乱。将领们盯着报告上的数字,脸色愈发铁青,有人攥紧了拳头,喉结滚动着似要争辩,却在对上柊天利冰冷的目光时,终究把话咽了回去。
柊天利的目光陡然转厉,扫过众人:“你们看看我们帝鬼军整体投入了多少?人!如今战死4980人,这数字里,大阪分部快占了四分之一!”
他将报告往前一推,纸张边缘撞在桌面上发出脆响:“谁损失的更多?一目了然!再看看你们其他分家——除了一濑家还能拿出点像样的伤亡数,你们呢?”
他指尖点过几个分家的名字:“作战人员损失不过百,重伤数甚至比后勤杂役还少。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协同作战’?牺牲二字,在你们这里怕是早就成了空谈!”
将领们的脸色由青转白,有人下意识抬头想辩解,却在触及柊天利眼中的寒意时,猛地缩回了视线,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柊天利的目光骤然锁定左侧首位,声音里裹着冰碴:“四神家家主,若是能力不济,我不介意让四神家换个人选。”
他话锋一转,视线精准落在大阪分部席位的四神咲身上,语气稍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你女儿四神咲可比你出色得多,至少在大阪分部实打实做出了成绩。”
话音陡然转厉,直刺向四神家家主:“别以为你私底下那些小动作能瞒天过海。平日里懦弱些、谨慎些也就罢了,偏偏在这种关乎战局的大事上,还敢如此畏畏缩缩!”
“你扪心自问,”柊天利的指尖重重敲在桌面上,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对方心上,“你这个家主之位,当真坐得称职?”
四神家家主听到这话,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顺着额角滑落的汗珠砸在桌面上。他猛地起身,膝盖重重磕在地面发出闷响,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家主,是属下的失职!属下糊涂,险些误了大事……还请家主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必定肝脑涂地,绝不再犯!”
柊天利看着这副情形,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转瞬即逝。他很满意四神家家主此刻的反应——早就想敲打敲打这副畏首畏尾的做派,偏偏一直没抓到合适的由头,今日总算得了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周围分家众人垂着眼帘,指尖攥着衣角微微发紧。家主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既是惩戒四神家,更是敲山震虎,谁也不敢抬头,只能暗自心惊。
此时的大阪分部席位上,真昼和天翔脸上没什么波澜,目光在抬眼的瞬间轻轻一碰,又极快地移开。那一眼短暂得像错觉,却已足够确认彼此的想法——果然如事先猜测,家主是借四神咲的实绩敲打四神家,明着警示分寸,实则在分家面前立威。
只是这份默契之下,两人的心思却悄然分岔。
天翔端坐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扣,心里暗道:老爷子这手段还是这么狠厉果决,一枪扎得又准又狠,半点不留余地。
真昼则垂眸看着桌前的报告,长睫掩去眼底的复杂。这一次明面上是夸了大阪分部的战功,可无形中,却把他们推到了所有分家的对立面。往后这些人看大阪的眼神,怕是少不了猜忌与提防。父亲大人这手借势布局,与其说是深谋远虑,不如说透着股不动声色的算计。
想到这里,她指尖微微一颤,忍不住悄悄吸了口冷气。
此时的四神咲心里却直打鼓。
果然和真昼、天翔大人预判的一样,自己成了家主敲打父亲的那杆枪。纷乱的念头在脑海里翻涌,她捏着衣角的指尖微微发颤,竟一时想不出接下来该如何自处。
直到目光不自觉投向真昼与天翔的方向,望见两人依旧平静无波的侧脸,那股莫名的慌乱才悄然褪去大半。她在心里默默攥紧了拳头:既然是自己选的路,就该信到底。
一旁的八神琪和小百合则显得镇定许多。跟着真昼与天翔经历的大场面早已不算少,这般剑拔弩张的对峙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寻常风浪,眉宇间瞧不出半分异样。
柊天利见会议室重归寂静,众人皆敛声屏气,便清了清嗓子补充道:“那么,此次资源分配方案如下。”
说着,他接过副官递来的分配报告,展开纸页的动作沉稳有力:“本部物资分配:色谷本家占30%,大阪分部20%,剩余50%由各大分家均分,每家5%。”
他抬眼扫过全场,目光如探照灯般锐利:“可有异议?”
鸦雀无声。将领们或垂首,或紧盯桌面,无一人敢应声。
柊天利颔首,将报告合上递给副官:“既无异议,便按此执行。物资今日下午前会送达各分家临时住处。”
他起身的动作带起一阵衣料摩擦声,声音陡然转厉:“散会。”
众人齐刷刷起身,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动作整齐划一。待柊天利转身走向门口时,才依次按席位顺序井然有序地退出,脚步轻缓却不敢有半分拖沓。
经过真昼与天翔身侧时,柊天利脚步微顿,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分量:“你们今日表现尚可。大阪是帝鬼军的重镇,往后更要用心治理,莫要堕了本家的威名——尤其是你们两个,肩上的担子,自己掂量清楚。”
真昼与天翔立刻挺直脊背,抬手敬礼,声音铿锵:“属下明白!定不辱使命,绝不让家主失望!”
柊天利未再言语,只微微颔首,大步离去。两人保持着敬礼的姿势,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缓缓放下手臂,对视一眼,眼底都掠过一丝复杂神色。